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華站起身,輕篾地看了茅所謂一眼。


    “你以為人人都像禽獸那般衣不裹體,說脫就脫嗎?茅公子,你也許是這樣,別人可不是,別總是以己度人啊。”


    茅所謂疑惑半響,驚醒,舜華罵他是禽獸。


    “你想罵誰禽獸呢?你可知侮辱皇族是大罪?”


    茅所謂也氣得當場站了起來,舜華盛氣淩人地反駁道:


    “不知,可是在場所有人,哪個人親耳聽見,我罵你是禽獸了?茅公子若真有那自知之明,不需要明說,大家都懂的。”


    茅所謂被舜華氣得胡子都了豎起來,如同一隻發狂野貓,正要向舜華張牙舞爪。


    “夠了。”莊主扶著額,擺了擺手,“還有誰的行蹤沒交待的?”


    舜華轉過身,望著一直沒有說話的兩個人,一個是白眉審事,另一個則是披肩擋臉的神秘人。


    “老夫,沒出去,就待在房裏。”白眉審事輕描淡寫地說道。


    默不作聲的神秘人,搖響了手裏的鈴鐺,叮鈴的聲音剛停,一個身材高大,挺拔英偉的男子走了進來。


    也不知神秘人和他說了什麽,那男子挺直腰,向莊主迴道:“我家主子說,他要迴房間休息了,你們莊子死了什麽人,和他一概無關。”


    哇,這麽拽?


    舜華詫異地看著神秘人起身,和他的護衛一起走出前廳。


    當他們經過舜華跟前的是時候,神秘人漫不經心地看了她一眼,兩個人的目光碰巧對上了。


    舜華看清了那雙眼睛,那是一雙目空一切,冷漠似冰的眼睛。


    到底是怎樣的經曆,才會讓人擁有這樣一雙眼睛。


    莊主沒有挽留,而是對在座的各位說:“此事,本莊主自會派人去查,各位先行休息吧,本莊主希望今早的事,不會影響到各位在比試第二關中的表現。”


    “謝莊主。”


    舜華和傅木槿跟隨眾人步出前廳,剛跨過門檻,便聽見蕭木在白十街耳邊嘮叨:“可惜了,程意這麽好一個人,也不知道哪個黑心鬼,殺了他。”


    舜華多口問了句:“小木,你認識程意?”


    “認識啊。”蕭木佯裝深沉,訴說道,“畢竟一起參加過美食大會的第一關,怎麽說都算是兄弟了?他家是賣豬肉的,他爹出了名的童叟無欺,鐵秤砣!”


    “鐵秤砣是何意?”舜華不解。


    “你不知道吧,程意和我說,他爹刀法如神,別人要十斤豬肉,他絕對切不出十斤一兩的,他們家賣豬肉都不用秤,買肉的街坊放下錢,直接就拿走。你說神不神?所以鄰裏街坊都叫他爹鐵秤砣。”


    “原來如此。”


    小木提起程意難免有些落寞,他惋惜道:


    “程意他是孝子,不忍他爹起早貪黑地賣豬肉那麽辛苦,所以很努力拜師學藝,勤加苦練,好不容易在一家酒樓當二廚,如今,剛晉級第二關,人就沒了,都不知道怎麽告訴他鄉下的爹。”


    白十街也沉默了,搭了搭蕭木的肩膀,二人往比試第二關的場地去了。


    “賣豬肉的,鐵秤砣…”舜華脫口而出道。


    傅木槿見舜華陷入了沉思,忍不住問道:“言兄,如今,你打算怎麽辦?”


    舜華愣了愣,迴過神來。


    “走,趁比試還沒開始,我們去看一下程意昨晚住過的房間。”


    “好。”


    兩人迴去的路上,在廊道上邊走邊分析。


    “你想的和我想的是同一件事嗎?”


    傅木槿點頭,“沒錯,很可能是同一個人。”


    “萬一,不是呢?”


    “那麽就是兩樁案。”


    舜華深吸一氣,道:“不覺得摟月莊主很奇怪嗎?”


    “有一點。”


    “他居然連程意是怎麽死的,都沒告訴我們,隻是簡單地問了我們的行蹤。莊主他…是真的懷疑兇手在我們之中。”


    舜華抬眸望向傅木槿,他怔了怔,湊了過來,輕聲說道:“言兄,眼皮上有東西,閉上眼,傅某幫你取下來?”


    又閉眼?


    “好吧。”


    舜華點頭,呆立不動,傅木槿伸手過來,她自然而然地閉上眼睛。


    此時風中吹落數片樹葉,剛巧飄到傅木槿眼前,他以指夾住樹葉,尋隙而動,向庭中的樹頂擲去。


    桂花樹晃動了一下,落下一大片桂花。


    迎著風,漫天飛散。


    雪白色的桂花輕飄飄地落在她的鼻尖,舜華忍不住睜開眼,才被發現,自己被傅木槿抵在柱子邊。


    那一刻,她的眼裏隻有那雙澄如星辰的眼眸。


    他微微湊近,勾起食指,輕輕掃落她鼻尖上的桂花,仿佛觸動了她心尖上的某處。


    她下意識地抓緊自己的衣角,抿了抿唇。


    “你那天說我涼薄,是什麽意思?”


    他勾起薄唇,笑得好生妖冶。


    “言兄…”


    清透而魅惑的嗓音順著修長的手指,輕輕撩起她的頭發,藏在她耳後。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他收起撐在柱子上的手,正色道:“還是先去看看程意的房間吧,畢竟言兄要維護正義,揪出真兇。”


    舜華錯愕地愣在原地,咽了咽。


    “……”


    她剛剛究竟是被撩了,還是被耍了?


