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簾的是一副山水畫一般的美景。


    高山流水,而在哪一旁的平地之上,一個木屋樹立而起,倒像是什麽高人隱居的地方,浮惜


    邁著步子朝著那個屋子走去,流水聲傳到耳邊讓人舒適,而走過去之後,這個木屋外的陳設也被人一覽無餘。


    一個靠背的秋千,一張石桌,桃花樹上時不時有桃花被風垂落,浮惜緩緩踏入木屋的範圍就看見一個女子輕倚在走廊處,一襲雪白羽衣裳,眉心一點鎏銀色的珠光像是為了點綴沒人一般。


    女子在感受到有人踏入她的領地時緩緩睜開眼來,看見浮惜的時候眸中劃過一絲不解,“姑娘是?”


    女子嗓音略微有些低沉,與浮惜說話的時候聲音是放輕了不少。


    她一雙美眸水光瀲灩,見浮惜站在那裏不動,緩緩起身來,原本被風吹落在她身上的桃花也隨著她的動作緩緩落下。


    浮惜一雙原本淡漠毫無情緒波動的眸子在這時候掀起了驚濤駭浪,她看著女子,良久才有些生疏的輕聲胡煌道:“娘。”


    這個字對於浮惜來說已經很久遠了,她喊出來時表情還有些僵硬,小心的模樣看起來讓人心疼,她怕嚇跑麵前這個看起來極盡溫柔的女人。


    月華看著浮惜沉愣了一下,半晌沒有迴應,甚至於連那雙平靜的眸子裏都幾乎沒有什麽很大的反應,陷入見到母親喜悅中的浮惜沒有察覺到這種異常。


    浮惜大步走上前去一把將月華抱住,此時的她不再是什麽神界的浮惜神君,不再是曾經的魔帝,隻是一個想念母親好多年但是從未見到的小女孩。


    她心中情緒翻湧,抱著月華的動作卻仍舊不敢用力。


    月華比浮惜矮了一點點,她伸出手安撫般的順著浮惜的長發撫落下去,“惜兒。”


    她喊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浮惜的動作便收緊了許多,這是她的母親,她幾千年未曾見麵的母親,若非是神帝這家夥設計將她關在這重天之中,讓她一人在這裏生活了幾千年。


    “娘,我來帶你離開。”浮惜眼眶還掛著細小的淚珠,她硬生生止住了眼淚不想在這種團聚的好日子裏麵落淚。


    隻不過浮惜的話說出來時,月華的動作頓了頓,平靜的眸子帶有厭世,“娘不想離開這裏了。”


    “為什麽?”浮惜不解的望著月華,想從她臉上看出一點為難和不情願,可偏偏月華臉上隻有淡然。


    “遠離外界的喧囂,幾千年來我早就過慣了,出去了還要聽那些個紮心窩子的話,何必呢?”月華搖頭,臉上有幾分無奈,一直留在這麽個無人的地方也挺好的。


    浮惜不解,聽著月華話中的話,緩緩鬆開握著她的手,“娘,惜兒如今的能力,任憑是誰也不敢在背後談論你,說你的壞話。”


    她想勸月華出去,這個鬼地方有什麽好歹的,浮惜雙眸中滿是不解,大概是這輩子她都很難明白為什麽月華不想離開。


    月華微撩起眉眼,眉目柔和的看著浮惜,雙手放在她的臉上,描繪著她的輪廓,“你覺得,作為真神的我若是願意,這些人的話又能傷到我嗎?”


    月華周身所散發的是屬於真神該有的光輝,淺淡的鎏銀色緩緩纏繞在她的周身,而幾千年前浮惜身上也是有的,隻是在推下墮神台之前還被人加以封印,將她身上原本的神印封印在那個假神印之中。


    浮惜看著月華,好像懂了什麽,又好像還是不懂,隻是她不想讓自己的母親為難。


    月華這句話說的很對,若是她想反控,這漫天的假神又怎麽可能抵擋得過一個真神。


    “惜兒,我曾經覺得,人性很有趣,他們的七情六欲也很有趣,所以的想了解,可了解過後,我卻覺得他們肮髒,與我神的身份並不貼合,也不是我該沾染的東西,這重樓說是囚禁我,又何嚐不是囚禁他們自己。”


