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少年睡在床榻中,沉沉地睡去。


    在夢中,他看見自己伏在床邊,泣不成聲地痛哭,少年不解地走了上前去,自言自語道:你在哭什麽,即便是梁祝的結局不完滿,也不至於哭這麽久。


    終於,少年看清了自己哭的原因,安睡在床榻上的女子不見了。


    “曉曉——曉曉——”


    蘭侍衛聽到龍十三的喊叫聲,當即破門衝了進來。


    他問道:“小王爺怎麽了?你又夢見長公主了?”


    滿額大汗的龍十三抬起頭,看著擔心的蘭侍衛,怔了怔。


    “本王之前也夢見過...那個曉曉嗎?”


    “是啊,自從長公主失蹤後,你每晚都是叫著她的名字醒來的,我們都以為長公主已經死了,就沒敢在你麵前提起過她,你自己也忘記了她的存在。”


    小十三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思考道:“所以,這月曉曉之前真的是本王的王妃,那她後來又是怎麽成了九皇兄的和親對象?”


    “這事,得聽末將娓娓道來。”


    那一夜,蘭侍衛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地迴答了小十三關於月曉曉的所有問題。


    最後,小十三得出了一個結論。


    “也就是說,這個明華的長公主之所以和鳳城綿不和,都是因為她們心悅本王?”


    “可以這麽說。”


    蘭侍衛看小十三這副‘嘚瑟囂張’的模樣,不知為何,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


    豎日,一位身穿淡粉色羅裙,頭戴粉紫晶金步搖的素妝女子剛步出客棧,便見一位風度翩翩,品貌非凡的男子等在門前。


    “末將是琉雀軍新任主帥樗裏飛雨,是陛下派微臣前來保護長公主的。”他十分恭敬地作輯稟報道。


    月曉曉雙手抵背,繞著手持風信子的樗裏飛雨走了一圈,小聲嘀咕道,“眼睛夠大,皮膚夠白,個子夠高,肩夠寬,腰夠粗,相貌堂堂,最重要的是,一點都不像那個忘情絕義的死人頭,二哥果然了解曉曉的喜好,和親的事剛解決,這麽快就把未婚夫婿給曉曉安排上了。”


    “那個...公主,你把心裏話全都說出來了。”樗裏飛雨擦汗說道。


    “你的身體行不行啊,這麽冷的天氣居然還流汗,不會是陰虛血旺,肝火腎虧的那種男人吧?”月曉曉好奇地說道。


    “咳咳...”這樗裏飛雨真的要被月曉曉給嚇到了,他抽了抽嘴角,陪著笑說道:“聽陛下說,殿下你喜歡花,所以,末將給你準備了風信子,不過,不知你喜歡什麽顏色。”


    他微微側身,身後的將士人手一籃花站在她眼前,粉紅,淡紫、豔紅、純白、淡黃,每一朵花都很討喜。


    月曉曉盯著花兒,笑臉如花地嘀咕道:“就連哄女子的手段也比死人頭高明。”


    “敢問公主,你口中的死人頭是誰?”樗裏飛雨不解地問道。


    “都說是死人頭了,你莫管,也就是說...這幾日,你都貼身...貼身照顧本宮,對吧?”月曉曉饒有意味地說道。


    “貼...盡量。”含蓄的樗裏飛雨有些不適應月曉曉的熱情,總覺得摸不清這小丫頭的套路。


    “那就成,你也別那麽生分了,叫我曉曉吧,而我就叫你飛雨?”她自來熟地說道。


    “公主...曉曉請便。”


    樗裏飛雨大手一揮,部下便將手裏的鮮花放在月曉曉的房中。


    “飛雨啊,你可知女子在開心的時候,和不開心的時候,都喜歡做的一件事,是什麽?”


    男子很認真地想了想。


    “針織刺繡?”


    “不,當然不是,是買、東、西,這就要到考驗你臂力和體力的時候了。”月曉曉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


    看著行動歡快的女子朝著熱鬧繁華的街頭走去,不明就裏的樗裏飛雨不自覺地跟了上去。


    “來看看,來瞧瞧,最新的新春對聯‘爆竹聲聲辭舊歲,紅梅朵朵迎新春’,‘生意興隆通四海,財源茂盛達三江’,買一對迴去,擔保明年財運亨通,事事順境!”攤子老板手持一對剛寫好的揮春,朝著過往路人吆喝。


    心生好奇的月曉曉走了上去,撿起揮春,興致盎然地念道:“天狗歸仙界,亥豬拱福門,這是什麽意思啊,老板?”


    “姑娘有所不知,今年是狗年,明年是豬年,這是辭舊迎新的意思。”攤子老板客套地解釋道。


    少女驀然迴頭問道:


    “辭舊迎新,樗裏飛雨,在明華,明年是什麽年?”


    “迴公...曉曉,明年是狗年,可是明華的新年還沒到,還有段時間。”


    “這樣啊,這對聯也用不上啊,真可惜,曉曉難得找到這麽喜歡的東西呢,那其餘的全買迴去吧。”月曉曉興致勃勃地說道。


    “全...買迴去?”樗裏飛雨有些吃驚,問道:“樗裏敢問一句,請問姑娘買這麽多,要如何處置?不會覺得有些鋪張浪費嗎?”


