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如同“宋飛”這個熟悉的名字一樣,這已經不是陳軒的第一次出軌。


    第一次發生在兩年前的2016年3月,當時的蘇夏因工作突出,天時地利人和得到時任領導的賞識,被提拔為副科長。要知道,在蘇夏所在這種國企單位,如果沒有強硬的背景關係,和極其突出的工作能力,被提拔簡直實屬不易。蘇夏提拔後,按照人事幹部培養要求,需要參加為期兩周的科級幹部脫產培訓,這是硬要求。但培訓地點不在帝都,在南京某職業技術學院。


    蘇夏極其珍惜這實屬不易的升遷機會。在政府機關、國企單位35歲前升不了副科,基本仕途也就無望了。


    “我人事任命的紅頭文件下來了,從本月起正式升副科了。”晚飯時,蘇夏和陳軒說著升職的事情。


    “恭喜呀!蘇科長。周末是不是得請我們爺倆兒大餐一頓呀,彈冠相慶一下。”陳軒戲謔地說道。他向來是幽默的、不正經的。


    “沒問題呀,反正陳老板買單,就去國貿18層看長安街唄。”蘇夏喜上眉梢地應承道,升職加薪實在是一件令人身心愉悅的事情。但興高采烈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蘇夏臉上堆滿的憂愁,“但我下周得去參加培訓。”蘇夏下午接到了人事部門的通知,參加下周第二十四期科級幹部培訓班。


    “去唄。”陳軒依然笑意盈盈,繼續用筷子夾著飯菜大口往嘴裏送,理所當然的認為是稀鬆平常的崗位培訓。


    “是脫產培訓,兩周,而且在南京。”


    說出在南京時,陳軒手中的筷子在空氣中凝固,“怎麽,不在單位嗎?”


    “嗯,不在,這是科級幹部培訓班,統一安排在南京。”


    “啊,這樣啊,不能耽誤媳婦兒升官發財啊,可我和兒子怎麽辦啊?!”陳軒一下惆悵起來。沒有蘇夏,隻有他和三歲的喜寶無異於天塌下來般。平時甭說獨立帶喜寶,就連周末去個公園、動物園,陳軒一個人帶都很犯怵,一定得拉著蘇夏一起。從小沒有獨自照顧過兒子,心裏慌的沒底,產生了嚴重的依賴。


    “關鍵奶奶不在家,一時半會兒也迴不來。”婆婆金雅慧性格外向,善於交際,酷愛遊山玩水,所以退休後的生活除了幫襯蘇夏他們一些,基本其他時間就和閨蜜們參加各種旅行團了。現在的爺爺林衛國就是在一次雲南老年旅行團遊中認識的,相處一年後領證結婚。對這樁婚事,蘇夏是舉雙手讚成的。婆婆離異多年,一直單身,甚至對前夫抱有再續前緣的幻想。後來的爺爺是革命出身,大學教授崗位離退,原配兩年前因宮頸癌去世,文化修養深厚,吟詩著書,寫的一手好字,做的一手好菜,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優質男人。二來倆人誌趣相投,結伴遊曆祖國大好河山,也是再好不過的晚年生活了。所以他們出去玩,蘇夏是支持的。可一出去就是幾個月,孩子難免有些小狀況,沒有任何依靠時也很焦急。


    蘇夏的娘家在臨省的小縣城,雖說距離不是很遠,但父母不願意來城裏住,加之還有臥床多年八十多歲的姥姥需要照顧,自然也是不能隨時給蘇夏幫忙的。


    喜寶自從出生月子裏有月嫂照顧,後來找了育兒嫂,再後來雇了一個很好的阿姨王姐幫忙到兩歲半,也就自打小在各種阿姨的輪換中,奶奶姥姥偶爾過來幫襯,由蘇夏也就慢慢帶到三歲了。三歲後王姐迴老家沒再找到合適的阿姨,適逢可以上幼兒園的年齡,也就由蘇夏一人帶了。


