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頗有怨氣,姬景時卻是充耳不聞。


    他的目光在那端菜的小乞丐身上停留片刻,眼神幽深,看不到底,倒是讓亓官苒更加不高興了。


    “我救迴來的人,你別想趕走他。”


    那個乞丐年齡不大,十多歲的小孩子,擦幹了血跡,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你,能讓人心口融化。


    “小姐,吃飯了。”


    小乞丐將一盤苜蓿肉放在她眼前,眼神裏盡是感激和期待。


    亓官苒心口一動,有些動容,“你餓了吧?”她夾了一塊紅燒肉放到碗裏,給那小乞丐,“喏,嚐嚐看。”


    小乞丐目露感激,又有些拘束,看了眼冷漠的姬景時,諾諾道:“豆子不餓。”


    他叫豆子,據說父母雙亡,就此流落街頭為乞丐,經常被人欺負。


    亓官苒想到他的身世更加憐惜,強硬地將飯菜塞給他,然後才坐下來和姬景時吃飯。


    一邊吃還一邊問他,“你不高興了?”


    姬景時頓了頓,終於說了第一句話,“沒有。”


    亓官苒有些意外他會開口,心底到底有些小雀躍,也懶得和他鬥嘴了,安心吃飯。


    姬景時看她一眼,沒有忽略她眼底輕鬆的笑意,心情莫名好了一些。


    對於她那天的放肆,姬景時到底是生氣的,為了怕他真的一時錯手將人掐死了他不得不冷臉離開。


    可是,這幾天看她上躥下跳地往他眼前湊,他心情倒是很奇妙地好起來了。


    “多吃一點。”姬景時忽然出聲,“接下來要一直趕路到江南。”


    因為亓官苒一直鬧別扭,他們的行程已經慢了許多。


    “嗯。”


    亓官苒這一次沒有和他作對,也許是為了感謝他留下了豆子。


    豆子在一旁,乖巧地吃飯,沒有出現任何不對勁,看著亓官苒的目光仍舊充滿感激和死心塌地的忠誠。


    姬景時掃了一眼,沒有說話。


    一行人吃過飯,在客棧休息了片刻,就準備啟程了。這一次要一直趕路到江南,路上免不得要風餐露宿,這一次打包了不少幹糧。


    豆子鞍前馬後的跟在他們身邊,幫著拿幹糧。似乎很怕被人拋棄,亓官苒坐在馬車上看著,有些氣悶,有些傷感,她想出聲喊住豆子,讓他不要害怕,她不會丟下他的。


    姬景時卻忽然出現,攔住了她。


    “你做什麽?”姬景時進了馬車,神色仍舊冷淡,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心,“馬上就要出發了。”


    亓官苒抿唇,看了眼豆子,“他很可憐,總是害怕被人拋棄,我懂這樣的心情,所以不想有人再和我一樣。”


    一番話,亓官苒沒有像之前一樣歇斯底裏,卻讓姬景時側目,男人好看的眼睛眨了眨,有片刻的微光閃過。


    姬景時攔著她坐迴原地,目光淡淡地,“不會。”


    亓官苒看他一眼,對他莫名其妙的一句‘不會’很是不解,也沒有開口問。


    姬景時頓了頓,將目光收迴,淡淡一句,“不會拋棄的。”


    他說不會拋棄,不知道是在說誰?


    亓官苒嗤笑一聲,肯定是在說豆子啊,她都已經被他拋棄過了不是嗎?


    “那就好。”亓官苒撩了撩頭發,倒是沒有再起身的意思,反而說了一句,“豆子是個可憐的孩子,希望皇上言而有信。”


    姬景時知道她誤會了他的話,也沒有解釋。


    他不是個善於解釋自己的人,即使,他想說的是,他不會拋棄她的。上一次在山洞那個時候,她受了傷,跟著他這個皇帝才是跟著箭靶子,隻有把她藏起來,他們去引開刺客才是對她最好的選擇。


    他事後派人去尋的時候,她已經不見了蹤影。姬景時想,那是他第一次為了尋一個沒有分毫政治用處的女人費心思,可惜她還是不見了。


    失而複得,她總是在鬧騰,他也許是有些愧疚,也許是感激於那一段日子她的照顧,對亓官苒,姬景時可以算得上容忍了。


    兩人之間沉默時,三陽忽然在外麵問,“主子,可以出發了嗎?”


    “出發。”


    亓官苒愣了愣,“讓豆子進來吧。”


    三陽沒說話,姬景時卻開口,“三陽,帶著他。”


    三陽是騎馬保護他的,就在馬車外,今天姬景時看樣子是坐在她的馬車裏的,那麽三陽也在馬車外。


    亓官苒點頭,“三陽,麻煩你照顧豆子。”


    三陽沒說話,豆子清脆的聲音傳來,“小姐放心,豆子很好。”


    亓官苒放下心來,和姬景時也沒了劍拔弩張的氣氛,隻是心結仍舊在,她沒有主動說話,一改往日活潑風格,開始沉默寡言。


    姬景時更不是善談的人,兩人就這麽幹巴巴地坐著,空氣寂靜地有些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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