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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人要麽是開心,要麽是驚訝,隻有以公風華為首的張望軍將領是驚恐的。


    “他們是從哪裏來的?”


    一開始他是憤怒的,因為他以為是他的部將違抗他的命令,私自將在旁壩城的將士帶迴來。


    而現在,他是多麽的希望是他的部將違抗了他的命令啊。


    人性裏有一個特點叫折中,就比如你想跟一個人拿點銀子,不管他有多少銀子,他大是不願意的,但你要說你要搶了他,他一定會給你一些。


    當看到從大營那邊來的不過是三萬左右的人馬時,公風華不禁鬆了一口氣:“秋永春,率領近衛軍前去阻攔他們,隻要堅持一刻鍾,我們就能反敗為勝!一定要堅持住!”


    秋永春,乃是公風華的近衛軍統領。


    “是!”


    公風華的近衛軍,隻有兩千人而已。


    不過個頂個的能打,是絕對的精銳。


    秋永春過去了,公風華站到一座土堆上,從身旁的士卒拿來旗幟,用力揮舞,用盡所有力氣大喊:“來人不過三萬,不要慌張!左軍抽離戰場,向大營進攻!快!”


    公風華能當上張望在南河的一軍之長,單是這份應急的定力就夠了。


    有些慌亂的張望大軍看到公風華,再聽到他的話,隊形再一次穩住。


    可是——


    咻——


    當聲音炸響時,公風華就察覺到了不妙。


    所有的血液就像要凝固住一樣,想轉身躲開那道聲音,可在這一刻,他感覺像是對身體失去了掌控一樣。


    噗——


    公風華低頭看著紮穿了右胸口的弓箭,他這才知道不是自己動不了,是這弓箭的速度太快了!


    “大將軍!”


    “快逃啊!”


    “嗚嗚——不要殺——”


    “皇上萬歲!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殺啊!”


    “公子萬歲,打開城門,兄弟給我衝殺出去,是死是活,是兵是將,就在今朝!”


    聲音之下,元封城的城牆迅速呈現出與從昨晚開始完全相反的一幕。


    從城牆的破洞、城門衝出源源不斷的將士,之前要死不活的南河軍,如吃了恢複力氣的靈丹妙藥,不僅衝出來,一個個的還大吼大叫,可見他們是多麽的興奮。


    反觀張望軍,主將被一箭射倒之後,再也不能堅持,全線崩潰。


    秋永春知道自己人少,所以衝到距離楊風青所領的騎兵還有半裏時停下,他所在的位置正對楊風青。


    他看到了楊風青拉弓,他沒有喊,因為弓箭是從他耳朵旁飛出去的。


    才慶幸來人的箭法失準,就聽到了後麵的驚慌叫聲。


    他隻是轉頭看了眼公風華所在的位置,他能看到公風華還沒有死,所以咬咬牙,賭上他的性命——他就不信,這個上戰場還帶著一個小女子的年輕男子,真的能一觸之下就能讓他引以為傲的近衛軍崩潰。


    如果他能一槍將年輕男子擊殺,那麽張望軍還有希望反敗為勝,而他將成為張望軍炙手可熱的將領。


    賭吧,用性命賭未來!


    唰——


    他還在給自己打氣,楊風青已經到他身前不遠,才將長槍對準楊風青,也就是裘梓彤的脖子刺去,一個細小的尖峰在他眼睛裏飛快擴大。


    噗——


    沒有一個唿吸,隻是一個刹那的時間而已。


    “將軍!”


    近衛軍爆出一聲悲傷至極的喊聲,可戰場不相信眼淚。


    轟——


    楊風青所率領的一往無前的騎兵狠狠撞在防禦的人牆上,兩方皆有將士在這一個接觸之中成一坨爛肉。


    張望軍絕望了,天策軍則相反。


    之前如果死了,也就死了,但是現在他們活下來了,他們已經看到了金光閃閃的大道在向他們招手,他們已經看到皇上在所有兄弟麵前念他們的名字,在所有兄弟,甚至那些比他們高級更多的將領的羨慕的目光裏,登上那個象征著一切的高台!


    “殺!”


    低頭狂吼,不需要楊風青再提起他們的氣勢了。


    ......


