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員小哥張著迷糊的睡眼在正前方尋找了好幾秒,才看到站在身側的蘇和,問出口的話有些不知所謂,“幹啥呀?”


    “吃飯。”


    “哦……哦哦,吃飯,吃啥?”小哥抹了抹嘴角,似乎終於清醒了一點。


    蘇和點了一大碗讓她念念不忘的小豆粥,兩個花卷,三樣小菜,還有兩隻茶葉蛋,隨便揀了張靠窗的桌子坐下,蓄勢待發地準備大幹一場。


    不知是小店總沒客人導致上菜速度越來越慢,還是上菜速度堪憂才導致的總沒客人,反正要在這裏吃點什麽,是件挺考慮耐心的事。


    店裏的窗玻璃也不知道多久沒擦了,火辣刺眼的陽光透射進來變成柔和的暈黃色,懶洋洋地鋪在桌麵上。


    習慣了二十年後的外賣送餐速度,乍然迴到這種慢節奏,蘇和一時之間還有點適應不良,特別是還沒有手機可供打發時間。


    實在閑得難受的蘇和最後隻能百無聊賴地從書包裏拿出紙筆,在陽光裏有一搭沒一搭地做起飯後的行程安排來。


    這是她下決心奮發圖強作個有為老青年以後才慢慢養成的習慣,也是從那些時間管理的書裏學來的方法。


    一開始覺得麻煩,真要做什麽正經事也就罷了,吃個飯衝個澡睡個覺都要計劃記錄一下,閑得蛋疼麽。


    但一天天的記下來漸漸形成習慣以後,就覺得這種掌握生活節奏規劃生活內容的感覺其實不賴,有一種別樣的安全感和踏實感。


    長長的行程表列完,粥和菜一樣沒上來。那位小哥又趴迴了櫃台,眯縫著眼,似乎隨時準備再度睡過去。


    蘇和隻得按下性子,又一二三地列起了購物清單。


    購物清單列好,又等了好一會兒,蘇和的那份“豪華”版的重生紀念餐總算在五髒廟的鍾鼓齊鳴中,千唿萬喚地珊珊而至。


    小店裏的食物和器具都跟它店麵一樣沒什麽賣相,絕非是那種一看就讓人饞涎欲滴的類型。


    所以當蘇和帶著一臉由於長久懷念後的得償所願而顯得略有些蕩漾有些迷醉的笑容扒在粗瓷大碗邊上,閉著眼好好地聞了一迴豆米充分融化的稠香後,服務員小哥投向她的視線不由得變得有點微妙。


    小店的豆粥本身是不放任何調味料的,蘇和喜歡往裏麵加糖,甜甜糯糯的巨好喝。有此愛好的不止她一個,店主幹脆把搪瓷糖罐放在桌上讓客人隨意添加。


    這會兒蘇和帶著一股久別重逢的吃貨式雀躍,狠狠地舀了兩大勺白糖加進粥裏,細細地攪開了,然後悶著頭一勺接一勺地一氣兒喝了大半碗,這才滑靠在對她來說有些過於寬大的木椅裏痛快地舒了一口長氣,爽!


    小豆粥果然與記憶中的半絲不差。


    甜甜暖暖的多半碗下去,胃裏充滿了久違的舒暢和熨貼。


    這種舒適的感覺,也讓蘇和打從重生以後一直渾渾噩噩的精神狀態也跟著漸漸舒緩安定,那些紛亂的念頭和記憶的碎片像是衝泡開的茶葉慢慢沉澱下來。


    果然是民以食為天。


    美好的食物果真具有安撫心靈的功效。


    然而,很快,蘇和就發現她又犯了個錯誤:


    老大一碗豆粥就已讓她如今這具十二歲的身體肚圓胃滿,小菜根本沒動幾口,花卷和茶葉蛋更是隻能過過眼癮,完全有心無力。


    顯然她此前點餐的時候重生後遺症又急性發作了,大腦還是習慣性地以成人的食量標準來衡量自己的胃袋,很好地詮釋了一把什麽叫做“眼睛大肚子小”。


    “麻煩打包。”最後蘇和隻好朝靠在櫃台後發呆的小哥這樣喊道。


    大夏天裏喝了一大碗熱豆粥,逼出了一身的細汗,反而覺得清涼鬆快了許多,就連頭腦也似乎清明了幾分。蘇和心情不賴地拎起食物,慢悠悠晃出小店,開始了下午的行程。


    先將食物送迴家,收進冰箱。然後第一站四平街,長江照相館。


    今天對她來說,實在是個特別的日子。


    一個新的開始,值得拍張照片留個念。


    也不用搞什麽藝術照,證件照就行。


    ……


    這段似曾相識的念頭浮現上心頭時,蘇和不由得有些啼笑皆非。


    第二站是同一條街上的天益堂藥店。


    中藥,西藥,感冒的,消炎的,管腸胃的,跌打損傷外用的……還有溫度計,反正能來的全都來上一份。


    她的重生充分證明了“常備重藥”的道理。


    付了款,蘇和當場就給自己量了個體溫。


    挺好,溫度正常。


    臨睡前再量一遍,如果還燒的話,立刻去醫院。


    第三站,百貨商場。


    買幾件應季的衣服和日用品。


    小蘇和喜歡的是鋪天蓋地的粉紅色和大量的蕾絲花邊,老蘇和實在是有點忍受不能。


    說起來這個時候她的四季服裝購置都是直接交給父親公司裏的秘書們當成工作任務幫忙打理的,直到她上了初中把這項權利迴收為止。


    第四站,菜市場。


    家裏不再雇用保姆後,速凍食品、方便食品和外賣讓蘇和一路從小胖子長成大胖子,順帶還贈送了滿臉的痘印。


    作為死宅廢一隻,蘇和其實不太在意自己的外表,但這種飲食習慣畢竟不健康,反正這幾個月已經開始學著做菜了,那就繼續保持下去好了。


    迴到家裏已經是傍晚時分。


    燒了點水喝,休息片刻,蘇和開始動手將床頭櫃改造成專門的藥櫃。


    最上層的抽屜分門別類的存放常用藥。


    第二層則放一些不太常用的藥。


    把應急的藥都放在隨手的地方,這樣就算是她燒得起不了床,也能從床頭櫃裏翻兩片感冒藥救救急。


    話說她那會兒也是燒昏了頭,關鍵時刻給父母打什麽電話,又不是要交待遺言,應該打給120嘛。


    按照重生小說的老梗來說,上輩子的她應該是死了沒錯。也不知道父、母親哪一個出麵為她收屍料理後事?希望他們可以找到她在長江照相館新拍的那張照片。


    照得不錯,她挺喜歡的。


    不過,既然死都死了,用哪張照片,用不用照片,和她又有什麽關係呢?


    蘇和不怎麽在意地想著,站起身來走到書櫥前,隨手抽出一本辭典,將生活費夾了進去。轉手又拿了一本當年她挺喜歡的台言小說,夾進存折。


    往書裏藏錢的這種防盜方式其實也不怎麽保險,不過暫時先這麽著吧,以後再慢慢安排。


    蘇和轉身下樓將剛買的食材收進冰箱裏,準備動手給自己做晚飯。


    東西收拾了一半,電話響了起來。


    房子太大,又沒人氣,老式電話的鈴聲顯得尤為刺耳,帶起一串迴聲。


    “喂,你好。”蘇和接起電話,聽到那端的說話聲反應了幾秒,臉上慢慢透出些感慨的笑意來。


    “好,陶叔,我知道……謝謝你特意打電話過來……嗯,我會注意安全的……再見。”


    電話是父親的秘書陶俊峰打來的,告知蘇和她爸爸今天有應酬,晚上要晚些迴來。


    蘇和聽得出來,自己應答時這副成人式的客氣腔調多少讓電話那端的陶俊峰有點訝異。


    但她並不是出於禮貌才對陶俊峰客氣,而是真心地對他表示感謝。


    以蘇和對她爸蘇靖海的了解,蘇總是不會主動想起打電話來告訴女兒不用等他一起吃飯的。


    作為秘書的陶俊峰從工作角度來說,這通電話既可以打,也可以不打。


    打了,是他工作負責,人情周到。


    不打,誰也不能說他的不是。嚴格來說,這並不是他的工作範圍和責任。


    但對小時候的蘇和來說,有這通電話與沒這通電話在感情上卻是有很大的不同:


    這證明還有人記掛著她,雖然這個人並不是她的父親,隻是她父親的秘書,卻依然會給她一種蘇靖海還是把她放在心上的感覺。


    雖然這是一種錯覺。


    可迴過頭來看,這種錯覺對於當年的蘇和未嚐不是一份難得的小幸福。


    小蘇和由於年紀的關係,領略不到這份好意對她的意義,可如今的蘇和知道。


    就憑這一點,她就要真心實意地對陶俊峰說聲“謝謝”。


    更何況除此之外,從某種程度上說,陶俊峰還是她的救命恩人。


    蘇和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家裏新雇的保姆在偷錢時被她撞了個正著。爭執中她被急於逃離的保姆失手推下樓梯,頭部受傷,失去知覺。


    幸好被前來家裏幫父親取文件的陶秘書及時發現送到醫院,一口氣縫了七八針。


    後來想想,如果沒有陶俊峰的及時出現,等待當時頭上破了個口子,流血不止的蘇和的,就不知道是個什麽樣的後果了。


    雖說事後蘇靖海必然會對陶俊峰表示“感謝”,但他們之間的感謝卻是與蘇和無關的。


    當年的蘇和年紀小不懂事,隻是把陶俊峰單純看作是父親的秘書——就好象和蘇靖海的汽車一樣,是一種與工具類似的存在,而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把他所作的事當成是理所當然。


    這世上那來的那麽多理所當然。


    就算這事對陶俊峰來說也許確實是恰巧碰上不能不管,但對蘇和來說,這份救命之恩並不能因此有所改變。


    隻是當蘇和明白這一點的時候,陶俊峰早已離開了父親的公司,開啟新的人生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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