    “其實他已經三歲了,你完全可以帶了,白天上幼兒園,你也就負責接送和晚上,我們單位好多爸爸帶孩子。”蘇夏給陳軒加油打氣。


    “不行,真不行,他要哭鬧找你怎麽辦、晚上睡覺怎麽辦、吃飯怎麽弄……我可哄不了,弄不了,弄不了……”陳軒一副極其頭疼困難的樣子,好似一座大山橫亙在他腳下,無法跨越。


    “就是打小讓你太清閑,管的太少了,哎。”此時的蘇夏無比懊悔自己承擔了太多的育兒任務,一味想減輕陳軒的負擔,最後卻隻會讓他無法承擔。一個人承擔了另一個人該承擔的,一旦需要另一個人承擔時,他就再也承擔不起來了,從心理上就是抗拒的,現在麵臨的就是這種困境。


    “要說帶一兩天行,兩周!完全不行!”陳軒想都不敢想,完全拒絕,他認為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隻能送姥姥家或讓姥姥過來了,我和媽打電話問問吧。”


    “行!”陳軒對這個提議極其讚成。


    晚飯後,蘇夏給媽媽夏琴打去了電話,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你們把喜寶送過來吧,我也好久沒見到我的大外孫了。”親媽自然是支持閨女進步的,帶外孫也是樂意效勞的,時間不長的的情況下。


    “行,那周末我們送過去。”


    周末,蘇夏收拾整理了十多包大包小包的東西,吃的喝的穿的玩的一應俱全,後備箱不夠裝,又把前座塞滿,塞了滿滿一車。


    “媽媽,我們要去姥姥家嗎?”喜寶在車上問。


    “對,因為媽媽出差,你要在姥姥姥爺家住幾天。”


    “我不想去姥姥家,我隻要和媽媽在一起。”


    “喜寶已經大了,很乖了,媽媽要出差,要去辦事情呀,很快就迴來了。”


    喜寶還是不同意獨自在姥姥家,蘇夏繼續誘導:“你看,姥姥家有好多沙土,還有水,還有特別大的院子可以瘋跑,想怎麽玩就怎麽玩,多好呀!”蘇夏說著,本就大的眼睛表演著超級向往的神采。


    聽到可以玩土、玩水,喜寶瞬間就被收買了,動搖了,不再強硬地說“我隻要媽媽了。”


    “怎麽玩都行是嗎?”喜寶疑惑地問。這些東西在平時可是隻有去遊樂場才能玩到的,而且每次都不能玩盡興。


    “對呀,而且姥爺還可以帶你去超市買棒棒糖,爸爸周末也可以過來陪你玩。”姥姥家距蘇夏家隻有一個半小時的車程,周末陳軒完全可以過去住一晚,這樣既能陪伴兒子,也能讓兒子更適應些,畢竟從小沒有單獨離家這麽長時間。


    “真的?!好!”喜寶歡快地答應了。


    盡管喜寶答應了,但畢竟生活環境略有不同,姥姥又是極其粗心大意的,蘇夏實在放心不下。能不能吃好、睡好,會不會生病……等等,蘇夏憂心忡忡,這世上對親媽如此不放心的估計隻有蘇夏了,誰讓這對母女一粗一細位於世界的兩個極端呢。


    臨行前,蘇夏把所能想到的注意事項反複叮嚀囑咐:“媽,您一定給他勤洗手,病從口入,萬一病了就麻煩了。”


    “您一定要給他自己單獨的碗筷,不能和大人混用。”


    “奶一天喝一次就好,睡前喝的話一定要漱口刷牙,否則會齲齒。”


    “不要總吃各種肉,各種肉餡麵食,一定鼓勵多吃蔬菜,營養要均衡。”


    “對了,他腸胃不好,一定不能吃涼的硬的隔夜的……”


    “我帶的常備藥幾乎所有問題都能應付,萬一生病給我視頻我告訴您用哪種藥啊,千萬不要亂吃藥啊!”


