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看著孩子和流砂聊得開心,陳錦年讓侍女去拿了筆墨紙硯來,又去畫師拿了顏料來,就著麵前這樣一幕繪製了一幅畫。


    陳錦年畫畫時,隻要卓玉書默默走了過來,在陳錦年旁邊看著陳錦年落下一筆一劃,把畫從簡簡單單的幾筆逐漸完善,然後再加用顏料上色,等到孩子們都累了休息,侍女也來把燈點上了之後,陳錦年的畫作已經完成,卓玉書從剛剛盯到現在,直到陳錦年落筆已經一盞茶的功夫他還沒移開目光。


    陳錦年靠近了幾分,低聲問道:“可是想畫?”


    “想。”卓玉書隻答了一個字便不再開口,陳錦年唇角微微揚起的一抹笑,揮手招來一個侍女讓侍女去拿一張幹淨的畫紙和畫架來。


    東西一拿來,陳錦年便親自把畫紙別好,把自己剛剛的畫具放到卓玉書這一邊,“畫吧。”


    卓玉書抬起眸子來看著陳錦年,良久才站起身來走到畫架麵前,抬起筆,在畫布前停頓了一會,便緩慢的在畫布上落下了一筆又一筆。


    陳錦年看得出他很小心,但基礎功卻很紮實,他手抬得筆直,手不顫,落筆也不猶豫,但每一筆都畫得小心,放不開,像是怕毀了畫布一般。


    那群孩子看到卓玉書在一旁學著陳錦年畫了起來,都十分好奇的跑了過去圍繞在卓玉書身旁。


    “大哥好厲害,原來大哥還會畫畫!”


    “那是,大哥就是大哥。”


    “我也想學大哥畫畫。”


    孩子們在那裏嘰嘰喳喳的說著,陳錦年卻看不到卓玉書有絲毫被影響到的,欣慰的笑了笑,這孩子的專心絕不是這群小孩可以比較的。


    流砂從外邊走了過來,“廚房已經把晚膳做好了,主子是要迴顧府還是?”


    “我在這便好,顧府那邊不會過多幹涉,我院子裏的侍女都有清楓、清秋看著,不影響。”陳錦年撐著腦袋看著夜晚的千山嶺,景色宜人,格外舒爽。


    眼瞅著漸入夏季,天氣也比前幾日區別大得多,千山嶺的湖水是一絕,清澈的湖水據說是從蘭潁江引來的,逐漸落下的夕陽沿著兩處山嶺緩緩降下。


    在湖麵倒映出了一番美景,陳錦年看著太陽落下,便想著該去吃東西了,孩子們已經先去吃了,流砂和鳳瀟瀟兩人也去了自己屋裏。


    此時這裏隻有卓玉書和陳錦年二人,卓玉書的手還未停下,仍然不斷的在畫布上落下一筆筆,陳錦年還未細看,剛剛她也隻看了個輪廓,卓玉書畫的是一個坐著的女子。


    心中好奇卓玉書會畫什麽,陳錦年便走進了幾步,未曾想畫中的畫麵頓時讓陳錦年臉色一變,手捂著胸口,握住卓玉書拿著筆的手。


    “你……是誰……”陳錦年強忍著胸口傳來的陣陣疼痛,擰著眉臉色蒼白得可怕。


    “您沒事吧?我是卓玉書……”卓玉書無措的看著陳錦年的臉色,此時的陳錦年全然沒了剛剛的淡然,握著他的手滿是青筋暴起。


    陳錦年唿出一口氣,鬆開握著卓玉書的手,嗓音低啞,“這畫……你為何會畫這畫?”


    “我不知,我剛抬起筆,手便不受控製的在畫布上畫,主子……我……”卓玉書此時沒了之前大孩子的模樣,臉上滿是驚慌失措,想起從前父親說的話,立刻將筆丟了,身子微微顫抖。


    “你……是誰?”陳錦年平複著自己的心情,實在不是她突然,卓玉書的畫畫的是她在東岐最後的模樣,那一天她感覺身子格外的舒服u,精神也比往日好了許多,但外邊並沒有陽光,她不喜歡,便讓侍女都出去,自己獨自一人坐在殿中。


    坐著坐著,便覺得自己好像很困,閉上了眼,再睜開眼時,便成了被人拋屍的關瑾惜,卓玉書的這幅畫,畫中女子閉著眼,神態放鬆安詳,嘴角微微上揚了幾分,跟睡著沒什麽兩眼。


    “我……我是堯城貧民窟的孩子,主子救的我們,主子……”卓玉書一臉慌張,陳錦年此時已經冷靜了下來,自然察覺了不對勁,她緊緊的捏住卓玉書的手,銳利的眸子直射卓玉書墨黑的眼眸。


    “說實話,你絕不是貧民窟的孩子,你究竟是誰?”陳錦年看著他,卓玉書身子顫抖得厲害,他畢竟隻有七歲,比起已經活了多年的陳錦年,在她麵前根本不堪一擊。


    “我……我……,我堯城許家嫡長孫的伴讀,卓玉書!”卓玉書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抵不住陳錦年的眼神,一口氣說了出來,看著陳錦年。


    “卓玉書……你父親是誰?”陳錦年蹙著眉,許家,在堯城地位中等,並不算什麽厲害的大家族,可卓玉書才幾歲,不可能去過東岐,更不可能去過東岐皇宮的浮島宮殿,淨月不會放外人進那裏。


    那就隻能說明,卓玉書有著不被旁人知曉的能力,那又為何會流落到北城貧民窟?