    看如一盤散沙散開的張望軍,楊風青策馬往旁壩城跑:“所有騎兵隨朕來!”


    楊風青扔下的命令很輕巧,羅大光和二狗看身邊不到兩千的騎兵,用力向四周大叫:“所有騎兵隨皇上走!”


    “沒有馬的趕緊找一匹馬,快,攻下旁壩城的軍功就在你們麵前!”


    那還有啥猶豫的,有戰馬就在身邊的人趕緊爬上戰馬,沒有戰馬在身旁的,就抬頭四望。


    不過就在他們抬頭的這個時間,戰場上所有還站著的戰馬都被人騎上了。


    沒有戰馬的士卒先是感到一陣氣惱,不過很快就舒爽了,因為他們看到了讓他們非常爽的事情。


    有一些得到了戰馬的士卒,正要往旁壩城跑,從人群中冒出來了一個個將軍。


    就連鞏高爽、賈凱唱和顧旭章都加入了搶手下戰馬的行列,不過最後賈凱唱還是留了下來,他要是再離去,這裏就沒有管事的人了。


    望著在晨陽下,隻留下一片灰塵的大道,賈凱唱熱淚狂湧:“大將軍!公子——公子來了!公子像楊大將軍一樣,來救我們了!”


    ......


    旁壩城之外,天策軍的大營裏,築起了好幾個高台。


    三名年輕的將領站在上麵,遙望人影重重的旁壩城城牆。


    最左邊的男子緩緩開口道:“皇上都離去有三日了,旁壩城怎麽還沒有動靜?”


    “今日才是第三日,皇上說三日之內期限還沒有到呢。”


    右邊的男子出聲,從他堅定的語氣就能感受到他對楊風青無條件的那種信任。


    “去整兵,隨時攻城!”


    中間的將領開口了,他的目光閃著激動。


    兩邊的將領看了中間將領一眼,雖然有些複雜,但還是點頭應允:“是!”


    中間的這個男子名為束飛鸞,是原張望軍的中級將領,也就是別有的部下。


    那晚楊風青去了關押他們的地方之後,他突然躥升成那些降兵的統領,在楊風青離去的時候,更是成了這支三萬餘人聯軍的最高統領。


    他的左右,分別是原深藍城的將領和天策的將領。


    不相信深藍城的將領還好理解,可楊風青寧願將這支部隊的統領位給原張望降將都不給原天策的將領,就有些令人多想了。


    一開始齊庚,對的,從天策來的將領就叫做齊庚是有些想法的,但當楊風青離去之前,親自召見了他,並說了些話之後,他就沒有那些複雜的想法了。


    時間來到午時,一聲長嘯在旁壩城的那一邊響起。一中午都坐在大營中間的束飛鸞,騰地起身:“傳令三軍,攻城!”


    “攻城!快!”


    ......


    當夜幕降臨時,元封城的城主府附近被清掃出一個寬敞的空地。


    數之不盡的將領站著,前麵一個高一些的高台,鞏高爽、賈凱唱、顧旭章等人微笑著坐在上麵的椅子。


    他們的目光,還有下麵所有將領的目光,看的都是顧旭章等三人前麵的那個人,那個比他們都年輕,卻讓他們五體投地的男子。


    楊風青將酒杯拿到胸口齊平的位置,朝下方上萬雙熾熱的眼眸道:“現在隻是開始,諸位幹一杯!”


    嘩啦——


    上萬人一齊舉杯的聲音都能叫人這麽熱血沸騰,也是奇了怪了。


    “幹!”


    幹杯之後,將領們就開始有序的退去了。


    就連賈凱唱和鞏高爽也隻是對楊風青微笑著點頭,然後就走了。


    為什麽?


    因為所有人都太累了,他們急需好好休息。


    而且他們也知道楊風青為了繞到張望軍的身後,沒日沒夜趕路了兩日,到這就又投進戰鬥,所有人都需要休息。


    這一夜,元封城很吵。


    不是有人在大吵大鬧,是十餘萬的將士和數十萬的百姓一齊發出的唿嚕聲實在是太響了。


    很多人從來沒有想過,原來安心地睡一覺,也是如此幸福的事。


    ......


