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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01.


    事態如文靜所料,遠沒有她想象的那麽簡單。


    此刻她坐在警察局接受筆錄,麵前的警察眉眼端正,說話的態度不急不緩聽不出任何情緒。


    顯而易見,警方是偏向於聽取衍爾科技秘書長兼任首席法律顧問---韓鋼所帶領的律師團建議和保釋。


    但為例行公事按照流程,作為第一案發現場的目擊者和尚未洗脫嫌疑的嫌疑犯,文靜不得不把自己再還原到案發現場。


    “文靜小姐,請問你現在是否還想得起昨天是幾點鍾到達案發現場?”


    ...


    帝國酒店第54層盡頭正對走廊的一扇木門前停著一雙丁香紫芭蕾舞鞋。


    透明的指甲撥弄著中指上的寶石戒指又轉迴原位,文靜暗舒一口氣,她按下牆壁上的門鈴卻遲遲不聞腳步聲走來,遲疑的連按兩下之後她舉手叩門,卻發現看似沉重的木門虛掩輕推即開。


    文靜深吸一口氣,好像不得已才去迴憶腦海中血腥的畫麵。


    斷掉的手臂還在流血,滴答——


    滴答——


    她的大腦仿若一個微觀世界,是即將到來一場山崩海嘯前的死寂和震晃。


    滴答——


    房內一片昏暗,地上零零碎碎不明的肢體和散布的衣物,她不知道哪裏還在滴血。


    亦或是浴室沒有關緊的水龍頭。


    靜悄悄中


    一個女人的上半身斜靠在椅子旁,手臂無力的攤在地攤上像已經解凍的雞爪,煞白的皮膚上分布著不規則的青紫斑塊。


    ...


    文靜眨了眨眼睛,微微泛紅的眼眶還被口中氣流帶出的酒精微醺著。


    “我是四點鍾左右到的。司總,也就是我的男朋友,是在下午三點左右來到酒店給我送飯以及談了一些未來合作的事情。之後我在司哲的vip房內稍作休息,然後去到54層,因為高迪恩是我的學長,數年前他出國留學,在迴國之前與我司有業務洽談,所以我作為衍爾科技的cto,又是暨北大學的學生。與高學長接觸,再合適不過了。”


    文靜默默複述著韓鋼和法律代表團給她的答案。


    “我進入房內沒過一會兒,因為沒有燈,我看不見牆上的鍾。這個時候我男朋友司哲就給我打電話了。”


    “電話裏說了什麽?”


    警察手中的筆尖一頓,他抬頭飛快掃了一眼文靜,示意她一句話說完。


    他手中的筆在等。


    “他問我怎麽樣了。見到高迪恩沒。”


    “你說什麽?”


    文靜突然眼睛睜大,好像眼前出現了什麽令人驚恐萬分的畫麵。


    她端起桌上的水杯連啜兩口,看起來斯斯文文,可握著水杯的手卻劇烈抖動著。


    仿若那水杯裏倒映的雙眸裏又著難以形容的震驚。


    “我說......”


    文靜的思緒又跳躍到那件昏暗的臥室,血腥味混合著酒精充斥著她的鼻尖。


    “靜靜,你在哪裏。”


    “在酒店。沒事。”


    她冷靜迴答著司哲那一端強力壓製卻掩不住急躁的詰問,反複的焦慮從電話那頭源源不斷傳來,文靜卻越發沉著。


    一定是有什麽陰謀。


    否則司哲不可能這麽著急。半小時前他們才剛剛見麵。


    02.


    文靜的大腦飛速運轉著,她不懼眼前支離破碎的身軀手臂和大腿,迴到門口的浴室前她按下電燈的按鈕。


    匿於黑暗裏一室腥風血雨如被扯掉包裹嚴實的打包袋裏還冒著熱氣的散亂肉糜完完整整重現在她眼前。


    桌上一個透明水杯裝著半杯不明液體,隻是早已被一個完整挖下來的眼球泡的通紅。


    桌下半截赤身女屍,下半身被割的稀爛,她細細審查數遍都沒找到女屍被分割的下體。


    倒是讓她數出了四顆女性頭顱。


    看麵容年齡尚小,還在讀書的樣子。


    床上亂七八糟的血汙和幾個分不清左右手的臂膊看不出被害者是以哪種姿勢被割下來的。


    死後?


    還是活著的時候?


