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城帶著小朵兒,一踏進作坊,就感覺到一股熱氣在空氣當中蒸騰。


    一個膀大腰圓的壯漢正在火爐旁邊,仔細的觀察著火色,等到覺得火候到了,他趕緊將爐膛裏麵的鐵塊夾出來,放在鐵砧上麵,掄起大鐵錘嘭嘭嘭的錘打。這位,就是文城的大哥文淵。


    “大哥,忙著啊。”


    “放!”


    呃,一如既往的言簡意賅,率真樸實。


    “哥我想做把刀。”


    “那邊自己挑著玩兒去,別來煩我。”


    文城看著作坊角落裏,堆了幾十把刀槍劍,癟癟嘴。這些普通貨色,文城那裏會放在眼裏。話說迴來,這個世界雖然已經是在利用鐵器,但是在冶煉方麵還是很原始的那種憑著錘子砸。砸出來了就敢自稱精鋼,這和文城記憶當中的鋼,完全就是兩迴事。


    文城所認為的鋼鐵,應該是高溫煉鋼或者是高爐冶煉出來的,這樣的鋼鐵才稱得上是好鋼。但是在這個時代裏麵,顯然是辦不到的。不過就他所知,除了高溫煉鋼,其實還有一種低溫煉鋼的辦法。


    戚家刀的鍛造方法,就是一種改良的倭刀的鍛造法,就是一種低溫煉鋼的辦法。


    再加上戚家刀的帥氣實用,文城頓時心裏開始癢癢。


    “咳咳,我最近得到了一種鍛造秘術,不知道哥你有沒有興趣。”


    “弟兒啊,來坐下慢慢說。來先喝口茶,什麽樣的鍛造秘術啊,跟哥說說唄?”


    文淵粗大的手掌按在文城的肩膀上麵,直接將他帶到桌子旁邊坐下,翻手就給文城倒了一杯茶。撒嬌似的語氣,引的文城全身雞皮疙瘩,陣陣惡寒。


    鍛造捶打,折疊反複捶打,淬火,泥覆......


    倭刀鍛造工藝複雜,文城每一步都仔細的和大哥說清楚。


    說幹就幹才是文淵的風格,反複詢問了文城即便,確定沒有遺漏了之後,他就挑選了一塊鐵料扔進爐膛裏麵,準備鍛造。


    文城無聊的隻有坐在桌子旁邊喝茶。


    而且還被文淵要求離他遠一點,否則會影響到他的靈感,他這是典型的媳婦娶進房媒人扔過牆。


    文淵按照文城說的有條不紊的開始鍛造,結果在最後的時候,鐵料在鐵砧上麵碎裂了一地。


    “弟兒啊,怎麽不對勁呢,這精鋼的確是比前我鍛打的要堅硬的多了,但是這也太脆了,一碰就碎,根本不可能打造刀劍。你是不是有什麽地方記錯了?”


    文城確定他沒有記錯,他現在的記憶力超人,就連以前偶爾撇過一眼的東西,都能夠清晰的迴憶起來。更別說是這種他關注過的東西,而且他這方法也不是在網上隨意瀏覽到的,是一個刀劍愛好者的貼吧裏麵,有個家夥顯擺他家祖傳的鍛造方法,貼吧裏麵的好幾位親手試過的大佬都說他這方法要比通常的精妙的多呢。


    有大佬說,按照這種方法鍛造出來的材料其實已經不是簡單的鋼材了,而是一種極為特殊的合金,非常適合做刀劍。


    合金。


    文城拿捏著手上黑灰色的鐵塊沉思,合金的話,好像是要加入稀有元素似的。


    稀有元素。


    “來人。”


    一個家丁從門外進來。


    “大公子,二公子,請吩咐。”


    “你有沒有見過一種泥土,有著黃白色或者是銀白色,軟軟的,黏黏的,從地上挖起來就能像麵團一樣隨意搓揉。”


    “稟二公子,小的沒有見過。”


    “下去吧。”文城揮手讓他出去。


    “弟兒啊,這種泥土很很重要?”文淵小心翼翼的問。


    文城默默點頭,雖然他心中已經有了猜測,但是他也不確定是不是就是他想的那個原因。


    文淵把兩隻蒲扇一樣的大手拍了拍,“大家都把手裏的事先停一下,都過來。”


    “什麽事啊,坊主。”


    “就是啊,什麽事這麽重要,我那爐子裏還煉著鋼呢。”


    文淵對打鐵癡迷,天天呆在作坊裏麵不說,他的技術還是整個作坊裏麵最好的。所以其他匠人和學徒都喜歡叫他坊主,沒人叫他大公子,他也不介意,反而是對這個稱謂非常喜歡。


    文城又把剛才的話再說了一遍。


    所有人聽完都是搖頭。


    “二公子,我見過這種泥土。”


    “哦?在哪裏,你確定見過?”文城眼睛一亮。


    “就在我家裏門口的地裏,薄薄的一層泥土下麵全都是這玩意兒。聽我爹說這塊地的土層太薄,種啥都沒有什麽收成,都是種一葫蘆收兩瓢,要是這塊地能夠有其他土地收成的話,我爹也不會舍得將我送出來作學徒,實在是養不活,沒辦法。小時候我還親手從地裏麵挖過這種泥土呢,挖起來搓成各種各樣的動物,十分好玩兒。”


    文城滿臉笑容,伸手往這個十四五歲的學徒肩膀上一拍,“放心,要是真的是本公子找的那種泥土的話,你家就發財了。現在就去給我挖一些來,怎麽樣?”