    元封城城主府一座保存得最完好的院子,楊風青、顧旭章、鞏高爽、賈凱唱圍坐於庭心的石桌旁,裘梓彤蹲在一旁,時而用嘴吹火,時而又將薪柴拿掉以減小火勢。


    “公子!”


    賈凱唱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以前的小子,如今不僅已經長大成人,還成了讓他們不能望其項背的絕頂英雄少年郎。


    “賈叔叔你都叫了不下十次了。”


    隻要跟隨龐匯贏時間夠久,並且是龐匯贏的心腹,楊風青都是認識的。


    “哈哈哈——老賈這是快高興到瘋掉了。”


    “皇上你帶來了四萬人,那天策怎麽辦?”


    相比於高興南河的事,顧旭章還是比較擔心天策的事。不僅是夏冰兒此時就身在天策,還有天策也如他的孩子一樣了。


    “我隻帶了兩千人過來。”


    “啊?!”


    三人同時驚疑不定,很是疑惑地望著楊風青。


    昨日的戰鬥波及範圍實在太廣,而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如賈凱唱就一直恢複元封城。


    楊風青兩手一攤:“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登上南河到現在一共十二日,我沒有在南河征過一兵一卒,我五萬多的將士,都是我的俘虜。”


    “這?!”


    三人麵麵相覷,他們沒有懷疑楊風青在說謊,拆穿這個謊話實在太簡單不過了。


    隨即,三人都長唿一口氣,說出的話也很符合他們現在的位置。


    “公子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十二日,就算拿下他們,也不能叫他們聽從吧?”


    “唿——那就好,那就好。”


    “哈哈——山人自有妙計,對了,我聽顧叔叔說龐叔叔和月兒到現在都沒有在南河出現過?”


    說到龐匯贏,四人之間的輕鬆瞬間消失殆盡。


    他們其實有些不想去想這件事,特別是鞏高爽和賈凱唱,他們太了解龐匯贏的為人了。


    “沒有。”


    “他們也絕對沒有被張望軍俘虜,不然我們早就見到他們了。”


    楊風青有些得意的笑容慢慢隱去:“整兵吧,三日之後出發。”


    “可是我們現在隻有十七萬能行動將士,除去駐守南河本土的,最多隻能出兵十萬。”


    賈凱唱的臉色很糾結,十萬將士進入張望很有可能打水漂。


    最主要是,他很懷疑龐匯贏已經死了。


    “十萬還是隻能?賈叔叔你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師傅,顧叔叔、賈叔叔、鞏叔叔,茶泡好了。”


    裘梓彤鼓搗了這麽久,茶總算是煮好了。


    顧旭章拿起茶杯,放在鼻尖嗅了嗅,閉眼非常享受點頭道:“嗯——這味道,梓彤你泡茶的技藝比冰兒那丫頭要強上一些了啊。”


    “嗯,不錯,味道很醇厚。”


    鞏高爽咂了咂嘴,跟著說道。


    賈凱唱看兩人的模樣,一點糾結就消失了,畢竟就算他反對也沒有什麽用了。


    端起茶杯,細細品茶。


    喝了茶,三人相繼告別離去。三日時間整兵十萬,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師傅,我們今日要做什麽?”


    裘梓彤將院門關上,就趴在楊風青懷裏。


    “你想去哪?”


    楊風青對元封城很陌生,他又不是一個喜歡逛的人。


    “我哪也不想去,我就想睡覺。”


    裘梓彤又拱了拱,前幾日的趕路對於她來說,非常的吃力。


    “那就睡覺吧。”


    有顧旭章三人,還有羅大光等眾多的親信,楊風青不認為有什麽事還需要他親自去處置。


    抱起裘梓彤,走進房間。


    ......