    二人迴到房間,果然不出所料,牆的背後就是發生兇案的房間。


    隻是,舜華萬萬沒想到,他們所住的廂房正好就在拐角處,和程意所住的房間,房門居然不在同一個方向。


    “難怪,小門童沒發現,有可疑的人進出過程意的房間,隻要從廊道的另一頭進去,相信除了程意,沒人會看到。”


    傅木槿忽然有發現。


    “言兄,你過來看看。”


    舜華跟著傅木槿來到程意房間的門前,她詫異地望著地上的血跡。


    “太好了,房間應該還沒收拾。”


    她剛要推開門,一隻小手拉住她的衣衫,她驚恐地轉過頭,望著眼前熟悉的小臉蛋,才把懸起的心放了下來。


    “原來是你啊,本小爺還以為這麽邪呢。”


    女侍童好心提醒道:“莊主說過,誰也不能進去的。”


    舜華笑著摸了摸小童的頭,“好,那我們就不進去,在門外看看就行。”


    “為什麽你們要來看這個房間呢,這個房間發生了很不好的事,都把燃燃嚇壞了。”


    燃燃?


    女童的口中忽而吐出了一個陌生的名字。


    “燃燃是誰?”


    “他是我的好朋友,他答應了我,今天一起去摘花的,所以,他打算早點過來叫醒這個房間的客人,然後和我去花田。怎麽知道…”女侍童背著手,用腳尖在地上畫圈,小腦瓜滿臉的不高興。


    燃燃是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


    舜華咽了咽,穩住心跳,旁敲側擊道:


    “怎知這房間的哥哥倒在了地上,對不對?”


    “嗯,燃燃被嚇死了,他剛推開門就聽見花瓶被砸碎的聲音,那個哥哥就倒在地上,滿地都是血。”


    小童的表情很是豐富,就像親眼看見的一樣。


    “這些都是燃燃告訴你的?”


    舜華溫柔地看著她,女侍童點了點頭。


    “燃燃都不和其他人說話了,隻和我一個人說。”


    “等會,你能帶我們去看看燃燃嗎?”


    女侍童想了想,遲疑了一下。


    “好吧。”


    舜華和傅木槿按照約定,隻站在門口。


    “門縫完好無缺,看起來,不像有人撬過門。”傅木槿邊摸著門的紋路,邊說道。


    舜華蹲了下來,看著那一攤血跡附近,散落了一大片瓷瓶碎片,觀其色澤,那攤血似乎還沒幹透。


    “傅兄,你還記得今天早晨聽見的怪聲嗎?”


    “言兄是說,打碎東西的聲音?”


    傅木槿狐疑地望著舜華,隻見她點了點頭。


    “你也聽見,那就不是錯覺了,兇手打完人,真的能逃得這麽快嗎?”


    舜華站了起來,扒著門口,伸進半個身子,往裏麵張望,裏麵的陳設和他們房間差不多,牆壁上居然也有那副飛天攬月圖。


    窗戶大開,涼風陣陣,吹動著床上的輕紗羅帳,舜華向木床看去,床上的被子掀起了一半,凳子倒在床邊。


    “東西擺放這麽整潔,不像有打鬥,掙紮的痕跡啊。”


    “言兄,若兇手真弄出這麽大動靜,估計我們都會被吵醒,死者當時…可能是被偷襲的吧。”


    聞言,腦海中不自覺有了行兇者拿花瓶在死者背後偷襲的畫麵。


    舜華凝神思量道,“兇手為什麽要冒這麽大的險,進屋殺人,到底是為了什麽?如果能看一下屍體就好了。”


    女侍童不懂為何舜華和傅木槿會這麽‘好奇’這件事,她拉著舜華的衣角,輕聲問道:“客人想要見那個死掉的哥哥嗎?”


    舜華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


    女侍童皺著眉頭,想了想。


    “嗯…偷偷看一次的話,莊主應該不會生氣的。”


    “哈哈哈,好,謝謝你。”舜華開心地摸著她的頭,“你好像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女侍童忽然拉著她的手臂,讓舜華彎下腰,小嘴偷偷湊到舜華耳邊,神秘兮兮的說道:“姐姐,我叫依依。這個名字,隻能你叫哦,那個哥哥不許叫。”


    傅木槿迴過頭,看見她們在說悄悄話。


    “有什麽,是傅某不能聽的嗎?”


    笑臉如花的舜華開心地抱起女侍童,在她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


    “好,答應你。”


    傅木槿錯愕地看著走遠的二人,急忙快步追了上去。


    “言兄,你到底和她說了什麽,她怎麽笑得這麽開心?”


    “秘密,走吧。”


    女侍童把舜華和傅木槿,指引到廊道的盡頭,眼前有一間,牆身灰白,瓦頂青綠的房子,外麵還有一丈高的圍牆。


    “那裏有一扇小門,可以偷偷進去的。”


    舜華順著小依依伸出的小指頭,低頭看了看,那是門?


    “放我下來吧,我去給你們開門。”


    聞言,舜華放下了她,隻見那雙小短腿蹦躂向前,挪開洞前的木板,舜華都不忍拆穿,那個門口應該是個狗洞。


    舜華蹲下,看著那個剛過膝蓋的洞口,長歎一氣。


    她能鑽進去嗎?


    小依依俯下身,麻溜地爬了過去。


    傅木槿有些為難,他可能也進不去。


    “言兄,眼下該怎麽辦?”


    “能怎麽辦?查案要緊,鑽進去唄。”


    舜華趴在地上,暗自咒罵道,胡子老伯,你等著。


    等她百年歸老,一定下去和你討這筆賬。


    她顏舜華才不做虧本生意呢。


    果不其然,舜華悲催地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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