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了很久,終於盼來了會試,考生們列隊進入貢院,進了大門就要接受嚴格的檢查,輪到梁休的時候,負責檢查的官員就故意放水,在他身上草草搜查了一遍就給他放了牌子,讓他進了號房。


    考試開始,太子進宮給皇帝稟報這邊的情況,他這段時間在秦清風的軟硬兼施的逼迫之下還是用了功的,什麽哪個省的考生最多,最遠的考生來自哪裏,京城又有多少考生等等,還有號房今年是好好修葺過的,今年的搜查是最嚴格的等等。


    皇帝見他什麽都知道,聽過之後很是欣慰,對秦清風的態度又改變了不少,太子就請他去考場巡查一番,算是給考生們鼓勁加油,皇上考量一番也就去了。


    皇帝也就是走了一圈,秦清風自然跟隨在他左右,向他介紹一些在鄉試中取得好名次,又有真才實學的考生,皇帝聽著,走走看看也就結束了。


    但是考生基本上都看到了皇帝的真容,有的覺得能看到皇帝是多麽大的幸事,因此誌氣高漲,有的人見到皇帝是這麽一個病病殃殃的半老頭子,就覺得跟他們想象中威風八麵,皇威赫赫的帝王的樣子大不一樣,因此就很是失望,反而頹靡了誌氣,那些不因為看到了皇帝而心情產生波動的人,自然都是有真才實學,有堅強意誌力的人。


    梁休夾帶的有小抄,從貼身衣物裏拿出來看了之後,不知道突然從哪裏來了一股風,那股風直接把他的小抄從號房的門口吹到了地上,他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門。


    他坐在那裏又不敢動,出了一身的冷汗,但隻能雙眼睜得大大的,雙手合十拜神求佛保佑他不要被那些沒有收買過的官員看到。


    突然一雙黑色靴子出現在他的號房門口,他渾身緊張得都蜷縮了起來,眼睛也緊緊地閉上了,時間的流動變得很緩慢,好像過了許久,可周圍並沒有發出什麽動靜,他這才睜開眼睛,看到太子就站在那裏朝他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那張小抄大概已經被他撿起來。


    太子離開了,梁休這才徹底緩過神來,又是雙手合十碎碎念著感謝各方神靈。


    九天的時間終於熬過去,會試結束,當天晚上端木睿在王府就接到秦清風給他的密信,秦清風告訴他,他查出有人檢舉梁休作弊,把檢舉信遞交到禮部,如今檢舉信已經落到太子手裏。


    密信上還附有檢舉之人的姓名,他叫文康平,南陽人士。


    端木睿就注意上了這個文康平,查出他是個貧寒子弟,但一直堅持讀書,勤奮好學,而且很有天賦。


    會試結束,正是各路勢力搶人才的時候,文康平能檢舉揭發,至少說明他是個有勇氣的人,要知道很多人看到別人做壞事是不敢指出來的。


    端木睿因此才對他產生了興趣,並找了時間跟他見了一麵。


    文康平穿著一身白布素衣,身形消瘦,一臉的沉鬱,在一家文墨店看裏麵的字畫,邊看邊搖頭,這家店正好是端木睿開的,為了讓見麵顯得不那麽刻意,端木睿已經在這裏等了文康平好幾日,今日他終於走進店裏來。


    端木睿打扮得十分樸素文雅,走上前問文康平:“這位小先生是覺得這些字畫入不了眼?”


    文康平轉頭見到一個器宇軒昂的年輕男子,朝他抱拳行禮之後但並不說話,折身就要離開小店。


    端木睿連忙叫住了他,“小先生,請留步,在下有幾句話和你說。”


    文康平想了想,反正自己等著放榜,也沒什麽事幹,就走了迴來。


    “這些字畫可都是近日唿聲很高的學子們送來店裏售賣的墨寶,也是別著苗頭,看誰的字畫賣出的交錢高,在下見小先生搖頭,可是覺得這些字畫都不如先生?”


    文康平緊抿著嘴,看了一眼端木睿才說:“是又怎樣?”


    端木睿見他一副倔強的樣子,笑著說:“那好啊,小店最近人氣頗高,你不如也把自己的字畫拿到本店來售賣。”


    “算了吧,我最近沒有閑心寫字作畫。”文康平躲閃著目光冷冷地道。


    他確實是沒閑心,因為手頭已經沒錢了,連吃飯都是問題,都快睡到大街上去了,他哪還有錢去買紙墨,整天想著怎麽弄到一點銀子撐過這段時日。


    端木睿笑笑,文康平什麽情況他是知道的,就對他說:“今日見麵算是有緣,不如這樣,現在正是用飯的時候,咱們進後堂邊吃邊說。”


    沒想到文康平卻說:“先生在這裏開店,每天進店的人多了,難道先生都覺得有緣要請進後堂吃飯?”


    端木睿哈哈大笑,“小先生有意思,不瞞你說,本人是看你連這些才子們的字畫都看不上,而且看小先生的氣度,斷定你一定是才高八鬥,比他們都不俗,所以想結識你。”


    文康平也聽說了,如今大熱的舉子們都被各種高門勢力爭相拉攏,但他從沒考慮過這件事,不然也不至於落魄到連飯都吃不上。


    他又打量了一下端木睿,覺得他一個小店的店主結識自己無非就是為了拿到他的書畫,這他倒是勉強能接受,但又覺得這個人有點眼熟,而且從氣質姿態上看他又不像一個小店店主。


    但他想到這些的時候,人已經坐到了後院的廂房裏,麵前的桌子上擺了上好的酒菜,他已經連續多日沒吃過飽飯了,饞的口水都流出來了。


    端木睿連忙招唿他吃菜,又給他倒上酒,文康平滿心疑惑地又打量了幾眼端木睿,才不聲不響地吃起來。


    吃得差不多,端木睿才笑著說:“你應該不知道吧,你遞交上去的檢舉信已經到了某些人手裏,你所檢舉的人不可能受到懲罰。”


    文康平大驚,又細細打量端木睿,“你是誰,又是如何知曉的?”