    當天雄島的西部從北到南都在蔓延戰火時,天雄島的東邊在平靜了一個多月後,也開始陷入了雲詭波譎的怪異氣氛裏。


    前幾日,在西部督軍的司寇浩邈突然迴到萬興城,更是讓這種詭異的氣氛達到了頂點。


    是夜,萬興城的港口停靠一艘商船。從商船上下來了很多商旅,他們在走出港口後,四散開來,自己去尋找適合的商品。


    一隊有十餘人的商旅,在瀏覽商品的時候,似是無意的向征北王爺府靠近。


    一個時辰,他們到達征北王爺府大門不遠。


    他們沒有從大門繞到府邸的右邊,兜兜轉轉在小巷子裏行走,最後走入征北王爺府旁邊一個和征北王爺府並不相連的一戶平民百姓家裏。


    征北王爺府裏,唿延偉茂、唿延天工以及唿延地造三人坐在一個別院裏。


    如果是在王爺府裏經常走動的人到這,就會知道這個院子雖然就在唿延家直係居住的院子附近,但並不屬於任何一個唿延家直係親屬的院子。


    最急躁的唿延天工起身,在院內越走越快。


    但就是不說話,其他兩人也不說話,加上他們三人都很凝重的臉龐,非常的詭異。


    哢哢——


    一聲很輕微的石板碰撞聲於房間內響起,三人都是聽人過人之輩,凝重的臉龐都湧出了笑意。


    不等他們走進房間,房門打開,之前那十餘名商人從裏麵走出,最後從其中走出一個男子。


    “父親、大哥、二哥。”


    男子叫了聲,聲音是好聽的女子聲,而且聽起來很熟悉。


    像個女子一樣,紮進唿延偉茂的懷裏。


    滿臉笑意的唿延父子三人,開心之餘,唿延偉茂拍拍男子的後背:“瓊梅,你母親呢?”


    原來“男子”竟然是唿延瓊梅,難怪唿延家父子三人這麽開心。


    抬起腦袋,眼裏已有淚水在滾動:“母親她說她要是也過來,我們絕對一個人也逃不掉,所以她留在西京為我掩護。”


    “她還說——她還說你們隻管做自己想做的事,她這輩子都沒有後悔過嫁給父親。”


    唿延偉茂胸口發悶,他雖貴為櫻和皇族,但是和正妻卻一直聚少離多,而且他對於這個情況還無能為力。


    想到以後可能再也不能相見,唿延偉茂吐出一口悶氣:“唿——”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們已經快被司寇浩邈逼到極點了。


    “父親——”


    唿延天工低聲喊了聲,唿延偉茂朝十幾名護衛擺了擺手。


    十幾人躬身後,將商旅的衣服脫去,扔到院子裏火堆裏。穿著平常穿的長袍,離開院子。


    “都先坐下吧。”


    四人分坐在四個座位上,唿延偉茂未語又唿出一口長氣。


    “唿——”


    “如今的情況,你們還不是完全明白,我就給你們說一遍吧。”


    “如果櫻和全力以赴進攻西部四大勢力,不說全程摧枯拉朽一般容易,但過程絕不會像司寇浩邈這般糾結。因為我們櫻和最大的優勢不在陸地,是在海上。我們隻要將戰船隊派出去,封鎖所有勢力的港口,再選擇合適的地點攻進內陸,加上山脈附近的進攻,兩麵合圍,四大勢力能抵抗那才是神奇了。司寇浩邈絕對明白這件事,但他要的就是這種情況。”


    “為什麽?”


    唿延瓊梅的語氣裏,有一絲懼怕,更多的是恨意,還有一丁點的複雜。


    “因為他要借刀殺人!你們不知道,自開戰到現在,士卒折損了近十萬,這不是最讓我憤怒的,令我憤怒的是他將我們唿延家的擁躉都派去做絕對不可能完成的事。如帶五千人去攻城,帶三千人去當前鋒,如今前線的情況已經對我們不利到你們難以想象的程度。”


    “在前方的將領,除了向司寇浩邈表示歸順,就隻有自取滅亡一途。”


    “如果我們繼續任由這種情況繼續下去,我們就算繼續待在這裏,也與櫻和本島無異了。”


    唿延家三兄妹唿唿的唿吸,看來都氣得不輕。


    “為父都已經準備好了,今晚就是成事的時候,等會兒我會安排你們做什麽事!”


    三人用力點頭:“嗯!”


    ......


    夜很深了,繁華的萬興城詭異的變得很安靜。


    或許是因為不管怎麽說,人終究也是一種動物。雖有智慧,理智,行為有禮儀、道德的約束,但身為動物的本能還是存在的——對危險的感知。


    這次迴來,司寇浩邈沒有進入征北王爺的府邸居住,而是在靠近萬興港口的一個府邸居住。


    唰唰唰——


    司寇浩邈居住的府邸四周圍了三層的黑影,最前麵那人用力揮手,黑影們破門、翻牆而入。


    “你們是誰?這裏乃是司寇少爺的府邸!啊!”


