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奇早就在他的自己的馬車裏麵坐不住了,跑去和文林峰擠在一起。他能夠坐的住才怪,手下兩個騎兵親衛,幾個唿吸之間就沒了,他路過親衛死的地方的時候,睜大了眼睛仔細看過兩個親衛的慘狀。一個被人連人帶馬直接劈成兩半,他從來沒有想到過,這種吹牛打屁當中敵人的死法,他有親眼看見的一天。另外一個更加慘烈,雖然沒看見人,但是那馬的頭都像是被什麽東西給撞進馬肚子裏麵了,人的下場恐怕也好不到那裏去。


    短短一盞茶功夫的經曆,完全超出了他以前的想象。


    他現在完全沒有想要知道文城的實力究竟有多高的想法了,這樣恐怖的敵人他連一招都很難接下,但是文城居然能夠從容的把敵人引開。從後麵不斷傳來的打鬥聲和嘶吼聲中,文城居然還能夠和這樣的敵人不斷交手?


    “你就不擔心城兒?”


    文林奇推了一把文林峰。


    文林峰看著大哥,歎了口氣,“怎麽不擔心呢?那畢竟是我的親生兒子,但是擔心又有什麽用?我們連幫忙的可能都沒有,隻有讓他一個人抗下,現在我們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就是對他最大的幫助。”


    文林奇沉默,弟弟說的沒錯,他們再擔心也是毫無用處。敵人兇悍異常,這裏的不管是誰,衝上去都是死路一條。


    文城一路奔行,盞茶功夫就追上了車隊。嘭的一聲落在文家的馬車上麵,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文城現在臉色蒼白,嘴唇烏青,那長矛上的毒素一般,他用長春功內氣就能夠控製的住。但是長矛留在他身上的陰氣比白衣的還有濃烈,好在他這次沒有傷到要害,陰氣雖然濃烈,但是要不了他的命,最多也就是短時間內動不了左手罷了。憑借著赤魔功內氣的消磨,總能夠把陰氣全部驅除。


    但是文城狼狽不堪的樣子,卻是把他老爹給嚇了一跳。


    “城兒!”


    文林峰見文城渾身陰寒刺骨,臉色蒼白還在打哆嗦,他的心猛然一下就像是被拽緊了一般。


    “快來坐下。”


    文林奇伸手就扶著文城坐下。


    “他受傷了,趕緊的把藥箱拿出來給他包紮一下。”


    老爹和大伯七手八腳的把文城的衣服解開,先是給他清洗一遍之後才上藥包紮好。


    文城的傷口看著嚇人,其實他早就在第一時間用長春功內氣止血了。坐在地上緩了一會,文城看著老爹擔心的樣子,便笑著開口道:“爹,我沒事,皮外傷而已。你看,連血都沒有流了。”


    老爹沉默良久,最後吐出一句,“這是個什麽世道啊!”


    文城聞言同樣沉默,是啊,這究竟是個什麽世道!想他文家產業興旺,豪富一放,雖然有錢,但是也沒有做過仗勢欺人的事情,算的上是良善之家。就算是給文家做工的匠人和家丁,文家也從來都沒有苛待過,不僅花費大力氣培養他們,還讓他們在契約到期之後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但是文家幾十年積累起來的產業,在幾個月的時間裏,就莫名其妙的丟了。連自己這個文家二公子,都要去為了家人拚命,要不是自己有著無限技能修改器,恐怕早就是一堆白骨了。


    這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世道?鬼物橫行,肆意殺人,這是一個朝不保夕的世道。自己想要安安穩穩的度過一生,簡直就是癡人說夢。好在自己還有修改器,隻要自己找到足夠的技能點,管他什麽牛鬼蛇神,通通砍死。


    文城長長的唿出一口氣。


    正在此時,文城感覺到一股極度的壓抑感,從後麵傳來。


    “停車!”


    文城違背他自己計劃的把車隊停下,轉身朝著鐵山城的方向看去,一股越來越烈的壓抑正在源源不斷的從鐵山城方向傳來。


    “怎麽會這樣?”文林奇驚唿出聲。


    文城也明白大伯驚唿的原因了,隻見鐵山城上本來作為給直道指引的明亮火光,現在變成了慘綠色,讓人望之生寒。


    來不及細想,一團紅豔豔的巨大火光出現在鐵山城的西麵。紅雲不斷的翻滾起來,發出強烈的光芒把黑夜瞬間化成了白晝,通天徹地的光明刺破了天上的雲層,橫掃著四方。


    文城銳利的目力之下,清晰的看見鐵山城忽然彪起無數道血線,這些血線全部在一股力量的作用下匯聚起來,朝著那團翻滾著的紅色火球飛去,直接注入到裏麵。


    瞬間紅色光芒斂去,更加強力的熾白光芒以更加強橫的姿態再次照耀天地。一圈白色的氣環出現在光團周圍,朝著四方瘋狂擴張。


    “那是,鐵山?山崩了?”


