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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


    星河早早起了床,熬了湯藥送去孟婆房中。


    孟婆已經坐在了梳妝鏡前,鏡中的容顏垂垂老矣,臉上布滿皺紋,毫無光華。


    孟婆用手在臉上撫了撫,有些顧影自憐。


    星河略微有些訝異,端著藥碗走到了孟婆身側,道:“婆婆,昨天你喝醉了,今早我特意為你熬了湯藥以緩解身體不適,你快趁熱喝了吧。”


    孟婆沒有言語,兀自站了起來,翻箱倒櫃像是尋什麽東西一般。


    星河問道:“婆婆,你找什麽,我來幫你找。”


    孟婆並不答言。


    費了些時辰,孟婆輕拭布滿灰塵的錦盒,慢慢打開,裏麵是一件湖綠色的挑絲長裙,旁側放著一支珊瑚鎏金點翠。


    孟婆眼神柔軟,微微一笑道:“什麽都不用問,且讓我先去把這身衣服換上,稍作打扮一番。”


    星河張開的嘴唇緩緩合上,把湯藥擱置在桌上,坐在凳子上等著孟婆去換好衣衫出來。


    孟婆一係列行為,星河覺似霧裏看花一般,愈發摸不著頭腦。


    孟婆換好了從錦盒拿出來的湖綠色挑絲長裙,白發半館半披,畫麵著實不和諧。


    星河噝地了一口氣,眉間糾結,猶豫片刻還是忍不住開口道:“若是婆婆想要換一個風格,星河可以為婆婆製一件適合婆婆的衣衫,這件衣衫...”


    孟婆穿著換好的衣服走到梳妝鏡前,開口道:“無妨,我就歡喜這件衣衫。”


    這件湖綠色挑絲長裙美則美矣,隻是孟婆這年紀實在與這衣衫不符和,星河不知如何言說。


    孟婆看著鏡中的自己,手微微顫抖,眼神縹緲,啟口道:“這衣衫是我與他第一次見麵時所穿,那時候,我似你這般錦瑟年華,這支點翠是他當年送給我的,一見他便誤了終生,但我從未後悔過。”


    星河看了看孟婆手中的珊瑚鎏金點翠,認真地聽孟婆繼續說下去。


    鏡前的孟婆霍然揭開頭上的白發,露出綹綹青絲飄在空中,隨之,又將臉皮揭了下來放在梳妝台上。


    銅鏡中,女子麵容豔媚,目若青蓮,若用花作比,花還稍遜顏色。


    星河見此張口結舌,怔怔然愣了片刻,往後退了幾步才啟口道:“婆婆,你?”


    孟婆自顧梳著青絲,道:“莫要害怕,我是孟婆亦是你的生身母親。”


    如晴天霹靂一般,星河隻覺頭皮欲裂,跌坐在了地上,閉上雙眼。


    孟婆從梳妝台站了起來走到星河身側欲將她扶起,星河將孟婆推開,從地上爬了起來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至門口,直接撞到了正要進門的項北。


    項北正要開口,星河已經跑遠了,項北無奈搖頭:“這個冒失鬼。”


    “孟婆,你...”項北走近屋內正要詢問一番,見一年輕嬌豔女子立在那裏,淚凝眼眶,項北環視四周,確定自己沒有走錯地方。


    湛盧劍已經橫在孟婆脖子上,方開口問道:“你是何人?為何出現在孟婆房間裏?你把孟婆弄哪裏去了?”


    女子道:“項北,我就是孟婆。”


    全身一震,狐疑道:“我眼神好得很,莫要騙我,孟婆蒼蒼白發,為一老者,而你青絲垂肩,星眸皓齒,何談老字,若再不實言,莫怪我湛盧劍不留情麵。”


    孟婆不驚不慌,用手指向梳妝台指去:“那白發與麵皮可以證明我是孟婆。”


    項北道:“如何證明?”


    孟婆走到梳妝台旁,將麵皮、白發重新安上,道:“這老年容貌,是我用幻術易容出來的麵皮。”說完,孟婆又將麵皮和白發揭下。


    項北難掩訝異,收迴湛盧劍,開口道:“孟婆你這是?”


    孟婆走到梳妝台坐了下來,拾起珊瑚鎏點翠不緩不慢插在了發髻上,開口道:“是不是很驚訝?怎麽一個糟老婆子突然變成了花容月貌的女子,若喚換作我,我也會很好奇。”


    項北心中已經起起伏伏,但麵色一副鎮定自若,點了點頭。


    孟婆仰起頭,兀自綻出一笑道:“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自己愛的人不在身邊,即使再美顏絕倫,也隻是空有一副皮囊而已。”


    項北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手中的湛盧劍,問道:“孟婆你可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孟婆扶了扶發髻,隻覺心口似被掐一般生疼,道:“我時日不多了,若我離開後,還懇求你好好照顧星河,星河不諳世事,這黃泉路上的曼陀嶺和孟婆莊,還得靠你幫她一起打理。”


    項北頓覺心中一顫,攥著湛盧劍手指關節有些泛白,開口問道:“孟婆此言何意?你是孟婆,掌管黃泉,閻王都得給你三分情麵,為何你說所剩時日不多?”