    月華的話太深奧了,讓浮惜沉愣許久也未能說出什麽來,或許和月華一樣本身就不應該有七情六欲的人在染上了七情六欲之後反而是最不應該的。


    可她也並給真神,隻是有真神的一半血脈,與其說月華是她的母親,不如說她是月華的一件試驗品,想嚐試人間的情愛而產生的試驗品。


    月華看著眾人沉淪,自己獨善其身,浮惜在這一刻忽然厭倦了,她望著月華,神瞧不起諸天,而諸天卻以為自己便是神。


    或許對於月華來說,她當真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試驗品罷了,浮惜在這個時候終於看懂了月華眼中的情緒,那是一種毫不在意的情緒,甚至於她從來都沒將自己放在心上。


    那種來自血脈中的冷漠讓浮惜原本雀躍的心一下子想被冰封住了一般,她看著月華一步一步走向桃花樹,她將手放在桃花樹上,那樹便討好般的迴應了一下。


    “惜兒,離開這裏吧,以後都別來了。“月華說出了最後一句話,一句讓浮惜心中瞬間退步百裏的話,她眸中的星光瞬間熄滅,內心傳來的鈍痛感讓她止步不前,她看著麵前的月華。


    半晌,才艱難的道了一句好。


    月華沒有迴過頭來再看浮惜一眼,浮惜與她而言本就可有可無,與神談感情,這是最可笑的行為。


    高高在上蔑視眾生的真神又怎麽會因為一個和自己有血緣關係的半神而心中掀起波瀾呢。


    浮惜出去時,星朔還站在外麵,他眼中帶有一絲期待,看著浮惜走出來時原本是想看看她身後,可在看到空無一人的時候便明白,失敗了。


    “你早就知道對嗎?”浮惜仰頭看著星朔,見他滿臉失望,嗓音寒澈。


    “是,我想看看與她血脈相連的你能不能把她從重天之中拉出來,很可惜的是我賭錯了。”星朔看著浮惜的眼中不再帶有慈愛之色,眼中的冷漠和月華如出一轍。


    她失敗了,那她就不配再受到原先的那種對待。


    “你們可比人現實得多。”浮惜眼中滿是譏諷,看著星朔一男子低垂著眼臉,沉浸迴自己營造的世界裏,修長而優美的手指若行雲流水般舞弄著琴弦。說道。


    星朔輕挑起眉看著浮惜,“拿神和人相提並論這合適嗎?“


    浮惜輕笑了一聲,“那你不也利用人利用了幾千年,心中說著瞧不起,可你身體誠實著呢,歿炎是,神帝是,就連我也是。”


    星朔的神情及不可見的僵了僵,不可否認的是浮惜說的確實是事實,他看著浮惜,“是啊,我高估你們了,既然如此,我進去陪她又如何。“


    星朔微攢的眉舒緩開來,看著浮惜淡笑了笑,“這諾大的神界,諸天的敵人,交給你自己搭理。”


    浮惜冷眼看著星朔,將所有爛攤子都拋給她然後自己躲進重樓之中追隨月華?


    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情。


    隻見星朔眸光微閃,雙手結印再次催動打開重樓的入口,正準備進去時,一條符文卻將他緊緊纏住,他瞪大眼睛看著浮惜,“你想做什麽?!”


    “沒什麽,讓你留下來好好當你的帝師而已。”浮惜話音剛落,雙手流光乍現,將星朔手中的神帝和神後一同拋入重樓之中。


    旁人無情,她也無義,既然他們不願意留下來,那她就非要為難。


    眼看著入口逐漸閉合,星朔像是瘋了一般想掙脫開浮惜操控的四道符文繩索。


    浮惜好歹也是流著一半真神血脈的,相比於說是真神實際上根本不是的星朔又怎麽能相提並論。


    隻見她周身的神氣逐漸攀升而上,她離成神越來遇近,她所擁有的威力就越來越大。


    星朔周身神力乍現,可在浮惜的神氣之下連一點作用都沒有,浮惜看著星朔的眼神逐漸絕望,一點一點的放棄掙紮。


    最後整個人跪倒在地上看著已經閉合上的重樓。


    “浮惜!”星朔咬牙切齒的低吼了一聲,血紅的眸子直直的盯著重樓一動不動。


    浮惜一步一步走到星朔身邊,“怎麽,這就受不了了?”