    鐵山真的崩了,距離這麽遠文城都能夠清晰的看見鐵山在氣環出現的瞬間,狠狠地朝著四周膨脹了一圈,然後化成無數的碎塊朝著地麵落下。


    文城親眼睜睜看見鐵山附近的白雪在飛速的消失,一道黑色的細線,就像是能夠吞噬一切一樣,把白雪消滅的幹幹淨淨。這是那太陽似的熾白火球的高溫光線在瘋狂的融化積雪。


    狂風平地而起,吹拂到北地為數不多的幾顆樹上,狠狠地把樹幹朝著地麵壓到最低,然後一一折斷,地上的積雪被狂風肆意拋飛,像子彈一樣朝著四麵八方打出去。


    不僅鐵山崩了,鐵山城同樣也完了。文城看見那無數道血線的時候,就知道鐵山城完了。那麽多的血線,鐵山城裏麵除了人之外,文城想不到還有什麽東西能夠提供。


    這時候文城也想明白了,鐵山城這麽久以來,究竟為什麽會發生這麽多的事情。


    好手段,真特麽的好手段!


    先是通過鬼物在最外層殺人,把人嚇的全部跑到鐵山城,同時又在其他城池散布鐵山城有重寶將要出世的消息,把人吸引到鐵山城。重寶出世是真的,隻可惜這隻是極少數人才有資格獲取的東西,絕大多數人都是有命見,沒命拿。


    在重寶出世的時刻,那些神秘人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直接將全城的人全部血祭給寶物。


    這些雖然是文城的猜測,但是看這景象他猜的恐怕八九不離十。


    這些神秘人真是心狠啊,血祭全城,這是人能夠幹出來的事?或許這些神秘人根本就沒有把人當成人來看,當成是螻蟻。


    狂風夾帶冰雪唿嘯著吹來,劈裏啪啦的打在文城的臉上,打的他又冷又疼。但是臉上再冷也比不上此時此刻他心裏麵泛起的寒意,這個世界上有一群高高在上的人,視凡人如同螻蟻,想殺就殺,想血祭就血祭。


    文林奇一把抓住文城的衣服,“城兒,你告訴我,那裏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文城漠然的開口,“鐵山崩了,鐵山城也完了。”


    “鐵山城就這樣完了?天呐,天呐。”文林奇一點都沒有逃出生天的喜悅,反而是痛苦不堪。鐵山城有著他的袍澤,有著他的部下。文城要他離開的時候他更本就沒有想過鐵山城會完蛋,他以為隻是鬼物纏著文家作祟,還想著帶上親衛能夠一路保護文家離開。


    文城也沒有想過鐵山城會徹底完蛋,所有人全部死絕,他想的不過是逃避危險,逃避那種被殃及池魚的危險。


    所有人都在沉默,都在陷入深深的哀痛當中,沒有絲毫慶幸的情緒,這是一種物傷其類的悲傷。


    熾白的光團到現在都仍然在遠處發出強烈的光芒,照耀的天地一片光明。但是這光明不能給人帶來絲毫的溫暖,這反而是一種死亡之光,就在剛才不知道有多少人的性命被這光明奪取。


    最後還是文林峰強撐著打破了沉默,手裏拿起長鞭,啪的一下打在馬匹身上。


    “所有人,出發!”


    停留的車隊再次緩緩移動起來,隻是離開鐵山城的時候,車隊壓著的是落日的餘暉前行,現在確實壓著白光前行。就是不知道車輪有沒有壓著蘊含在這白光裏麵的冤魂,想來是沒有的。


    “草菅人命,這是在草菅人命。我一定要上奏朝廷,讓兇手得到應有的懲罰。”文林奇一拳打在車架上麵,恨恨的說道。


    文城聽的沉默。


    上奏朝廷就有用了嗎?就能夠給鐵山城的冤魂討迴公道?恐怕是異想天開。


    像文城這樣的普通百姓,對於這群神秘人都見過幾人。大元朝廷作為唯一的官府,要說朝廷對於這些神秘人沒有了解是不可能的。但是鐵山城從最開始出現詭異的村民死亡事件,到現在多久了?起碼也有半年了。


    半年的時間,如果朝廷想管的話,肯定來得及。但是結果卻是城主府被屠殺,全城人盡數被血祭,朝廷別說是管了,甚至是連個消息頭沒有遞過來。否則文林奇作為鐵山城的最高主官,不可能連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要不是文城得到模棱兩可的消息,讓他大伯離開,恐怕剛才還要多出一道他提供的血線。


    “大伯,算了。朝廷未必就不知道鐵山城這裏發生的事情,這裏麵的水太深了,你要是貿然上奏,說不定沒有結果不說,還會禍及全家。”


    “我就不信這天下還沒有王法了,就算我人微言輕,我也可以去求嶽丈大人。”


    文城知道大伯口中的嶽丈,就算老宰相許韋博,但是文城同樣也不看好大伯這樣做。


    “如果老宰相不知情,那隻能說明,老宰相在朝廷眼裏的地位,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麽高。如果老宰相知情,那他給你遞過消息了嗎?沒有。要麽就是連老宰相都不敢招惹這些人,要麽就是他直接放棄了大伯你。”


    “不會的,我好歹也是他女婿,他就算是不在乎我,難道連他親女兒都不在乎?”


    文城深吸一口氣,在大伯耳邊斬釘截鐵的道:“兒子都沒了,還會在乎一個女兒嗎?”


    文林奇如遭雷擊,僵坐當場,再也說不出一句話。半晌過後,若有若無的歎出一口氣,這一口氣好似將他的精氣神都泄掉,一下子給文城的感覺,就像是他蒼老了十歲。


    文林奇跳下,迴到了自己的馬車上,掀起又落下的車簾,嚴嚴實實的遮住了他失魂落魄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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