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木槿知道小十三沒有惡意,思量片刻後,他迴過頭,憂心忡忡地看了舜華的睡臉一眼。


    “之前給言兄診脈,還有四十九天時間,可是,之前她體內的毒突然不受控了,傅某也不知,能不能撐到下個月十五。”


    聞言,小十三關心道:“小胖子中的毒很難解嗎?”


    “毒不難解,藥難尋。”傅木槿心思沉重地迴道。


    “可惜,本王如今也是泥菩薩過江,否則,一定派人幫你們尋解藥。”


    “傅某替言兄多謝王爺美意,傅某相信,言兄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兇化吉,平安度過。眼下,隻希望師傅的壽宴別變卦,若是辦不成,言兄的解藥可就難找了。”


    小十三想了想,“不如,你和本王一起去查案怎麽樣?”


    “去查案?”


    “眼下,大師兄正擔心這件事影響門派聲譽,導致師傅辦不成壽宴,如果,你和本王一起把真兇找出來,大師兄也就不用愁了,師傅的壽宴,豈不是可以照常舉辦了嗎?”


    “言之有理。”


    “是吧,來來來。”


    小十三展現了前所未有的熱情,像分錢一樣,把驗屍記錄分給傅木槿,東一張,西一張的看得人暈頭轉向。


    “這些都是本王親手抄寫的驗屍記錄,你快來看看。”


    傅木槿低頭快速看過白紙上的黑字,輕聲評論道:“想不到,會這麽詳盡。”


    “本王也沒想到,小遊師兄居然做過仵作。”


    男子怔了怔,望著眼前的少年。


    “小遊師兄拜師入門之前是仵作?”


    “非也,非也,他是為了充盈門派庫銀,特意外出做仵作的。”


    聞言,傅木槿心中有了另一番盤算——門派缺銀兩,若是聘禮夠多,不知外公願不願意鬆口,答應他和言兄的婚事。


    “傅神醫,驗屍記錄有什麽地方寫錯了嗎?你在笑什麽?”少年狐疑地問道。


    男子收起嘴角‘藏不住’的笑意,搖了搖頭,忽然,眼眸一緊,正色道:


    “這裏寫,貉子師兄死因不明是什麽意思?”


    “不知。”


    少年搖了搖頭,強調道:“本王當時記下的時候,也覺得奇怪,小遊師兄說他弄不清楚,貉子師兄到底是怎麽死的。”


    “為何?”


    “師兄說,屍體身上沒有外傷,全身雪白,皮膚有彈性,一點都不像個死人。”


    “這麽離奇?”


    “本王也覺得太奇怪了,你說,這和他被吊在懸梁上,有沒有關係?”


    傅木槿心想,還是趁熱打鐵,早些破案,也能多些時間陪言兄。


    “小王爺可願意,陪傅某再去一次貉子師兄的房間?”


    “這麽晚,會不會...看不太清楚啊?”


    小十三有點害怕,三更半夜去這種剛死人的地方,不瘮得慌嗎?


    “不怕,傅某視力好,看得清楚。”


    “那,好吧。”


    少年神情勉強地點了點頭,和白衣男子再次前往,兇案現場。


    門被關上了,奪走了房間最後一點光亮。


    剛醒的舜華睜開了眼,眼淚不自覺地從眼角滑了下來。


    方才傅木槿和小十三的對話,她一字不落地聽在了耳裏。


    *


    小十三和傅木槿來到貉子師兄曾經住過的房間,這裏已經被大師兄封住了,本來住在此處的內門弟子已經搬到了別處。


    傅木槿撕開封條,走了進去,房間的模樣和上次來的時候沒有太大的變化。


    除了床被有些淩亂外,一切東西都擺放整齊。


    小十三覺得房間裏有些涼意,心驚膽寒地點燃了燭台,剛迴頭,身後的傅木槿居然不見了。


    “傅神醫?”少年驚慌地叫喊,手指不自覺地抖了起來,“你別嚇我,傅神醫,你去哪了?”


    眼前依然不見傅木槿的聲音,突然頂上傳來一個聲音。


    “小王爺,傅某在上麵。”


    傅木槿蹲在橫梁上,看了幾眼,伸手擦過上麵的灰塵後,翻身落地。


    “傅神醫,你有什麽發現嗎?”


    “橫梁上並沒腳印,可見,兇手並不是用輕功將人帶上去的,梁上還留有長繩的痕跡。”


    小十三,走到橫梁下方,往上看了看,推理道:


    “兇手當時拿著一條長繩圈住貉子師兄的腋下,把他掛在懸梁上,在門外往裏看,就像被人抓著,貼在懸梁上一樣。”


    傅木槿微微抬眸,看著那個梁頂,入了神,若有所思道:“大費周章掛在梁頂,究竟是為了什麽?”


    “就是,還特意讓人發現他的屍體,真不知道兇手是怎麽想的?”小十三冷哼道:“他,要不就是個笨蛋,要不就是個瘋子。”


    “瘋子?”


    傅木槿忽然想起,瘋瘋癲癲的弟子丙。


    他之前替弟子丙把脈的時候,發現弟子丙中過毒了,應該是誤食了什麽花草,引致產生了幻覺。


    “傅神醫可是想到了什麽?”


    麵對少年的詢問,男子抬著頭,望向梁頂:“沒有,傅某隻是有些疑惑罷了。”


    “唉,這案子真難破,從前辰右和寧瀟瀟揮揮袖子,眨眨眼就破一樁案了,害本王以為破案這麽簡單呢!不容易啊,連死者的死因都不知道怎麽查?”


    “傅某能否親眼去驗一驗屍體?”


