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是有數的,大家的想法是無限,搶奪位置的方式也是多樣的。


    嘴皮子利索的文鬥:你講正理,我講歪理,你有來言,我有去語,旁邊還有人幫腔助威,捧哏溜縫的。


    手爪上見功夫的武鬥:椅子腿撞椅子腿,掃膛腿對無影腳,扯衣服,勾肩膀,下黑手撓癢癢。更有缺德者直接上手扒褲子,被扒者嗷嗷大叫,連忙護住自己的遮羞布,缺德者已然誌得意滿地占據好位。


    文鬥的多為女生。


    武鬥的全為男生。


    女生們燕燕鶯鶯,慢條斯理。


    男生們生龍活虎,嘻嘻哈哈。


    別的班級業已排序坐好,一年二班這群潑猴依舊還在拿著椅子腿犁地。


    倒是他們的生活委員常步卓同學,早早找了一塊清靜地兒,悠哉遊哉地坐下來欣賞自家同學們的活力無限。


    “幹什麽?!這亂七八糟的?!”一句沙啞卻高亢的吼聲力壓群聲,恰似平空炸起一道驚雷,震得養鴨場一般的環境裏立時一靜,雷聲滾滾繼續,“你們是哪個班的?老師呢?班長呢?都幹什麽去了?嗯?說話啊,剛才的能耐呢?都啞巴啦?”


    開腔這位還真姓雷,名字不詳,起碼六十四中的絕大部分學生們都不知道,他們平時說起這位嗓門巨大,巨沙啞的雷先生基本三個稱唿,第一雷大炮,第二雷公,第三教導主任。


    前兩個常常掛在嘴邊上,使用頻率基本差不多高。後一個,一般隻針對正式場合,比如,報告老師之類的。


    雷大炮和雷公這兩個外號的來由一望而知,此公脾氣火爆,喜歡吼人,雖然生就一副公鴨嗓,但同學們無不誇讚雷主任“身殘誌堅”,在多年的主任生涯中練就一副高亢響亮的高門大嗓,其聲之震耳效果堪比大炮,因此就得了這麽兩個外號。


    此時雷主任一陣炮火把一年二班的養鴨場瞬間轟成一片死寂,剛才還活力四射,活蹦亂跳的四十幾號這會兒都裝起了屍體。麵對雷主任的質問,都垂著眼皮,閉緊嘴巴,似乎開始比拚誰的屍體裝得更像一些,誰死得更透一些。


    在危機麵前,方是盡顯英雄本色的時候。


    一個人是否有能夠承擔自己的責任不在平時,而看此刻。


    一年二班的常委員勇敢地站了出來,端著一張乖巧好學生臉,穩穩當當,且條理分明的一一迴答起雷主任的問題來,“主任,我們是一年二班的,我們班主任劉添寧老師現在不在。有個同學一早練習項目時摔了一跤,腿受傷了,班長陪他去醫護室了。”


    常步卓在報班級號的時候,雷主任還是一副橫眉立目的表情,待到他報出自家班主任的名號時,盡管雷主任久經沙場,但仔細觀察之下還是可以發現他的眉頭微不可見的抖了抖。等到常步卓把所有重點問題都迴答完畢的時候,雷主任的麵色黑亮依舊,一開口仍是放炮式的訓斥,但長耳朵的都聽得出來,他的語氣和調門都平穩了許多,“老師不在,班長不在,你們就可以不講紀律了?其他班幹部呢?趕緊組織一下,看看其他班,再看看你們班?像什麽樣子?多大的人了……”


    雷主任本來還要再訓上幾句,親自監督一番,無奈,他的話還沒說話,就有一名老師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低聲對他說了幾句什麽,他也隻有拋下一句,“趕緊坐好,再鬧下去扣紀律分!”便與那位老師一起轉身疾步走遠了。


    “啊呀,嚇死了,你看著沒有,雷大炮剛才那樣,真瘮人啊!”


    “切,其實也沒什麽了不起的,就會說扣你們紀律分,扣啊,怕他!”


    “就是,怕他!”


    雷主任本來挺有威勢的一番亮相,愣是讓退場之前的最後一句台詞給拖了後腿。對一年二班的學生們來說,最不怕的就是扣分了。開學還不到一個月,他們班的分就已經扣得見了底了。


    對普通學生們來說十分具有威力的狠話放到一班二班的學生們這裏,可憐的雷主任能得到絕不是他希望看到的瑟瑟發抖,兩股戰戰,而是這幫混球孩子在背後的嘻嘻嘲笑。


    這大概也是雷主任忙裏出錯,出於習慣性的來了那麽一句,卻忘了這群皮猴子是哪位爺給放出來的野羊。


    不過,到了這會兒,常委員步卓同學終於發揮了一點自己的作用,站在班級前頭,拍拍手,“差不多得了啊,都找地兒坐下,一共這麽大的地兒,前點後點,坐哪能差到哪兒去?”


