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陳珩意識清醒過來時,病房裏的護士已經離去了。


    第五輪的治療已經結束。


    難以形容的痛楚無時無刻地衝擊著他的精神,陳珩感覺自己被無數雙手撕開又揉成一團,內裏的靈魂已經疲憊不堪,離崩潰僅僅隻差一線之隔。


    每一次治療的痛楚似乎都會加劇,陳珩也並不清楚還有多少輪治療在等著自己。


    但他一刻都沒有放棄思考,他一直在根據著周圍的一切線索,拚命思考著。


    小孩子……病房……無休止的治療……


    陳珩咀嚼著這些關鍵詞,他很容易就想到了一些事情。


    之前在貓臉老嫗的家中翻找到了陳年的相片,在相片上貓臉老嫗抱著她的孫子,但她的孫子看起來並不健康,得了重病。


    如果自己此刻在鬼蜮的影響下,變成了相片中的孩子的話,那麽很多東西都能夠串聯起來了。


    “那個孩子應該已經去世了……”


    陳珩思索著,一開始他猜測貓臉老嫗織毛衣和養貓是因為孫子轉去遠處的大城市治病,暫時見不了麵,所以織毛衣等著下次見麵交給他。


    但如果將目前的境遇和相片上的孫子聯係起來的話,陳珩認為那個孩子很可能罹患絕症,並且在經受一輪一輪的治療後,不幸離世。


    而在孫子離世以後,貓臉老嫗就陷入了精神失常,最終因為不明原因死在了家中。


    這是目前陳珩對於這個鬼蜮所做出的所有合理推測,他認為這即便不是真相,也與真相非常貼近了。


    他唯一沒有想通的就是,貓究竟存不存在?


    如果貓存在的話,那麽貓臉老嫗生前的屍體很有可能被饑餓的貓群吃掉了,這也同時能夠解釋饑餓的由來,以及走廊上和房間中的屍體。


    身處鬼蜮之中,參賽者和鬼都必須遵守規則。饑餓,就是規則。


    這看起來就是最正確的解,但陳珩知道這不是,因為他沒有在貓臉老嫗的房間中找到一絲一毫與貓相關的東西。


    有貓,亦或是沒有貓,這將導向鬼蜮兩個完全不同的方向。


    所以他始終不能夠確認,但他也清楚,現在並不是能夠將這件事想明白的時候。


    現在的情況是,如果真的如自己猜測的這樣,自己應該已經變成了相片中的小孩,迴到了重病的小孩一直持續不斷接受治療的時間。


    這也就意味著,自己應該能夠見到還沒有陷入瘋魔的貓臉老嫗來探望自己。


    正常的貓臉老嫗恐怕才是突破鬼蜮的關鍵線索。


    隻不過依照現在來看,治療已經被扭曲成了幾乎要殺人的模樣,貓臉老嫗可能也會被鬼蜮扭曲成其他的樣子。


    “總之要先見到貓臉老嫗再說……”


    陳珩默默道,他透過不能轉動的視角看著自己的身體,手臂枯瘦得幾乎隻剩下一層皮了。


    按照現在的身體狀況來看,自己挺不過幾輪治療了,就算精神仍然繃著一根線,但身體絕對是撐不下去的。


    不過有些奇怪的是,目前自己遇到的事情,無論是居民樓裏的貓,莫名其妙的饑餓,還有此刻疑似迴到了過去,其實這些都是符合貓臉老嫗這個鬼蜮發展的。


    但隻有一件事例外,就是那些怪異的如同紙一樣的牆壁,還有那些藏匿在牆壁後詭異的人影。


    那些東西是什麽?哪來的?


    隻是看一眼就感受到了極強的違和感,好像那些東西就不應該出現在這個鬼蜮中一樣,如同強行拚湊進來的。


    這些詭異的人影在貓臉老嫗這個鬼蜮中沒有找到任何的象征體現,但它就是這麽突兀地出現了。


    怪,太怪了。


    就在陳珩努力思考,讓自己的意識保持清醒時,一聲貓叫驟起。


    那聲音極其短促,幾乎讓陳珩以為是自己幻聽了,但下一刻他發覺自己恢複了身體的掌控權。


    陳珩立刻拔掉了手背上紮著的針管,點滴中猩紅粘稠的液體滴落在了地上,竟然腐蝕出了令人作嘔的煙霧。


    那種一直縈繞在身體裏的極致痛楚瞬間被抽離,陳珩用力喘了幾口氣,一邊平複著心情,一邊掃視著病房,企圖找到貓叫聲是從哪裏傳來的。


    但一無所獲,病房裏的陳設一覽無餘,什麽都沒有。


    難道是門外麽?


    正在陳珩想著要不要去門口看一下外麵的情況時,他心頭一突,一種瀕臨生死關頭的危機感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幾乎是本能地從床上翻身,滾到了地上。


    “砰!”


    陳珩身子落地的一瞬間,整張病床被巨力直接踹飛到了牆壁上。


    一個瘦小的黑影從他身邊的床位跳起,朝著陳珩猛撲過來,臉孔上隻有眼瞳閃爍著憤怒的光芒。


    “常爺!別!”


    陳珩也顧不上自己的喊聲會不會引起外麵的人注意了,他大聲喊道。


    常爺細嫩白皙的手指已經捏在了陳珩的喉結上,聽到陳珩的喊聲後,臉上出現了一些疑惑,他顯然認出了陳珩:“是你?這裏是哪?發生了什麽?”


    常爺的手指依然沒有從陳珩的喉間挪開,眼前的一切都令他高度警惕,不能排除眼前這個陳珩是別人偽造的可能。


    “我們也許被困在過去了。”


    陳珩並不在意常爺的做法,如果換做是他他也會這麽做。


    果然我身上有一些特殊之處麽?


    陳珩一邊迅速解釋著現在的情況,一邊思索著。


    常爺的表現說明了一件事,他的靈魂剛剛一直在沉眠,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所以當常爺睜眼隻感受到了極致的痛苦,和完全陌生的環境時,他又看到了身邊的一直在晃動的人影,常爺沒有任何猶豫地就直接下了死手。


    “大概就是這樣。”


    陳珩簡單解釋了一遍,他的目光瞟向門外,依然靜悄悄的,屋內的喧鬧似乎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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