    “浪費?怎麽會,等迴了明華,曉曉就把這些春聯全都貼在宮門前,有多的就貼在二哥的宮門前。”


    聞言,樗裏飛雨嚇得一身冷汗,要是不在此阻止公主,到時陛下的臉色一定很好看,還可能要拎他出來,痛揍一頓。


    話音剛落,事不宜遲的攤子老板就將整個攤子的春聯都用錦盒裝好,向著曉曉遞了過來,樗裏飛雨微微歎氣,將錦盒接了過來,還命下人付了錢。


    “曉曉,這些粗活還是讓末將來做吧。”


    “你知道了?”


    月曉曉伸出右手的皮革護手套,語氣輕鬆地反問:“既然你已經知道曉曉是個廢人了,為何還來此處尋我,是和那些宮女一樣,迫於我二哥的淫威,怕他降罪於你?”


    “不是這樣的,可能曉曉你不記得了,末將曾在小時候,和你有過一麵之緣,當時,末將在騎射大典,僥幸贏了當時還是二皇子的陛下,是曉曉你上前救下了末將手裏中箭的兔子,替末將解了圍。”


    聽了樗裏飛雨的話,月曉曉的心裏有些觸動,沒想到這麽久的事情,對方還記得。


    “就連心思都這麽單純,和那個死人頭完全不一樣。”


    此時,某少年正安坐在二樓,邊喝茶,邊朝著這邊張望,嘴裏嘟囔道:“行啊,昨天和本王出去就女扮男裝,和別人出去就穿女裝,還穿得這麽好看。”


    蘭侍衛撕開了包子底下的紙,大咬了一口,塞滿腮幫子問道:“小王爺,既然你這麽在意,為何不直接去找長公主,非要躲得這麽遠偷看,真不是君子所為啊。”


    “蘭侍衛,你錯了,本王隻是聽了九皇兄的吩咐,要保護她,才會在此監視,她不是覺得本王是塊牛皮糖,非要粘著她,本王就非不去找她,讓她的心七上八下。”龍十三倔強地說道。


    “這樣啊,本侍衛從林副將那打聽到,這個樗裏飛雨是月恆升手下的得力猛將,不但為人忠厚老實,還不沾女色,在明華是個人人都趨之若鶩的好郎君。”蘭侍衛喝了口茶,夾起燒麥說道。


    “蘭侍衛,你這是什麽意思,本王為人不忠厚嗎?本王...沾女色了嗎?”


    少年抬頭挺胸,一臉驕傲的樣子。


    “這忠厚...勉強沾了邊,可是不沾女色...”蘭侍衛想起了,小十三在青樓吃醉酒,被月曉曉救迴來的那天早上。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第二天,他家小王爺還被長公主給吊起來了。


    “想什麽呢,想這麽久...”小十三看著沉思的蘭侍衛,總覺得他奇奇怪怪的。


    “沒什麽,你瞧他們在幹什麽...”


    蘭侍衛指著窗外的街景轉移話題,少年連忙轉過身,接續朝著春聯攤看去,大驚失色。


    “人不見了,去哪了?”


    他伏在窗邊,順著熱鬧的大街,從街頭看到巷子尾,就是看不到她們兩個的身影,真著急呢,居然在賣糖人的攤子發現了他們。


    “樗裏飛雨,你瞧見了嗎,曉曉轉到龍了,可惜,我們吃不了這麽多,要不然就能多轉幾個,來,曉曉也給你轉了一個。”


    “可是曉曉,末將已經沒有手了。”


    月曉曉微微偏頭一看,才發現樗裏飛雨和他帶來的人手捧的錦盒都能遮擋住他們的視線了。


    “真沒用,才這麽點東西就拿不了,虧你還是個主帥呢,算了,那這隻大公雞,曉曉幫你拿過來。”


    手持‘飛龍升天’的月曉曉高興地拿起一隻糖製的‘大公雞’塞到樗裏飛雨的手裏,笑容無比燦爛,看得某少年甚是吃味。


    “哼,她可真會向別人殷勤,之前還說喜歡本王,做本王的王妃,轉過眼就和九皇兄和親,如今,又來了個樗裏飛雨!”


    少年用力地捶打著窗戶,半響,痛得他快泣不成聲,“好痛,這窗戶做得這麽結實做什麽啊?”


    蘭侍衛心中無語道:難道這窗戶不該做得這麽結實嗎?


    “既然這麽在意,下去尋她不就好了。”


    “本王才不...”


    話音未完,街頭響起了女子的尖叫聲,少年迴頭一看,隻見月曉曉指著匆忙逃跑的小賊,大喊道:“搶東西了,有人搶東西,那可是華郎親自給我鍛造的步搖,世間僅此一支。”


    “照顧好公主,我去去就迴。”


    聞言,樗裏飛雨連忙把手中的錦盒塞到下人手中,轉身擠過人來人往的百姓,追了出去。


    月曉曉剛退了幾步,感覺有人在用尖銳的東西抵住了自己的纖腰,她猛地吸了口氣,不敢出聲了。


    粗糙、陌生的男聲從後腦勺傳來。


    “公主莫怕,主子無意傷你,隻想邀你過府一聚。”


    “你的主子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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