    星朔沒有說話,他戰栗不止,像是氣急了卻又無可奈何一般。


    他一手緊攥著雲端,手中金光乍現朝著浮惜襲去,可惜在浮惜手中這道忽悠能震懾諸天的威力化作虛無。


    浮惜額上浮現起一個鎏銀色的印記,讓星朔猛然瞪大了眼睛。


    “你、怎麽可能!你分明是半神!怎麽可能變成真神!”星朔像是瘋了一樣指著浮惜大喊大叫,絲毫威嚴的帝師模樣都看不出來。


    浮惜神情淡漠的看著星朔這幅極盡瘋癲的模樣,眸子裏再起不來一點波動。


    “星朔,你說,忠於神族的你,現在是選擇我的母親,還是選擇我?”浮惜在鎏銀色印記出現的時候腦中便湧出來無限來自血脈深處的傳承記憶,有關於神族的故事在她的腦海之中響徹。


    星朔泄了氣似的蹲坐在地上,仰頭看著高高在上的浮惜,目光停留在浮惜額上的印記上,良久之後,才緩緩道了一句:“星朔會永遠聽從於神主的吩咐。”


    ——


    浮惜神君打上神界報仇一事早已傳遍三界,神帝隕落,太子妃鳳華死相淒慘,這一切都讓眾人不寒而栗。


    無人敢出來聲討,而此時的神殿之中,一個穿著絳紫色錦袍的女子臉上帶著麵具,看著站在殿中的倫桑。


    “浮惜神君乃是眾望所歸,我等凡人自然不敢與您同位,還請神君登位。”


    原先想討伐浮惜的眾人現在隻言不語,有些確實恨不得捧著浮惜。


    至於倫桑,雙目無神站在殿中,像一具失去靈魂的木偶。


    “我為何要為了一個神界留下,你們如何實在與我無關。原先神帝在時,倫桑為太子,為的就是將來繼承神帝之位,那就讓倫桑登位,掌管你們這個小小的神界。”浮惜眼神輕蔑,掃看過殿內眾人,無一敢抬起頭來看向她。


    她的話現在對於眾人來說就是神的旨意,神說什麽就是什麽,從前自詡為神的眾人現在在真神麵前才知道自己原來有多可笑。


    浮惜坐在殿中即使是不開口,也散發著讓眾人不敢開口的氣息。


    前幾日倒是有幾個老古董不知所謂,當著眾人的麵站出來反駁浮惜,很可惜的是,浮惜彈指之間幾人便灰飛煙滅了。


    麵對浮惜的話,眾人自然是聽從的,倫桑就這樣被人推上了神帝之位,而浮惜本人則是在倫桑登位的那一天私底下見了她一麵。


    倫桑看著突然到訪的倫桑,緩緩揚起眸來,他看起來比起之氣要憔悴許多,“你來做什麽?”


    “見你最後一麵。”浮惜掀起衣擺坐在倫桑對麵,她看著如今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的倫桑,也不似對待其他人那般淡漠。


    “你要離開了?”倫桑臉上神情並不是很意外,他知道浮惜不會留下來,神界對於她而言並不是什麽值得留戀的地方。


    “一會便走,隻是走之前要問你一些事情。”浮惜點頭,略微放鬆了些,一手搭在桌上撐著自己的腦袋,看起來當真是閑散隨意。


    “想問什麽問就是。”


    “再來一次你還會如當初那般選擇嗎?”


    浮惜沒有言明,她雙眸之中閃爍著微光,在看見倫桑揚眸看向她時,倒是有些期待他的迴答。


    “不會,我悔了大半輩子的事情,怎麽會一如當初。”倫桑搖頭說道,隻可惜,兩人之間的啞謎無人知曉其內容,隻是多年以後,但倫桑的大兒子問起他這個如今還在神界名頭十分響亮的浮惜神君時。


    倫桑是這麽說的,“你父神曾經還是一個很遲鈍的人,遲鈍到與神君兩人分明是兩情相悅,卻錯過了她,以至於後來一錯再錯,終究是不可能了。”


    ——


    今仙界的北鶴山莊原本是極為安靜嚇人的一個地方,直到幾年前,一道神光自天上落下,眾人皆道是神仙下凡隱居於此。


    有不少人想一睹神仙真容,可無論他們如何繞路,都走不到真正的北鶴山莊。


    北鶴山莊之中,穿著水仙長裙的女子倚在一棵桃花樹上小寐,而在桃花樹下,擺著一張木桌,清茶煮酒,白霧飛騰而上,迷了世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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