    聞言,小十三臉色一僵,默不作聲地看著傅木槿,不敢吭聲了。


    可怕,傅神醫太可怕了。


    半夜三更來看兇案現場就算了,驗什麽屍啊,也不怕瘮得慌。


    “傅...”


    “小王爺不方便?”


    小十三連忙擺手,大聲否定道:“本王有什麽不方便的。”


    “那就好,請小王爺帶路吧。”傅木槿不以為然地說道。


    少年額滿冷汗,後退了兩步,“不行。”


    “為何?”


    “因為...拿鑰匙的門鎖了,拿鑰匙的...弟子睡了,沒錯,他們睡了,明天才能看。”


    “這樣啊...”傅木槿有些失落。


    小十三眼下慌得一批,生怕傅木槿看出他在撒謊。


    放屍體的地方哪用得著鎖門,全都是他編的。


    傅神醫但凡有點眼力見,都該看出來他有多不想去。


    “啊——好困,本王定是挑了一天的水,還練了劍,突然好想迴去睡覺。”少年強烈地暗示道,眼神不自覺地飄了過來。


    “那就沒辦法了,隻能明天再去了。”


    “嗬嗬,是啊。”


    小十三轉過身,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拎起燭台,跟傅木槿一起走了。


    *


    清晨,睡得頭昏腦漲的舜華微微抬眸,日光剛巧落在她的腳邊,她微微轉過頭,看著守在一邊的傅木槿,伸出手,逗了逗他的長發。


    她微微揚起嘴角,看著眼前這張睡顏,舒心地低頭,在他耳邊,默默地說了一句,早。


    為了不吵醒為她守夜的傅木槿,輕聲下了床,走出這個房間。


    眼前風光無限,白雪紛紛,落在這個別致天下第二莊中。


    舜華剛要舒展筋骨,彎彎腰,兩個嘈雜的聲音傳進了耳裏。


    “唉,真不想去晨練,如今天天都跟那幾個新來的外門弟子呆在同一個地方,心裏堵得慌。”


    “就是,誰知道死掉的那幾個師兄弟,是不是他們殺的?”


    “沒錯,大師兄也真是的,沒查清楚兇手之前別讓他們出來嘛,尤其是那個長得胖嘟嘟的啞巴師弟,死而複生,不人不鬼,聽說還吸人血呢,放他出來嚇人幹嘛?”


    這兩個比賣菜阿婆還八卦的師兄,越說越過分,更過分的是,他們兩個居然若無其事地經過舜華眼前,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裏。


    舜華啞聲冷笑,張開口試了試嗓子,“喔喔喔——”


    迴來拿東西的小十三麵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冷冷地說道:“這麽早起來裝雞叫啊,嗓子都好了嗎?”


    誰裝雞叫了?


    欲哭無淚地舜華,扶著門框,默默地把頭歪向一邊,無聲地悲泣。


    “奇奇怪怪的。”小十三看不懂,扔下一句話,便轉身進門去了。


    *


    響午,神色匆匆的大師兄為了尋找自己遺落的玉佩,隻身前去那間已成廢墟的房間。


    剛進門,他便察覺到異樣。


    房間裏的東西擺放位置不一樣了,像是被人搜過。


    “有人?”


    大師兄衝進了房間,看著密室地上的灰燼,上麵除了小孩的腳印外,多了一組大人的腳印,而且隻有腳尖,此人必定會輕功,但是為何他要前來查探這間密室呢?


    “是誤闖還是刻意前來找什麽東西?”


    他蹙著眉,神情非常嚴肅,拿起腰間的折扇,走進了密室。


    *


    平日這個時候,弟子們早已開始晨練,可是大師兄今日遲遲不來,大家都攤在台階上不動了,隻剩下幾個新來的外門弟子在挑冰水。


    月曉曉雙手通紅地提著水桶,一拐一拐地往水井走去,看起來十分狼狽。


    她也不知今天發生了什麽事,平日這種活,師兄們一定不會讓她幹的。


    可是今天居然主動要求她幹活,還說要在旁邊監督,一百擔水,少一擔都不讓她吃飯。


    委屈的月曉曉步履瞞珊地往前走著,桶裏灑出來的水流了一地。


    台階上偷懶的師兄嫌棄地看了她一眼,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有些人啊,幹活就愛偷懶,平日說自己肩不能挑,誰不能抬,其實,就是懶。”


    “就是,你看她挑半桶水,還能漏半桶出來,醜師妹,你這桶水不算啊,等會重新挑。”


    “什麽?”


    聞言,委屈的月曉曉一把放下手裏的水桶,迴頭望著師兄哭訴道:


    “為什麽不算,曉曉不夠力氣,一趟就隻能挑這麽多,師兄平日裏,不也說曉曉很厲害嗎?為何,今日左一句,醜師妹,右一句,醜師妹?完全不顧曉曉的感受呢?”


    躺台階上的師兄突然發怒了,站了起來大罵道:


    “管你什麽感受,受不了就快點滾,帶著和你一起來的那幾個外門弟子滾出我們白石門,自從你們來了以後,發生了多少事,子甲師弟,貉子師兄一個個地慘死在山莊裏,你們再呆下去,一定會克死我們白石門的人,快滾出去。”


    起初隻是兩三個弟子在叫囂,很快有五六個弟子為了上來,衝著月曉曉大罵。


    “依我看,那兩個師兄弟的死和你們拖不了幹事,說不定就是那個姓傅的所為。”


    “有膽子再說一遍。”


    眾弟子望著眼前出聲的人,驚詫不已。


    沒想到啞巴小師弟居然會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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