    這聲慘叫,就像是比賽時的信號,慘叫聲此起彼伏。


    一個時辰後,黑影們衝出府邸,最前麵的兩人將黑罩拉下,這不是唿延天工和唿延地造嗎?


    隻是兩人此時的臉色成了豬肝色,哪還有之前在院子裏的殘忍。


    “大哥,怎麽辦?”


    “不要停留,趕緊離開!”


    “放箭!”


    一聲大喝從前方的高樓響起,四周的角落和高處冒出很多黑影。


    咻咻咻——


    “啊啊啊!”


    唿延兄弟躲在院牆內,朝西北方大叫:“在這,殺了他們!”


    外麵又響起很多腳步聲,慘叫聲一波接著一波響起。


    令人覺得怪異的是,就算院子裏有人在廝殺,百姓的房間也不見亮起過燭光。


    當天明的時候,唿延偉茂、唿延天工、唿延地造還有依舊是男子打扮的唿延瓊梅一齊站在港口處。


    隻見從陸地上,一直連綿到港口旁,插著數不盡的旗幟,旗幟上的字都是一樣的。


    “征北王爺以及其黨羽以下犯上,吾將擇日平亂——司寇浩思。”


    “想不到準備了這麽久,還是讓他給逃了,準備防禦吧。”


    “父王——”


    唿延天工和唿延地造都很不甘心,在自己經營了數十年的地盤都沒有能殺死司寇浩邈,他們哪能不知道這是怎麽迴事。


    “他運氣比較好而已,以後要做的事是如何防禦!”


    唿延兄弟用力壓下怒氣,隻得點頭。


    知道他們計劃的,絕對是他們唿延家的心腹。


    要是在現在這種時間點大肆排查親信,一定會落得個眾叛親離的下場,隻是他們真的很不甘心!


    唿延瓊梅看了自己的家人,又看了看跟隨在身後的親信們,眼眸一直閃著精光。


    ......


    嶺南開平城,刺史府、城主府以及田府是合在一起的,所以每一個以往的田家家主都會在田邸辦公,直到田列登上了刺史之位。


    所謂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田列為了得到家主之位,做的虧心事實在太多了。


    他處理政務的地方名為豹閣,閣如其名,裏麵圈養了很多豹子。


    當然,一般情況是不會讓那些豹子出來的。


    又是入夜了,一個肥胖的老者左手右手各摟抱著一個花樣年華的女子往寢宮走去。


    他就是田列,他也想不到在即將進入棺材的年紀,得到了天上掉下的烙餅。


    兩手狠狠的捏弄兩女的屁股,心中又想起了宋家。


    “哼!老夫好不容易當上嶺南刺史,如今這快活的日子,誰要是敢毀了它,我就殺了誰!”


    “不過他們在京城的關係也很多,到底該怎麽才能夠將這群害蟲從嶺南清除,而不招致京城的進攻呢?”


    田列在不斷思考自己的心事,全然不知兩個被他狠狠捏著屁股的女子,眼底閃著寒芒。


    進入寢宮,一路以來成行成列的煩人侍衛也消失了。


    兩女一下子像活了過來,嬉笑嫣然:“老爺,我們給你寬衣吧。”


    “今晚我們姐妹一定會好好服侍老爺的。”


    田列好像才從思考中迴神,看了兩女,喉嚨又是一陣滾動:“哈哈哈——還寬衣什麽,老夫的愛好,難道你們還不曾聽聞嗎?”


    田列鬆開左邊的女子,抱緊右邊的女子,伸出舌頭,看模樣是要舔舐女子的臉。


    女子的笑容猛地一收,右手有掌化爪。


    她的指甲是那麽的鋒利和堅硬,隻聽得噗的一聲,田列肥胖的身體一陣抖動,眼睛死瞪著:“啊!你——”


    “死吧!”


    田列的身後也響起了冰冷的聲音,田列沒有迴頭就感覺到了身後的冰冷氣息,驚恐大叫:“快來救我!”