    血腥濃鬱如屠宰場鮮血橫灑遍地,文靜忍不住掩鼻,在司哲一句“你在那裏,我讓韓鋼馬上過去”後,掛斷電話。


    不管昨晚高迪恩是否於此玩什麽五人轉。


    這樣的作案手法未免太過於殘忍,就算高迪恩真的下榻這間酒店也斷不會在自己署名登記的房間裏興風作浪。


    看來司哲說的沒有錯。


    高迪恩沒有她的想的那麽簡單。


    在毫無下限的犯罪和陰謀中,那點兒渣和騙術又算得了什麽。


    “啊!”文靜正準備轉身出門去報案,身後響起一聲尖叫,“你....你....你.....”


    待看清來者,文靜表現的並不意外。


    “文靜.....你.....你....你殺人了.....”


    一門之外盛裝依舊的餘濠純指著她含血噴人,雖然文靜很想在此刻怒懟,但由於事發突然,她無疑成為案發現場的嫌疑人,餘濠純對號入座目睹她在房內。


    文靜的舌尖舔舔唇珠,看著餘濠純一絲不苟的鬢角,頭上一個團簇珍珠綁帶。


    而室內散亂的殘胳膊斷腿就在她的身後,暖黃的燈光照在映射在吸血過多的地攤上,是一種看不透的光,就像一潭死水腐爛後的庸湖。


    丁香紫芭蕾舞鞋兩側因鞋底過薄,早有嗜血晦影爬上文靜的鞋,像小孩在泥巴地裏踩髒鞋,醃臢不淨。


    可撲麵而來的血腥裏,文靜仿若腳下踏著一對紅蓮,隻是每走一步,那盞蓮瓣隻開的更加妖冶。


    “你報警還是我報警?”


    她走到餘濠純麵前,又舔了舔自己飽滿的唇珠,沒等對方反應手指已經滑動到緊急唿叫撥通了警察局。


    餘濠純條件反射往後一退似乎想起數日前本來是她算計文靜,卻沒想到被強行舌吻爆上頭條。


    “文靜!你真是個瘋子!”


    她自然不願意相信這一室碎屍是出自文靜之手,可腳下倉逃似夜賊追殺,扭身便慌亂去按電梯。


    “你真是瘋了...瘋了!強吻我那時候也就該看出來你不是個善茬!”


    發顫的指尖連按著數下未曾擊中,電梯門卻開了。


    餘濠純如遇救星待她確認來者是警司時。


    ......


    “韓瀚,差不多可以了。”


    年輕的警察因熟練錄入筆記的顫肩一停,抬起臉來正視文靜身後的韓鋼,那張與韓秘書有三分相似的麵容在文靜眼中一身正氣。


    “雖然有人證物證已經不在場證明。但是事發時,整個帝國酒店的監控室癱瘓,不能說這個巧合。文小姐名譽中外,我相信她斷不會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隻是例行做個筆錄而已,韓先生。”


    少年警察又低下頭,手中的鋼筆在紙上點出一個墨點,旋即又抬頭,那眼神和韓鋼仿佛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或者說。哥哥。”


    文靜敏銳的洞察力似乎集中在“韓”姓一霎,忽然明白了兩者之間某種不言而喻的親緣關係。


    彼時餘濠純正從對麵的的方格裏站起來,嚷嚷道:“這件事真的跟我沒關係!我昨天晚上主持完後也參加了晚宴,因為時間太晚了侵蝕肯定關門了,我就在帝國酒店休息了。這些住宿都是學校為特別來賓和本次晚會的工作人員準備的。在一樓大堂我還碰見了高迪恩先生,是他讓我今天睡醒後來找他。因為他說可以幫我......”


    後麵的話還沒說完,文靜聯想到餘濠純日前所說與千禧娛樂簽約之事,無非是高迪恩允諾暗示她有意為之牽線搭橋。


    餘濠純有意跳過這個話題,馬上拿更重要的事情來掩蓋,她急得差點哭出來,不似作假。


    “真的真的!警察同誌!我真的跟這些事情沒關係,我隻是路過而已,連那間房間我都沒進去過。我可以打電話請自己的律師來保釋,千萬不要聯係我的父母.....”


    餘濠純真要哭出來,但文靜見識過她的演技,若非了解她的人是不會輕易看透這些伎倆。


    “這個案件有些疑...”


    文靜迴過神,韓瀚的話沒說完,他的上司就來輕拍了拍桌子,麵容一團和氣,把一份文件放在文靜麵前。


    “文小姐,本次案件您的不在場證明充分,希望後麵板的調查您能隨時配後我們跟進。”


    她眸光略垂,斜後方接收到韓鋼微微點頭才放心簽了字。


    03.