    “你應該覺得我很眼熟吧。”端木睿臉上帶著一絲薄薄的笑意,眼神卻比剛才淩厲許多。


    文康平點頭,他心裏卻充滿恐懼,一旦被人知道檢舉信是他寫的,估計他都活不到放榜的日子。


    端木睿見他麵露焦慮,給他寬心道:“你不用擔心,他們不知道是你揭發的。”


    文康平這才放心了些,“多謝你告知學生,學生確實覺得你有些眼熟,但一時想不起,還請明示。”


    端木睿就介紹了自己,文康平這才想起自己是在考場上見過他。


    端木睿又問他是如何發現梁休作弊的,他說進貢院的時候,他排在梁休後麵,檢查的官員對隨意查看了一下就把梁休放進去了,對他卻是非常嚴格的搜查,因此他便記住了梁休的名字。


    而且考試結束之後,因為大家在號房呆了九天,早就疲憊不堪,出去的時候都是蓬頭垢麵、胡子拉碴,根本顧不上什麽儀表,他正好走在梁休後麵,梁休衣衫不整,就看到從他衣服裏掉出一張字條,他撿起來看了一眼就知道這個人作弊了。


    他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這個梁休是五城兵馬司指揮同知的兒子,他也是掙紮了半天才鼓起勇氣寫了檢舉信。


    聽他說完,端木睿就問他:“那你對這件事有什麽看法?”


    他想了想說:“從進門搜查時那些官員對待他的標準跟大家不一樣可以看出,他家裏一定是收買了禮部官員,王爺又說檢舉信落到了某些人手裏,這個人一定位高權重,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所以梁休這次作弊是受到了從上到下一幹人的庇護。”


    “那麽現在你還要檢舉嗎?”端木睿馬上追問。


    他搖了搖頭,“王爺既然知道了,若是想管一定會管,若是不想管,學生就隻能告到皇帝麵前了,要告到皇帝麵前,還要等學生高中。”


    端木睿越發對他感興趣,就說:“你難道沒聽說本王現在也沒什麽權力,跟一介白身差不多。”


    文康平笑笑,“王爺既然找到學生,就說明王爺並非心甘情願置身在權力之外。”


    端木睿也對他笑,兩人像是互通了某種心意,他又給文康平倒了一杯酒。


    “不敢不敢。”文康平連忙端起了酒杯,“學生那就借花獻佛,敬王爺一杯。”


    喝了酒之後,端木睿才說:“小先生很聰明,既然看出本王的不甘心,以後跟著本王怎麽樣,本王一定會給你最好的機會,讓你迅速成長起來。”


    文康平拿起酒壺給端木睿倒了一杯,又敬了他一次,才說:“學生跟王爺相談甚歡,能得到王爺賞識學生覺得很榮幸,也很感激,但學生寒窗苦讀聖賢書,一心隻為國為君,也是為了天下百姓。”


    雖然被拒絕了,但端木睿臉上的笑意沒有減退半分,反而很欣賞地看著文康平,“這些話若是小先生的肺腑之言,那本王就祝願小先生能一舉高中,而且本王也一定會幫助你,讓你得道公平對待。”


    文康平一臉的正直慷慨,“這自然是學生的真心話,王爺能出手相助,學生感激不盡,但是學生拿自己的文章說話,王爺若是想往高的捧學生,讓學生成為王爺附庸,那就不必了。”


    送走文康平之後,端木睿思索良久,雖然覺得可惜,但文康平顯得有些清高了,大概覺得他不是正統,好像很看不起他,不過他還是讓人暗中資助他。


    過了幾日,蘇婉言在府裏跟靈秀一邊繡花一邊說話。


    靈秀對蘇婉言說:“王妃,你沒發現這段日子淑紅有些不一樣了嗎?”


    蘇婉言對繡花還是有些生疏,抿著嘴一臉嚴肅地看著自己手中的繡品,頭也沒抬地迴了靈秀一句,“怎麽不一樣了?”


    “她有時候一個人做著事,或者坐著的時候就忍不住發笑,手上戴的金鐲子也不見了,好像是當了,不知道拿錢做什麽了,變得很喜歡打扮,還特別喜歡照鏡子,前兩天我還看見她在整理自己的衣裳,說要把攢下來的新衣裳要重新改改樣子。”


    蘇婉言聽她說了這麽多,也覺得事情有點異常,連手裏的繡繃都放下了,問靈秀:“你就沒打聽一下出什麽事了?”


    “婢子們開玩笑問她是不是在外麵有心上人了,她總是害羞地很,也不說是不是有。”靈秀也幹脆把繡繃放下,“可是婢子看十有八九她是有心上人了。”


    蘇婉言又琢磨了一下,就讓靈秀去把淑紅叫到自己跟前來。


    淑紅來了之後,蘇婉言看了下她手腕,見她手腕上經常戴的金手鐲果真沒有了,就問她:“你的鐲子呢,怎麽不見你戴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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