    有同學嘻笑著反駁,“得了吧啊,也就你覺得差不多,我們都覺得差好多。”


    “就是。”一旁還有溜縫的,“我們這都爭了半天了,不差我們爭什麽啊?”


    常步卓也不生氣,也不著急,慢條斯理地一抬眼皮,“那你們爭這麽半天,都爭出什麽來了?不還是在那兒站著呢嗎?是爺們兒不是?磨嘰不磨嘰?”


    被人質疑性別的那位不幹了,叫號道,“那你說怎麽辦?”


    “個笨蛋。”常委員十分鄙視地白了他們一眼,“手都是擺著好看的啊?不會石頭剪子布啊?”


    “我靠,老常,你幾歲了?幼兒園沒畢業啊?還石頭剪子布?”


    常步卓像沒聽到似的,一抬手,指了指腕子上的電子表,“我掐表啊,十分鍾,十分鍾不完,就地坐下。再鬧大家就都不好看了啊。”


    大家雖然對石頭剪子布的解決方案嘴上嫌棄,但其實用起來卻沒半點心理負擔。


    女生們也就罷了,其實在雷大炮來之前,其中的大半人就已經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剩下的小部分還是在與男生們爭搶地盤,搶到這會兒都有點不耐煩了,有了常步卓提供的非主流解決方式,便從善如流地使用起來。


    難得的是班裏的幾個有些刺頭脾氣的男生,雖然嘴裏依舊還不怎麽老實,可也沒什麽別的辦法,隻得也不怎麽情願地擺起架式,吆喝著石頭剪子布起來。


    由於被身高歧視的緣故,哪怕要為好友加油,程蔚依舊對運動會帶有不小的抵觸心理。再有,周昊報的三個項目,四乘四接力要放到下午去比,跳遠和三千米都是明天進行的項目,所以他更傾向於坐到後麵,高興了就看兩眼,不高興他就準備曬曬太陽,睡睡覺。


    周昊在平時就是隨和的暖少年,大哥哥屬性十分突出,在坐哪兒的問題上,一點個人意見都沒有。


    蘇和雖然號稱自己要來懷念青春,其實非常的“不務正業”。她懷念的方式是先在教室埋頭補覺,然後就是坐在清晨清亮的陽光裏,慢慢地挖那杯被陽光染成了淡金色的什錦果凍,把它們顫微微地挑在勺子裏,讓清甜的味道滑溜溜在口中與舌尖順滑共舞,偶爾才會賞一兩眼給周遭的老師和同學。


    接下來是秦露請她吃的李子,據秦露說這是他們家那邊一個副食店老板鄉下家裏自產的,產量有限,口味特別好,既不是甜得齁人,又不會酸得倒牙,酸甜度恰到好處。這已是今年最後一批的罷園果子,再想吃的話,隻能等來年了。吃過了李子,蘇和又開始和秦露接著進行她們的食品交換,其實了就是各自拿了東西放在一起吃。照舊是偶爾才分出一兩眼來看一看曾經的老同學,現在的新同學們的鬧鬧嚷嚷。


    總之,某重生人士到目前為止的這份懷念未免偏移正途太多。


    因此對於她來說,自然是坐在哪裏都可以。


    因著食物交換而與蘇和他們臨時結成分食小組的秦露,她的目標顯然也與比賽,活動,集體榮譽等等無關。


    到了最後決定這四個人位置的人就成了程蔚,大家都跟著他坐在視覺效果最差的最後一排。


    秦露倒是挺喜歡這裏,還跟蘇和挺高興的說,“最後一排好,上廁所方便!”


    蘇和覺得這位小同學此語大好,體現了一種務實的生活智慧。從這個角度來說,他們的位置也確實是塊風水寶地。


    可惜他們在風水寶地上沒能安穩地坐上多大一會兒。也就是一年二班同學們在他們的常委員那種非主流的組織下終於找定了自己的位置之後不到五分鍾,主席台上的播音員就開始通過還沒怎麽調試明白,因此嗓音聽起來有點失真,並不時發出一聲刺耳雜音的麥克風廣播通知,請各班同學從自己的位置撤出來,到統一位置集合,一會兒列隊統一入場。


    順便說一聲,廣播這條通知的,正是一年二班的顧文委顧於興。


    學生們,尤其是一年二班這些沒說沒管的家夥們不由得發出一陣低低的噓聲和抱怨聲,好不容易坐下來,又要折騰。


    難得對運動會各種抵觸的程蔚這會兒笑了起來,可惜是誌得意滿的興災樂禍,薄嘴唇微勾著,還帶著嬰兒肥的尖下巴抬起一個冷豔高貴的角度,雙手抱肩的靠在椅背上,兩腿伸得筆直,這泡斯擺得煞是帥酷,端的是不動如山——集合沒他們這兩個不點兒的份,想動也沒法動。


    全校集合這類事,其實平時做起來還是挺快的,天天做間操,都訓練出來了。


    但在今天這樣的場合下,還是不可避免地帶來了一些混亂,位置,順序,各種細節等等,亂七八糟的突發小狀況隨時隨機發生,時間不可避免的被一再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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