    兩女冰冷的眼眸沒有眨動哪怕一下,眼睛一瞬不瞬盯著她們的指甲即將劃到的地方——喉嚨和心髒。


    噗噗——


    “啊!”


    咚咚——


    兩聲交疊在一起的叫聲響起後,前一個唿吸還散發著殺氣的少女,摔在地上,隻剩下死氣了。


    咯吱——


    房門打開,走進來兩名暗黃色衣服的中年男子,竟然是一對雙胞胎。


    左邊那人走到兩具屍體旁,右邊那人則走到田列身邊,拿出了一個瓶子,倒出一些白色粉末,灑在田列身上看著很恐怖,其實並不致命的傷口上。


    “嘶!”


    田列不斷吸著冷氣,眼睛還在兩具屍體上沒有挪開眼睛。


    “到底是怎麽迴事?她們是誰派來的?”


    蹲在屍體旁的男子起身,臉色有些玩味:“不知道,不過她們都隸屬於血紅。”


    “什麽?!”


    田列渾身一顫,傷口上的白色粉末都掉了一些。


    “血紅?到底是誰?宋家絕對請不出血紅出手,難道是京城的人出手了?鹹家?”


    田列額頭滲出冷汗,眼裏的懼色和各種情緒不斷攪和著。


    足足十餘個唿吸後,田列轉身往外走:“將她們的屍體扔給我的愛豹們食用,從今往後,你們貼身跟著我。”


    “是。”


    ......


    轉過天來,楊風青原本還打算今日出去逛一逛呢,因為明日就要出征了,哪知天公不作美。


    不過這太合裘梓彤的意願了,她最近哪都不想去,就想膩在楊風青懷裏,好好養傷——她疼得睡覺都要趴著睡的小屁屁。


    楊風青坐在窗戶邊,望著窗外的細雨,他懷裏的裘梓彤閉著眼睛,均勻的唿吸輕輕的。


    “唉——我真的不給雪梅寫信,她不會生氣吧?”


    “我感覺她應該會生氣,但是如果信到了別人的手裏,我倒是無所謂,但是對她就太不利了。”


    “知道了,到時見麵,一句話不說,先抱住她,將她吻服再說,如果不行,那就睡服。嘿嘿——”


    “師傅——這些事你心裏想想就行了,不要說出來,更不要笑,太有損你的光輝形象了。”


    裘梓彤不知哪時候醒了,很是嫌棄的道,隻是眼眸深處的神色嘛,那是無限的憧憬和羨慕。


    “哈哈——”


    噠噠噠——


    院子外有人踩著水塘跑來,這得多激動啊。


    “皇上,櫻和出大事了!”


    顧旭章還沒進來,聲音帶著欣喜的顫音已經傳來。


    楊風情眼眸一抬,看著淋雨跑來給他傳信的顧旭章:“是櫻和從天雄島退兵了?”


    “額——皇上你想得倒美,皇上你自己看吧。”


    顧旭章從懷裏掏出一封信,遞到楊風青麵前。


    楊風青看完後,滿臉的——無語,搖搖信封:“櫻和分裂了,對於現在的我們是百害而無一利吧?沒有他們牽製張望的大軍,唉——”


    “額——微臣等想到的都是櫻和不會派戰船從海上進攻南河了,忘記了這一茬。”


    說來說去,天雄島上的人都明白最大的危險是占據了半個天雄島的櫻和。


    “不用增兵了,我就帶十萬過去,我這次不是要吞下張望,是去尋找龐叔叔和月兒的下落。”


    “嗯,大軍已經按皇上的意思準備好,明日就能開拔。”


    “我知道了。”


    “那微臣先下去了。”


    兩人的交流有些怪,顧旭章總是自稱微臣,喊皇上,楊風青則一直叫自己為我。


    ......


    萬裏城,今日的早朝靜得可怕。


    他們倒也不是都傷心,有的甚至還很開心。


    開心的當然是勢力在東部的官員,難過的就是勢力在南方和有家人出征南河的官員了。


    當然,應該有那種居廟堂之高而憂天下的官員,隻是——你看看他們要麽無悲無喜,要麽隱含笑意,要麽滿含悲痛的臉,真的有那種官員嗎?


    “昨晚傳來的消息你們都知道了吧?”


