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自家班主任的屬性和風格有那麽點不同流俗,導致二班的同學對劉添寧的課居然有點莫名的小期待,好奇“那樣”的劉老師上起課來到底是個什麽樣?


    蘇和這一代人不同於日後的孩子們從小學起就開了英語課,早早就開始接觸,他們是到了初中才開設這門課程,完全的零基礎。第一節課的內容不過就是從零開始。


    與劉老師本人的風格不同,劉添寧上課的時候還是比較正常的。硬要找出點不同來,也就是言語比較簡潔,從來沒有廢話,能說一句絕不說兩句,外加一句口頭禪:好了。


    再有讓蘇和比較注意是,也不知道是碰巧還是劉添寧對下課的時間掐得十分精準,他留過了作業,將粉筆丟進黑板槽,說完“下課”,最後一隻腳邁出教室門時,下課鈴聲剛好同時響起。


    從新生報到再到今天開學,劉晉手裏積了不少事需要向班主任匯報,這會兒一見下課,就趕緊追了上去。可讓他沒想到的是,看著劉老師走路的速度也不快,他追的也不慢,但當他走到教室門口時,門外已經失去了劉添寧的蹤跡,隻好再趕緊往老師辦公室趕。到了辦公室又撲了個空,沒人,問其他老師,聽說根本沒看到人迴來,劉晉隻有怏怏而迴,決心下次一定要跟得快些。


    第一天開課,內容不多,作業也不多,還有不少科目的老師花了一定的時間來介紹自己,熟悉學生,又大致講了一下本科目的學習要點和要求,也占用了不少時間。總之,輕鬆的一天擼過,放學迴家。


    吃過了晚飯,程蔚家養小精靈收拾善後,蘇和喝著茶水,看了兩頁小說,就要去遊泳。


    這一個假期天天遊下來,漸漸有點上癮。拋開所謂健身減肥的目的,蘇和已經開始單純地愛上這項運動。她不追求速度,隻是喜歡這種皮膚與水流接觸的感受,享受身體在水中的浮動,那給她一種更加自由的感覺,甚至有時會有一種變成另外一種生物的錯覺。包括軍訓那半個月運動量較大的時候,她也依舊要去遊泳館。哪怕不想遊泳,她也想泡泡水。好像一天不來遊泳館裏下一趟水,就少了一點什麽似的。


    也許將來有機會的話,她會試著去學習一下潛水。


    “你作業寫完了嗎?”程蔚叫住拔腿要走的蘇和。


    “寫完了,啥事?”難道是要對答案?


    蘇和寫字快,開學第一天的作業少,內容又簡單,下午的自習課上不隻把作業寫完了,也按照她的計劃表把今天應該學習的進度完成了,現在是無事一身輕。


    “抄。”


    結果程蔚言簡意賅地迴了她一個字。


    蘇和看向抄作業抄得如此坦蕩直白的程蔚,想了想直接提了書包給他,“都在這兒呢,你一會兒收拾完自己翻吧。”


    程蔚接過書包,沒吱聲,還瞅著她。


    蘇和奇怪地迴視他,“看我幹嘛?”


    “看你怎麽不讓我自己寫?”


    明知道他要抄作業,還給得這麽痛快,且一句勸告都沒說,程蔚反而覺得不習慣。他每次向周昊借作業抄,雖然周昊也會借,但也總免不了要說一番“盡量自己寫”的逆耳忠言,像周昊那樣的才算正常吧?


    “我勸你,你就不抄了,改成自己寫?”蘇和抱著書包又坐迴了椅子裏,覺得程蔚這小子還真難伺候。


    “怎麽可能?”程蔚想也不想地說道,說完也就明白了蘇和的意思。


    要說學習這種事,經曆過叛逆期的蘇和還是相當有經驗的,“學習這事呢,不想學的時候別人死按著也學不進去,等自己真想學的時候自然就學進去了。”


    勸多了反而有逆反心理。再說學校的老師們一天都不知道說多少遍,哪裏還輪得到她來勸?而且,雖然成為飯友的時間隻有一個假期,但蘇和也早看出程蔚是挺有自我主張,且脾氣執拗的家夥,又不是瑪麗蘇文的女主角,憑借著三言兩語就讓把抄作業這麽痛快掛嘴上的家夥奮發圖強,未免有白日做夢之嫌,她也就不浪費口水了。


    蘇和這番論調,顯然很對程蔚的胃口,又掩飾不住驕傲地顯擺道,“我爸也是這麽說的,隨我的便,等我想學的時候再學。”


