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強撐著身體,眼神堅定地望著眼前的宋捕頭,對方愣了愣,迴道:


    “明華四十八年。”


    “那就對了,這筆錢,本小爺不用給。”


    舜華在官差們訝異的目光中,徑直走向那個白麵書生,邊走邊說道:“兇手第一年的犯案記錄是在明華十七年,也就說,若當時他已經及冠,今年至少有五十一歲了。”


    說罷,她蹲下身,一手撕開了書生的麵具,令人詫異的是這張麵如冠玉的麵具下,居然是一張皮膚鬆垮,初現皺紋的老臉。


    順著窗外的月光,眾人詫異地發現,眼前所謂的白麵書生,其實是個年近六十的老頭子。


    “對照這眉眼,還是能看出來,他就是通緝令上麵的人,來吧,本小爺那七百五十兩懸賞什麽時候給?”舜華轉過頭,嘚瑟的伸出手,脖子殘留的手指印十分滲人。


    宋捕頭愣了愣,拿出通緝令仔細對照,的確有點相像,“這個...本捕頭要把他們帶迴去對照一下案宗留下的手印,確實吻合,銀子不日後送到。”


    “那就多謝宋捕頭了。”


    “是本捕頭多謝你才對,對了,你所說的那個孩子,如今身在何處?”


    差點忘了自己來的目的是要救出曉曉和那個孩子。


    舜華四下張望,並沒有發現曉曉和那孩子的蹤影,難道她們被...


    一陣寒風襲來,窗戶被吹得啪一下關緊了,眾人為之一震,傅木槿點亮了油燈,整個房間瞬間亮堂了許多。


    這時床底下流出的一大攤血跡震懾了在場的眾人。


    宋捕頭身先士卒趴在地上,往床底下望去。


    一張毫無血色的死人臉正對他的口鼻,把他嚇得驚叫連連,節節後退,“死人了,死人了。”


    舜華垂下的手微微顫抖,雙腿突然不聽使喚了。


    她知道,她應該要上前去。


    傅木槿的手背微微碰了一下她的手指,輕聲說道,“讓傅某去看吧,今日月姑娘失蹤,傅某有很大的責任。”


    她情緒激昂地說道:


    “論責任,本小爺的更大,我太自以為是了,還以為自己能處理好,結果自己差點沒命,還害了她。”


    傅木槿默默地摸著她的頭,自己卻說不出半句安慰的話。


    舜華深深吸了口氣,挺直胸膛,向床底走去,她閉著眼睛,伏下身,緩緩睜眼看去,那張白得發光的死人臉,下巴全是血,她仔細地看清了對方的眉眼,是他!


    “傅兄,不是曉曉,是客棧的小二,今早我們進門的時候,才見過他。”


    “什麽?”


    “啊。”


    激動的舜華一頭撞到了床板,發出了很大聲音,痛得半天都起不來了。


    “言兄,你沒事吧?”


    操心的傅木槿,急忙上前揉了揉她的頭,看著她一副又可憐又好笑的樣子。


    “頭好痛啊,可是,他們會在哪?”


    舜華吃疼地捂住後腦勺,疼得什麽都想不到,還覺得腦袋瓜有點暈。


    “言兄?”傅木槿看了看四周,實在沒有可以藏人的地方,除了那個衣櫃。


    他微微屏息,走向衣櫃,一手打開了它。


    一雙驚慌失措的眼睛正望著自己,傅木槿認出眼前人,是那個硬要言兄當他奴仆的小孩。


    “隻有你嗎?月姑娘呢?”傅木槿輕聲問道。


    小孩用力地喘著氣,突然大哭了起來,伸手就要抱住傅木槿。


    他怔愣了半會,身上便掛著一個哭得稀裏嘩啦的孩子。


    “......”舜華無語地望著他們,心想,傅木槿還挺有孩子緣的。


    可是正事要緊。


    “小孩,官,本小爺幫你報了,就不計較你偷了我錢袋和踩我鞋子的事,曉曉呢?今天應該有一個姐姐來敲過門吧?”


    顧著哭的孩子,壓根沒聽見她的聲音。


    舜華站起身子,一步一步地走了過去,摸著他的頭,安慰道:“你很棒,在壞人麵前表現得很鎮定,可是那個姐姐是我的朋友,我真的很擔心她的安危,你能不能告訴我,她現在在哪?”


    她的聲音很溫柔,眼淚正在通紅的眼眶中打轉,她可能,接受不了,認識的人死在她前麵的事實。


    小孩轉過頭來,望著眼前這張哭得有些許滑稽的臉,滿頭的麵粉,看起來十分狼狽。


    他吸了吸鼻子,收起哭腔說道:“那個…姐姐,後來被人救走了。”


    聞言,舜華驚喜地抬眸,“謝謝,謝謝你告訴我。”


    那一刻,壓在心頭的那塊大石終於放了下來。


    她早就猜到月曉曉的身份不簡單,願意冒死前來救她的人,應該不會傷害她的。


    她伸手擦了擦眼淚,不想被人看了笑話。


    “那煩請兩位兄台跟我們去一趟衙門作證。”


    舜華點點頭,迴頭望了傅木槿一眼,對方欣然一笑,抱著懷前的小孩跟著去了。


    *


    直到半夜,月曉曉才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摸著清淤的後腦勺,睜開眼。


    眼前盡是一片荒蕪的景色,她驚慌地看了看四周,一個人都沒有,大喊道:“無容,是你嗎?”


    聞言,一個身手矯捷的身影從樹上輕鬆地躍了下來。


    “是你把本公主救出來的?”


