一隻陰柔綿軟的手掌摁在鐵背上人堅硬如銅鐵的臂膀上,猶如在黑鐵上敷上了冰塊,雖不能對黑鐵造成絲毫損害,但也讓鐵體表麵溫度驟降。鐵背上人頓感不適,不滿地望向那人:“九幽山上的臭道士,這裏是蜀山的地界,你們私自前來沒有被轟走已經很不錯了,難道還要在主家的地界上喧賓奪主嗎。”


    那人一臉陰柔,五隻細長的手指如魚漣擺尾,收於頸下,一本正經地說道:“俱是正道,何分你我。”他眉細,目挑,白衣,粉帶,活脫脫一副女人模樣,氣質極是陰柔。


    “正道也分三六九等,若不慎放條臭魚進來,反而會適得其反,腥了一鍋的湯。”鐵背上人冷笑。


    “此言甚好,據傳鐵背真人嗜武如癡,神力驚人,曾經在虎頭山閉關五年,出關之日,引風雲變色,洪雨驟降,致使山下三個村落一朝覆滅,村民無一生還。這麽一看,你便是那條弄腥了整鍋湯的臭魚了。”


    “你你你……郝春秋你個不男不女的賤人,竟然敢顛倒黑白,當眾汙蔑我。”


    原來這人叫郝春秋,還真是個有趣的名字。葉飛細細打量對方,便見這人身高與鐵背上人相仿,即便坐著,都比身邊的人高出一頭,無奈舉止陰柔,身板極瘦、極窄,七扭八拐的,像條彩蛇,那雙爪子,十指之上,俱覆蓋著亮晶晶的假指,隨著他漫不經心的撩撥,而呈現出千姿百態的形狀,在無盡魅惑的同時,又透露出一股滲人的寒意。見對方轉向自己,葉飛連忙低下了頭。


    郝春秋冷冷一笑,道:“若說正道真有三六九等,那麽你便是那最低賤的一等,更甚之,已經不再是正道,較魔教還不如。”


    “你他媽放屁。”


    “放屁總好過噴屎,鐵背上人,你要搞清楚,這裏的事情關係重大,像你那般草草了事,能問得出什麽。”


    “好好好,你問你問,我倒看一看,你有多大能耐。”


    “你便看著罷。”


    一股陰風襲來,郝春秋棲至身邊,不容抗拒地托起葉飛的下巴,與他四目相對。詭異的奇香自五孔六竅中流入,葉飛感覺自己的全身都麻木了,心髒如被無形的鎖鏈鎖死了,每一次跳動,都會被勒得更緊一些。


    “小哥,說說看,你們兩個娃娃,是如何將那護崽的母豹殺死的。”郝春秋連吐息都是陰冷的,瞳孔之中,放射出攝人心魄的光芒,加之伴隨而來的奇香,可以說是控人心智的絕佳手段。換做常人,隻怕就此被掌控住,隻能任人宰割了,但葉飛浸淫醫道多年,對於這類攝魂毒香有著天然的抵抗力,神智始終保持清明。雖然如此,他仍裝出一副被控製住的模樣,眼皮眨了眨,瞳孔之中的神彩消退許多,“母豹兇殘,我倆根本不是對手,隻能不停在林木間躲閃。一直躲藏了很久,最終還是被逼入了死路。我本能選擇逃生,留君如一人與母豹對峙。”


    “混蛋,你說什麽。”莫長卿怒目而視,拍案而起。


    葉飛沒有看他,續道:“但,做出這種惡毒之事良心總歸不安,我越想越是愧疚,便原路返迴。剛巧,貓獸有殘殺獵物的習慣,君如還沒死,我便下定決心,與之做生死一搏。”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然後呢。”


    “然後,我便將它殺了。”


    “你一個人?憑什麽。”


    “便憑這副身體。”說時遲,那時快,葉飛忽的前傾身體,整個頸子的血肉,全部沒入郝春秋的指尖。


    “你做什麽。”後者尖叫,立刻縮迴右手,任憑他再過古怪、陰森、曆經風雨,麵對這種突發的情況,在這無數雙瞪圓了的眼睛的麵前,也是驚慌錯愕,惱羞成怒。


    “混蛋,你做什麽。是仙人就可以無法無天嗎。”方白羽破口大罵,虎步流星地衝將過去,右手直向郝春秋的衣領抓去。


    後者本就怒極,乍見白羽無禮出手,立時做出不分輕重的迴擊,那陰柔綿軟的手掌在虛空中輕輕一捏,一股充滿了死亡氣息的撕裂感便向著白羽包圍了過去,白羽意識到危險的時候,劇痛已經傳遍了全身,眼看就要慘死當場。一隻黃了吧唧、破破爛爛的酒葫蘆啪的一下擊中了郝春秋的右手。“唿。”撕裂的空間瞬間恢複正常,白羽四肢著地,頭顱耷拉著大口喘息。


    酒壺一擊之後,自動飛迴老乞丐掌中,後者飽飲一口,懶洋洋地說道:“年輕人啊年輕人,心浮氣躁,不知深淺,你倒是仔細看看,看清楚了再行動也不遲啊。”


    方白羽艱難地抬起頭,道:“葉飛……葉飛他都已經死了,我還怎麽忍心再看。”


    “他死了?你開什麽玩笑。”


    不等話音落地,那血泊中的葉飛,當真站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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