    孟婆萬念俱灰,眼神變得遙遠,道:“你們不是很好奇我口中的‘他’麽?”


    孟婆頓了頓又繼續開口:“‘他’便是昊元帝君,一千多年前,我受閻王差遣,去往凡間辦事,那時年輕貪玩,眷戀人間景色,便在人間遊山玩水,途經長留山時,聽得一陣仙音,於是循音而去,那時,杏花微雨,我與昊元帝君就此相遇。起初,我以為他隻是凡人,後來才得知他是九重天的帝君。”


    當孟婆說起昊元帝君時,眼神中都會閃爍出奇異的光。


    孟婆又繼續道:“奈何好景不長,幾千年前那場大戰,雖魔族大敗,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魔族卷土重來,昊元帝君作為戰神應首當其衝。也是千年前那場戰役,魔族雖被徹底消滅,但昊元帝君他也在那場戰役中神魂俱散。”


    說到此,孟婆眼中皆是絕望。


    接著又說:“好在留了一縷魂魄附在長留山的青蓮中,前幾天,我心中有所感應,便去了長留山一趟,清池已枯,蓮花殘敗,青蓮中養了千年的神識還是散了。”


    項北嘴角緊抿,不知如何安慰眼前情淒意切的孟婆,隻得長長籲了口氣。


    孟婆隻覺肝腸寸斷,吸了口氣又道:“既然他已經消失在了六界中,那我活著也沒有意義,如今讓我放心不下的便是我的女兒星河。”


    項北震驚打斷道:“孟婆,你說星河是你女兒?”


    孟婆點點頭,道:“星河是我與昊元帝君所生,當年昊元帝君厭倦天庭,便去了長留山,所以我與昊元帝君有星河這樣一個女兒,除了他貼身的仙侍和青靈帝君外,其它的神仙都不知道,之所以星河在九重天出了事我能知道,也多虧之前昊元帝君貼身侍奉的仙侍報的信。”


    項北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道:“我之前還納罕孟婆你怎麽對天庭發生的事了如指掌,原來是此般。”


    孟婆道:“我有一事還要勞煩與你,前些時日,我見星河已經長出了情根,想必是在九重天是對青靈帝君動了情,我知情有多苦。以前我希望她可以早日修成升仙,如今,我倒寧願她無情無欲在這孟婆莊過著一眼望不見未來的日子,也不要她去沾染‘情’字,”隻有我知道,情蝕人心骨,我不想她重蹈我的覆轍。待我魂飛魄散後,你能否為我拔了星河的情根,用靈力封塵了星河關於我的記憶?我不想她因為我的離開而傷心。”


    項北聽到星河對青靈帝君動了情時,隻覺心猛地一墜,失魂落魄,心中像丟了什麽一般。


    孟婆能看得出項北對星河的感情,但孟婆不想星河對任何人有生情,她隻想星河無心無肺的活著。


    項北道:“孟婆,這樣做對星河不公平,她有權利去愛,也有權利知道她的父母是誰。”


    孟婆隻是淡淡開口:“她不需要公平,她隻需要無心無肺的活著。”


    項北攥緊拳頭,緩緩開口道:“若是這個忙我不幫呢?”


    孟婆輕輕將裙擺撫平,嘴角微微上揚,輕啟朱唇:“不,你會的。”


    孟婆從嘴中吐出什麽東西,拿在手中一捏,孟婆的形體漸漸變成流光。


    “我去見他了,你要記住我給你說的話,讓星河忘了我...”


    聲音隨風淡去,點點流光消散在了空中。


    項北看著流光,雙唇動了動,微微翕合,似乎說了什麽,淡隨風去。


    星河蜷縮在曼陀嶺花海旁的石階上,淚水從眼角慢慢滑落。


    項北走了過來,聲音溫柔道:“你都知道了?”


    星河點了點頭。


    項北坐在台階上,將一旁的星河摟在懷中,輕歎一聲。


    兩人沉默無言。


    星河的頭貼在項北肩上,項北輕撫了一下星河前額,隨即用靈力在星河後腦一拔,星河頓覺頭痛欲裂,雙手抱著頭。


    項北不忍,便使了靈力讓星河昏睡了過去,星河倒在項北的懷裏,項北看著手中綠瑩瑩的情根,閉上眼睛,手掌慢慢合上,情根化成螢火散去。


    “睡吧,小荷花,等醒來後,會忘記所有的痛苦,重新開始生活。”項北在星河耳邊喃喃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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