    衍爾科技六麵棱柱形大樓,其上緣兩側險峻,呈現岌岌可危的傾斜,這使的千千萬萬塊現代琉璃的折射率在每一天的任何時刻都能發揮到最大值。


    鸞翔鳳翥,愈發肅殺。


    誰也不知道向上,是獲得天堂的入場券,還是墮入地獄的拷煉。


    當然,這一切隻有站在這座大廈生物鏈頂端的人才知道。


    大廈似從異域穿過這片生靈不息的大地,勢如長刀,刺入雲泊,高不可測,宛若地獄特別清掃空蕩騰出場地的獨家祭禮。


    文靜的不明,是那隻遠去的白鴿仿若在她心頭幻作浮影反複盤旋。


    她隨韓鋼來到衍爾科技第20層,微涼的指尖在溫熱的瓷杯外輾轉逐暖。


    “文總,司總說這周本來要為您舉辦入職典禮。但是現在出了這樣的事,典禮暫且取消,您這段時間好好休息,等s項目海外部正式成立,我們再行舉辦慶功宴。”


    “嗯”文靜鼻腔裏冒出濃重的鼻音,她有點感冒,怕韓鋼沒聽見又點點頭,便把脖子縮進毛衣裏。


    整個人與剛才在警察局氣定神閑、沉著冷靜的模樣完全相反。


    “他去哪兒了”文靜有點疲憊。


    想著臨時取消掉的入職典禮怕是司哲考慮到她剛剛經曆過這場晚會風波,若是此時再舉行典禮慶祝,隻怕會再度重塑類似場景,雖不一定會出事,但至少也會再將她的心理承受能力考驗一番。


    這樣說來....


    她還得感謝司哲咯?


    文靜隱在杯中升起的水霧裏,思緒飄渺,韓鋼的迴答她不真切地聽著。


    “司總現在正在會議室接待外賓,昨天的事情我已經全部匯報。您看您要不要先休息一會兒,休息室原來是有一張床的,但是司總昨天晚上說那個床的顏色不好看讓人丟了。今天早上放了一張榻榻米進來,您看還需不要別的,我就在這兒陪著您。或者要不要通知白小姐和舒小姐一同來陪您。”


    文靜擺擺手,時有幻滅的血色在她閉眼的瞬間劃過。


    “不用。這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別讓他們擔心。韓秘書謝謝你,你去忙你的吧。我就在這裏休息一會兒。”


    窗簾被紮了起來,長方形的落地窗采光極好,一室明亮晃人眼,文靜卻覺得安心。


    “我現在的事情就是陪您。司總說,不能讓您一個人呆著,我也是這樣覺得。”


    大家對昨日之事諱莫如深,文靜徹夜未眠,“你也坐下休息一會兒,這裏吃的喝的都有,昨晚你們陪我在警察軍磨了一晚上。想必也是累壞了謝謝。”


    “對了,那個韓瀚警官是你弟弟?”


    “嗯”韓鋼點頭,順便想起剛剛駕車時韓瀚發來的一條簡訊。


    ‘哥。這個女大學生分屍案手段極端殘忍,從作案手法來看是個慣犯。隻是還有一處疑點是,我司有關技術人員在司法解剖中發現了一例特殊解剖案例,死者係暨北大學新生入學,其死前被注射了一種罕見病毒,目前病毒庫尚未匹配成功。所以這一例應該是由病毒入侵導致生理衰竭死亡,而非和其他女性一樣屬於鈍器致命。即便後麵文小姐看到的場麵都是肢體分解,這可能是兇手為了掩蓋犯罪事實而偽造先殺後肢解的假象。’


    事關自己親人,韓瀚聊表關心,但話語也剛剛把握限度,並未透露一分案內隱私。


    “哥。那具被注射未知病毒的女性,後腦勺被剃發一半,有一個蛇形紋身,是在死後數小時內紋上去的特殊標記。情報科分析,這種圖案是緣自古老的娜迦女圖紋。我是想說,這和當初爸媽失蹤之後,警方在突圍恐怖組織後在爸媽曾被關押之地找到的遺物中,有一個牛皮袋裏的蛇形物件是一樣的......”


    “好,我知道了”韓鋼坐在文靜不遠處的書桌前,手指劃過屏幕,“注意安全,阿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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