    無容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如今本公主醒了,若是華郎發現本公主不見了,他會擔心我的,快送我迴去。”


    曉曉一臉認真地望著無容。


    怎知,眼前這個冷麵殺手,居然不動了。


    “你做什麽?無容送曉曉迴去啊。”她扯著他的袖子要求道。


    “殿下你,不適合繼續呆在她身邊,她周圍充斥著太多危險了,這一次,無容有幸救你出來,下一次呢,上一次,你差點...”


    “差點什麽?”月曉曉錯愕地問道。


    “沒事。”無容緊閉雙唇,低著頭。


    月曉曉的神情突然變得很認真,“你不要告訴本公主,上次你在,你居然不救我?”


    她圍在他身邊,憤怒地質問道:“皇兄知道這件事嗎?他不知道吧,若是他知道怎麽可能饒了你。”


    無容沒有動,他知道自己不能作任何迴應。


    “你說話啊?曉曉這麽信任你,你太讓曉曉失望了。”


    她哭著轉過身,把落寞的無容遠遠地拋在身後。


    月光下,眼前隻有一條路,她邊走邊哭,慢慢地見到了人煙,再次迴到了孔雀鎮上,此時已經快接近半夜了。


    無容一直默默地跟在她身後,護送她迴去。


    *


    月曉曉一臉疲憊地跨過客棧的門檻,此時客戶的老板正在門口打著瞌睡,稍稍一點動靜就醒了。


    “客官,你們終於迴來了...”


    掌櫃錯愕地望著眼前這個滿臉舊疤,神情黯然的姑娘。


    “姑娘,你是什麽時候出去的?那兩位客官也是,去了衙門這麽久都還沒迴來。”


    “哪兩位啊?”她無精打采地問道。


    “就是和你同行的那兩位公子啊,說起來,本掌櫃還真沒見過長得這麽好看的公子呢?”


    “長得好看的?”她失魂落魄地問道:“華郎?還有小白臉大夫?”


    “應該是吧,反正本掌櫃也不記得他們誰是誰。”


    “他們去哪了?”


    “衙門啊,實不相瞞,本掌櫃也才剛發現,店裏的小二死了,要不是他們,本掌櫃都不知道店裏進了兩個拐小孩的通緝犯。”客棧掌櫃七情上麵地說道。


    “那就說人捉到了。”月曉曉一下子來了精神。


    “捉到了,官差當著這麽多的人把兩個通緝犯和死掉的狗旺,大搖大擺地抬出來,人人都知道這裏死了人,以後想要有人來光顧本客棧都難了。”


    掌櫃一臉愁雲地跑迴櫃台,滴滴噠噠地打著算盤。


    月曉曉想了想,衝了過去,關心道:“那有人受傷嗎?”


    “受傷啊,那個長得富態的公子,好像一直捂著頭來著。”


    聞言,月曉曉擔心地追問道:“他們最喜歡敲人頭,不知道,華郎現在怎麽樣了?嚴重嗎?”


    “這個本掌櫃就不清楚了,希望他們早點從衙門迴來吧,本掌櫃都困了。”


    說罷,掌櫃打了個大大嗬欠。


    月曉曉坐在門檻上,打算等他們迴來。


    “對了,燒雞好吃嗎?”


    “燒雞?什麽燒雞?”


    “本掌櫃也沒想過,和你們同行的那個少年郎這麽喜歡吃燒雞,一直點,一直點,把本店整個籠子裏養的雞都吃光了。”


    “什麽?”


    怒氣衝衝的月曉曉一把推開舜華的房門,看見躺在床上唿唿大睡的小十三。


    “快給曉曉起來,馬上起來,聽見沒?”


    小十三翻了翻身,打著嗬欠,看了看來人,“是誰啊?”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眼前黑漆漆,耳邊隻聽見一個女聲。


    “是誰,是誰半夜闖入本王的寢宮?”


    “死人臉,你是不是睡傻了,這是你寢宮嗎?這是客棧。”


    月曉曉點著油燈,指著一大桌的燒雞,怒氣衝衝地問道:“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的道理,你懂不懂?花郎剛剛才被人偷了錢袋,也不知道剩下的盤纏夠不夠,你還這麽亂花錢,吃不完,還叫那麽多燒雞。”


    “是是是,本王不知,是本王的錯行了吧。”小十三大聲吼道,從床上坐了起來。


    忽而,月曉曉踢翻了一個木桶,這才察覺到房間裏充盈著一股酸酸臭臭的味道。


    “這是什麽啊?”她捏著鼻子,一臉嫌惡地說道。


    “那是本王吐的,為了問出小孩的下落,本王硬生生吃了幾隻燒雞,吃吐的,可以了吧?”


    聞言,月曉曉沒有出聲了。


    一個人坐在那生悶氣。


    “好了,你快迴你的房間,離本王遠一點,本王...還要睡覺。”說罷他蓋上被子,側著躺了過去。


    月曉曉望著那個背影,小聲地問道:“你的厭女症還沒好嗎?剛剛曉曉碰你的時候,你不是沒暈倒嗎?”


    小十三立馬坐直了身子,驚喜地說道:“難道本王的病真的好了?”


    “喂,醜八怪,過來摸一下本王的臉。”


    月曉曉聽不慣這被人命令的口吻,“曉曉,偏不要。”


    “快過來,本王命令你過來,摸本王!”


    此時,剛從衙門迴來的舜華和背著孩子的傅木槿剛到門口,耳邊便聽到這虎狼之詞。


    不禁頓了頓,不敢進去了。


    “哎喲,煩人。”


    月曉曉死蛇爛鱔似地溜了過去,一手拍在小十三的臉上,不小心給了他一個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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