    ……


    “知道了!知道了!你也真夠絮叨的,我把你和小雨也養這麽大,不也好好的!”媽媽夏琴很不耐煩地打斷道。


    “現在和原來不一樣,原來是散養,能活就行,現在是科學喂養,生長環境也不一樣。”


    “我看就你事多!就你兒子金貴!”。


    “哎,細心一點總沒錯嘛,萬一生病了不是更麻煩!我也迴不來。”


    “行,按照你說的做。”


    盡管蘇夏深知媽媽肯定不會完全按照她說的做,她比誰都了解夏女士比誰主意都大,才不會理會你那套呢,但她也知道姥姥也絕對不會虧待委屈外孫的,一百個小心帶著,況且夏女士更清楚她閨女可不是好惹的主兒。


    說這麽多蘇夏也是為了尋求自己的安心吧,畢竟兒子從小至今未從委手他人。好像交代完就可以徹底放心了,就完全不會有問題了,也像完成了一個隆重的交接儀式,自此劃清歸屬,蘇夏也就安心地和陳軒迴家了,於當日下午踏上了前往南京的兩周集訓之旅。


    轉眼一周過去了,蘇夏覺得這一周無比漫長,當然接下來的一周會更加漫長。


    今天是周六,上周送去時為了安撫喜寶能夠順利留下,蘇夏采取了哄騙的辦法,如果直接告訴他兩周以後才可以見到媽媽,應該是萬萬不能高興地留下的,所以隻是告訴他媽媽需要出差,在姥姥家暫住一周。今天需要給兒子一個交代。


    “喂,媽,喜寶怎麽樣?”


    “放心吧,好著哪。”夏琴女士向來報喜不報憂。“能吃能喝,就是偶爾有點不聽話,喜寶來,跟你媽說話。”


    “喂,媽媽,你是今天來接我嗎?”喜寶聲音稚嫩而滿懷見到媽媽的期待。


    “兒子,這周不太行,媽媽的工作任務沒有完成,你看下周一定去接你好不好?”


    “不,”喜寶哽咽而委屈,“不行,我要今天媽媽接!”


    “兒子,媽媽也特別特別想你,那你和媽說說姥姥家好玩嗎?”蘇夏開始轉移注意力。


    “好玩,姥爺帶我去超市,給我買好多棒棒糖和泡泡糖,帶我放小炮兒,姥姥還帶我去找一個哥哥玩。”


    “你看,姥姥家多好玩呀,如果媽媽今天把你接迴來,你就再也不能玩土、吃糖,還不能有哥哥一起玩了,多遺憾。”


    “可是我想媽媽。”


    “你看這樣好不好,姥姥家那麽好玩,你在姥姥家再玩一周,媽媽保證下周末接你迴來,我們拉鉤。你數七天就能見到媽媽了,另外今天呢爸爸過去陪你玩好不好?”


    “好,那媽媽你保證下周一定接我啊,讓爸爸給我帶我的遙控車。”


    “好嘞!沒問題兒子,親一口,愛你喲。”


    放下電話,昨晚熬夜提前寫結課論文,今天早早起床的蘇夏聽到兒子稚嫩的聲音後精神百倍、神清氣爽,又趕緊給陳軒打去電話。


    “你在幹嘛?”


    “拉屎,eng……”陳軒還特意配合上賣力排便的象聲詞,逗蘇夏是他們生活的日常。


    “真惡心。”蘇夏假裝嫌惡地說道。“你今天去姥姥家時,給兒子帶著遙控車,兒子點名要的。”


    “在哪啊?”十指不沾陽春水,從不幹家務的陳軒當然不會知道家裏物品的擺放位置。


    “在玩具架第二層中間的格子,拿新買的那輛紅色越野車吧。”


    “行,我一會兒找找。”


    “你盡量多陪兒子玩會兒啊,住一晚,周日晚點迴家。”


    “啊,知道了。”陳軒底氣不足,心不在焉地答應道。


    一通安頓完,蘇夏坐迴到宿舍寫字桌前。宿舍房間是兩個人的標準間,但由於女生是單數,正好落單的那一個是她,因而獨享了單人間待遇。


    蘇夏倒上一杯水,將頭發在腦後隨意挽成一個發髻,帶上黑框圓邊眼鏡,激活筆記本電腦,劈裏啪啦地開始打字了。她要提前把結課論文整出來,還有一個小組辯題,這樣下周就可以早些順利迴家了。


    雖然蘇夏心裏滿是愧疚與不安,但一通電話安心了許多,而這個短暫的安心後即將迎來的是家庭的狂風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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