    卓玉書猶豫了一下,他今天若不都說出來,怕是陳錦年不會輕易的放過他,若是剛剛自己沒有好奇拿筆,或許事情就不會發展盛眼前這樣。“卓繁。”


    “卓繁?絕筆客卓繁?”陳錦年聽著卓玉書說出的這個名字,一下子就和一個人聯想到一起。


    絕筆客卓繁是南穹十大高手之一,以筆為器,以靈為墨,行蹤詭秘,據說他能繪出人的前世,但絕不輕易動筆,因為每畫一次都以為著窺探了那人的前世,會受到天地法則的懲罰。


    卓玉書不再開口,再多他絕不能說,陳錦年也沒追問,心中早已有了答案,絕筆客卓繁的孩子居然落到貧民窟裏生活,那是多麽可笑又不可能的事情。


    不再問什麽,陳錦年揮手將畫收起,帶著卓玉書到廳中進食,卓玉書全程不敢開口,沉默的在一旁,連夾菜都隻敢夾自己麵前的。


    “你父親在江湖中地位並不低,你為何會淪落到給人當伴讀又變成貧民窟裏的孩子?”陳錦年夾了些肉到卓玉書碗裏,畏畏縮縮的卓玉書可沒之前那個有趣,倒也是自己把這孩子嚇到了,如今能和自己還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已經算是厲害了。


    “父親被人追殺,將我托付到許家,許家就給我偽造了一個伴讀的身份,但待遇與伴讀毫無關聯,他們將我當成下人驅使,甚至逼我拿筆,可父親囑咐我未成人前絕不能動筆,否則後果我承當不了。”卓玉書對陳錦年有問必答,夾著碗中的肉,盯了好一會才抬頭看向陳錦年。


    “主子,許家說我父親不會迴來了,是真的嗎?”卓玉書說起這句話時眼眶微微泛紅,他忍受著許家對他的侮辱,在許家苦等父親,卻被許家趕了出來。


    “假的,他們不是什麽好人,你長大了把說這話的弄死就行。”陳錦年沒有猶豫的就說出這麽一番話,如果是假的,許家哪敢這麽對卓玉書。


    絕筆客卓繁門下弟子不在少數,且因為他獨特的武器,時常把人打得措手不及,誰敢隨便欺負他的獨子,除非他死了。


    但陳錦年莫名不想讓卓玉書知道這所謂的真相,或許他父親確實未死,隻是受了重傷躲了起來,什麽時候養好傷就迴來了呢。


    陳錦年知道這個可能極低,但誰也說不準,畢竟江湖上的絕筆客卓繁如今也隻是失蹤,有人說是歸隱,卻沒人敢正大光明的昭告說他是死了。


    卓玉書被陳錦年這番話驚到了,暗地裏說他父親死的人他確實都恨入骨,陳錦年這麽隨意的說出這麽兇狠的話卻伸手他第一次見的。


    “主子殺伐果斷,玉書一定照著辦,等長大了我就把他們都殺了,讓他們知道多嘴的後果。”卓玉書說到最後這句話時,表情兇狠。


    看在陳錦年眼裏卻奶兇奶兇的,卓玉書對他父親如今的死活心裏有數,否則也不會這般拚命修煉,不就是為了替父報仇嗎?


    隻是他還是不信自己那麽厲害的父親死了而已,他願意相信父親沒死,目標也會就此改變。


    “吃飯,別那麽怕我,畢竟你畫了個穿女裝的我,我不得嚇死。”陳錦年朝著卓玉書碗裏夾了一大堆菜,疊成一座小山。


    “主子不就是女的嗎?”卓玉書戳了戳小山,一臉奇怪的看著陳錦年。


    陳錦年伸手捂住卓玉書的嘴,看向四周無人,靠近了些,“你怎麽知道的?”


    “主子與思楓姐姐說話時,我剛好要去找思楓姐姐說武器的事。”卓玉書撓了撓頭,他一下子撞破了蔣思楓和陳錦年的身份,但他也守口如瓶的沒有和小夥伴們說這件事。


    “好小子一下子就發現了兩個秘密,你這要是擱外邊是要被滅口的你知不知道?”陳錦年笑著逗卓玉書,身份暴露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麽,這些孩子將來待在她身邊久了也會知道,隻是兩年,自己確實不至於會暴露身份。


    一想到察部那人在宜城院中說的那句話,陳錦年不由得有些失落,究竟是因為什麽,他會這般信誓旦旦的說關瑾惜活不過十八歲。


    她也不是沒有查遍全身,確實無一處有不對勁的地方,但在他眼中關瑾惜已死,他沒有必要騙自己。


    卓玉書學陳錦年夾菜到她碗裏,一臉自信的說道:“主子剛剛那麽生氣都沒有殺我,又怎麽會因此殺我。”


    “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陳錦年伸手掐了掐卓玉書的臉,卓玉書清瘦,在書院也吃得少,臉上都沒什麽肉,陳錦年捏得不盡興,輕歎了一聲,“你吃多點,沒肉捏著不舒服。”


    陳錦年說完,蹙了蹙眉,她碰卓玉書時好像也不會覺得渾身難受,難道有特異能力的人族她也能觸碰?


    卓玉書扒拉了好幾口飯菜,看陳錦年都沒吃什麽,勸說道:“主子也多吃些,畫裏主子比現在更瘦,想想要是吃得太少,變成那樣就不好看了。”


    “是啊,多難看,我可不要變成那個樣子。”陳錦年一臉嫌棄的說著,心中觸動,是啊,她絕不會再變成那副模樣,無論為什麽,東岐,她都得去一趟,淨月,別想害死她又好好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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