    學徒滿臉興奮的通紅,“是,二公子。”


    “來人,安排幾個人和他一起去,快馬加鞭給本公子挖兩桶泥土迴來。”


    等人的時間總是過的很慢,文城和文淵兩人站在門口脖子都伸長了,才等到學徒帶著兩桶泥土迴來。


    “磨磨蹭蹭的怎麽去了這麽久才迴來。”


    文城還沒有開口,文淵就迫不及待的對著學徒和家丁一陣數落。其實他們也沒有花太長的時間,一去一迴一點都沒敢耽擱,總共也就是一個半時辰左右吧,已經是很快的了。


    不過他們都是了解文淵的為人,沒有放在心上。


    文淵打開一隻木桶,巴望著問文城,“弟兒啊,是這個嗎?”


    文城看見木桶裏麵的銀白色泥土,身手捏了一點在手指間搓揉。細膩,絲滑,直到搓到最後也沒有感覺到有一丁點的硬物。


    “就是它。”


    文淵頓時一笑,指著家丁和學徒說道:“來人,一人賞五兩銀子,你,賞你二十兩。”然後轉身問文城,“這東西怎麽用。”


    “加點水調和成濃粥狀,然後代替淬火用。”


    文淵馬上安排人去做,他自己再次挑選出一塊鐵料,繼續按照文城說的秘法鍛造。


    當通紅的鐵料放入到泥土調和成的濃粥裏麵的時候,隨著一陣白煙從沸騰的泥漿裏麵冒起。片刻之後,鐵料冷卻,將鐵料從泥漿裏麵取出來,輕輕敲掉依附在鐵料表麵的泥土,一抹銀白跳入二人的眼簾。


    成了。


    文城大喜,就看著鐵料的顏色就知道它已經脫離了一般鋼鐵的範疇。


    文淵看著模樣大變的鐵料,一股欣喜也是充滿他的心房。屈指往鐵料上麵一彈,聲音清脆綿長,良久才平靜下來,他不用問文城都知道已經成功了。這樣的鋼材,超過了他以往見過的任何一種。按奈不住內心的激動,文淵再次將鋼材放進爐膛內燒的通紅,然後開始按照文城說的方法鍛打。


    鍛打成型,冷卻,開鋒,裝飾。


    很快一把成型的長刀就出現在文城麵前。


    刀身銀白,寬大修長,狹身而彎刃,最難得的是刀刃上麵如卷雲、如波濤一般的細密天然紋路。


    文淵抱著長刀,手指輕撫在紋路上麵,那表情深情而癡迷。


    文城嚴重懷疑他對女人都沒有這麽癡迷的時候。


    文淵握刀隨手朝著測試刀具的木樁一揮,沒有感覺到絲毫的滯礙,碗口粗的木樁一下子斷成兩節。翻手一看,刀刃上麵連一個細小的痕跡都沒有。


    “好刀啊,好刀。要不是弟兒你的秘方,大哥我這輩子都不能夠打造出這樣的好刀。”


    忽然,文淵好像是想到了什麽,隨手就把剛才還視若禁臠的長刀放在桌子上麵。再次跑去挑選一塊鐵料開始鍛造。


    煆燒,錘打。這一次文淵在泥漿淬火這一步,連續進行了六次。


    文城站在大哥旁邊,不明所以的看著他手上的動作。


    “不要奇怪,和大哥想的一樣。每增加一次泥漿淬火,鋼料的堅硬韌性,就會增加一層。可惜以我實力,最多就淬火六次而已,再多我就錘不動這鋼料了。”


    六次泥漿淬火的長刀被打造出來。


    和一次淬火的長刀不同,這把刀已經是通體銀白,連刀刃上麵的天然紋路都沒有了。


    文城雙手拿起兩把銀白長刀,刀刃輕輕一磕碰,鐺的一聲,起先被文淵視為珍寶的長刀就被瞬間斬斷。


    文城看著通體亮潔,沒有一絲痕跡的長刀滿心歡喜。他本來的目的隻是想有一把第一次鍛造出來的長刀那樣的就滿足了,沒想到,他大哥天賦異稟,舉一反三,鍛造出來更甚十倍的寶刀。


    “哈哈,好刀,和我夢想的一樣,從現在起就叫你戚家刀了。”


    文城剛剛說完,後腦勺上就挨了一巴掌。


    “什麽戚家刀,是你姓戚,還是你老子我姓戚?”


    文城一高興忘記了他現在姓文,是文府二公子的現實。轉身看著怒氣衝衝的老爹,“爹,你怎麽來了。”


    “我兩個兒子都在作坊裏麵待了十多天了,我這個做爹的就不能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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