    蘇和這一次倒真是有些感到意外了。她覺得自家的父母在這方麵就已經是“開明”得離譜了,而且還是因為她長期處於野生放養狀態,哪想到程蔚他爸的態度更加的超凡脫俗。


    有了蘇和這位飯友近水樓台的作業隨時可抄,又有好基友周昊課間一處打遊戲,班主任老師也不管事,程蔚新學期的小日子過得十分輕鬆快活。


    但事實證明,他高興的太早了。


    開學第三天,就有人往他的心口上插了一刀。


    上午的第三節課,曆史課。


    教曆史的孫老師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太太,眼看著將要退休了,學校為了照顧老教師,所以現在就讓她帶初一的學生,也是想著一年級的課程輕鬆點,不至於太累。


    孫老師是老教師,經驗豐富,對付這些剛剛瘋了一個暑假,又軍訓了兩周,心都野了的新生們完全不費力氣。怎麽能把他們的心思收攏住,怎麽讓他們漸漸跟上自己的節奏,都是再輕鬆不過的事。


    初一的課程不急,她一上來也沒急著直接開講,而是說了幾句閑話,從一個有趣又有懸念,而且並不生僻的曆史人物的小故事入手,為的是勾起學生們的興趣,快速進入狀態。


    一個故事講完,謎底卻還藏著並沒有亮出來,把下麵一眾學生們的心勾得癢癢的,注意力自然也就全放在了孫老師身上。


    孫老師猶在自得地賣著關子。


    這是她的保留節目,每個上過她的課的學生都聽過這個故事,講了好幾十年的老段子,什麽時候急,什麽時候緩,什麽時候埋伏筆,什麽時候抖包袱……無次數的講述下來,分寸、火候一絲都不帶差的,學生們就沒有不上鉤的。


    孫老師這邊憋著勁,覺得火候差不多了,可以開始提問了,於是,把謎底的提示當成問題拋了出來。


    開學第一堂課,哪個學生都不熟,要提問的話,一般也就兩種途徑:第一,看學生名冊,挑著名字點。第二,拋開學生名冊,直接看著人點,哪個順眼(或哪個不順眼)點哪個。


    上了年紀的人大部分都會患上一種“不治之症”——老花眼,孫老師恰巧是那種老花比較嚴重的,偏巧上課之前,因為有事耽誤了點時間,急著趕過來上課,把老花鏡給忘在辦公室了。


    沒戴老花鏡寫板書倒是不成問題,也就是字大點,就是看學生名冊上的小字成點問題,孫老師也就拋開了名冊,直接點人提問。


    孫老師手一點就指到了坐在頭一排的程蔚的頭上,瞅著這小孩兒長得挺順眼,便道,“來,這個女生,你來說說你的想法。”


    一年二班全體同學,“……”


    程蔚在全班齊刷刷的目光注視下站了起來,這完全是小學六年學校教育的條件反射在發生作用。實際上,他被孫老師的那句話給弄傻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孫老師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見程蔚站起來後就愣愣地瞅著她不吱聲,便自以為明白了,於是道,“沒想好?沒事,坐下吧,聽聽你旁邊的同學的想法。”


    程蔚這邊還沒坐下,孫老師的手又往旁邊一點,“這個男生,你來說說你的想法。”


    一年二班全體同學,“……”


    程蔚同桌當然是個女生,與程蔚一樣,也是被義務教育多年訓練出來的,同樣的條件反射,同樣被孫老師給打擊呆了,同樣瞪著老師不吱聲。


    孫老師依舊在狀況外,見女生不吱聲,還以為是自己的謎題把學生給難住了,笑嗬嗬地將手往下一揮,“沒事,都坐下吧。”見兩個學生臉上都憋得通紅,還特意安慰了一句,“這個答案是有點繞,沒事,聽聽其他同學怎麽說的。”


    見孫老師還要繼續往下提問,也不知道是怕接下來他們這位孫老師再把班裏同學弄錯了性別,還是為了不至於讓全班同學在接下來的課堂上一直忍不住溜號,亦或是出於其他原因……總之,在大家反應過來之後,在孫老師再接下來提問第三名學生之前,班長劉晉同學很負責地,弱弱地,遲疑開口道,“那什麽……孫老師,程蔚是男生,張陽才是女生。”


    由於劉晉的聲有點小,孫老師一開始還沒聽清楚,也沒反應過來,剛想說,對啊,我叫的可不就是一個女生,一個男生嗎?頓了一下也反應過來了,哦,是了,學生這麽說,估計是自個兒弄錯了。


    孫老師意識到這點之後,便又拿眼睛去打量程蔚和張陽兩個。


    這一仔細端詳,再加上班長的說明,也就看出不對了。


    其實要把兩人分開看,誤會的機會可能還會小一點,偏偏他們還是同桌,就像程蔚和周昊站在一起一樣,對比,往往會讓原本並不那麽強烈的特征變得格外的強烈。


    張陽個頭是不高,但身架不小,又有點小胖。五官生得並不壞,隻是有點偏於硬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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