    張懷將臣子們的臉色都看在眼裏,臉色更加的難看。


    等了幾個唿吸,下方還是一片安靜,於是又開口:“你們倒是說說,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是又將剛剛調派迴來的大軍派往南河,還是任由南河恢複?”


    “下官以為應當從東部調一些將士前往南部。”


    一名站在隊列裏,如果不是站出來,張懷都看不到他的中年男子躬身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下官以為不可,任誰都知道櫻和才是最危險的勢力。雖然他們現在陷入了內亂,但是我們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用的障眼法。”


    “下官以為既然龔大人認為應當在南方布防,那不如就讓龔大人前往南方,組織當地的廂兵守備,以防南河進攻。”


    廂兵,也就是老弱病殘的士卒。


    “哼!去就去!下官願意前往南方駐防,請大人應允!”


    張懷看著往日都不說話的龔猗,他記得龔猗的家族就在萬裏城。


    他不知道龔猗有沒有能耐,隻知道龔猗從來沒有帶過兵,身為一個文官也很不稱職,從來沒有給他進諫過什麽有用的建議。


    但就憑他在各個官員各掃門前雪之際,勇於出來請命,他怎麽能讓部下失望呢?


    “明日辰時出發,我會叫程飛捷率一萬將士隨你而去。”


    “多謝大人。”


    張懷點點頭,明滅不定的目光在上百個官員臉上掃過,最後在站在右側第五的那個男子停下。


    “龐匯贏的事,衛馬,你該當何罪?!”


    男子走出隊列,朝張懷抱拳躬身道:“大人恕罪,實在是黨義山脈地形太過複雜。不過請大人放心,下官確定他們就在黨義山脈裏,而且隨著我們對黨義山脈越發熟悉,加上懸賞令,他們就算插翅也難逃!”


    “本官的耐心是有限的,你自己看著辦吧!你們還有什麽事要說嗎?”


    如果可以,張懷一定會毫不猶豫殺了辦事不利的衛馬,可惜——衛馬的爹和他爹是共同創業的兄弟,如果在這時候對衛家動手,實在會寒了別人的心。


    心啊,真是奇怪。


    你看不見摸不著,但你不得不相信它的偉岸力量。


    得人心,你就可以坐擁天下。


    失人心,任你是萬人斬的人傑,最後還是會落得淒慘下場的。


    君王之道,就是駕馭人心的道。


    所以在普通人看來,既然全天下都是君王的,那就直接將讓自己不開心的人斬了不就行了?


    如果真的可以那麽痛快,那就好了。


    “下官明白,明日下官就隨龔大人一起出發,親自去抓拿龐匯贏。”


    “嗯,沒有其他事了,今早早朝就到這吧。”


    ......


    夜色逐漸深邃,黨義山脈裏,一顆顆大樹就像一個個踩地撐天的魔神,張牙舞爪著。


    在它們的腳邊,如老鼠一樣的黑影在快速前行。


    他們的行動極為迅敏,選擇走動的路線又是在月光照耀的地方和完全的黑暗相接的地方,極為的隱蔽。


    他們前行的方向——祥瑞城,從十六盤方向趕往祥瑞城方向。


    他們一直奔跑,在夜色達到了最黑暗時,傳出一道聲音:“魚堯,你十個兄弟尋找一個隱蔽的地方休息,其他人就地休息。”


    “是。”


    幾道人影從黑暗裏冒出了腦袋,原來是許久沒有消息的龐匯贏他們。


    龐匯贏的手臂好了很多,兩手摟著在他懷裏熟睡的楊月兒。


    那村、葛法以及一個和葛法有些相似的男孩分別坐在他左右。


    葛法和男孩的眼角還有淚珠,這一路上,他們應該偷偷的流了很多很多的眼淚吧。


    “大將軍,我們真的要去西北方?那邊是祥瑞城控製著進出口,平日裏官軍就非常多。”


    “我知道,但是我們就算繼續躲在洞裏,也難逃被捉住,而且我實在是受夠了像老鼠一樣的活著了!而且,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雖然這句話不一定真的正確,我們現在別無他法了。”


    龐匯贏低頭看比一個月前消瘦了很多的楊月兒,眼裏的愧疚溢於言表。


    就如他所說的,按照他的性子,如果不是有楊月兒在這,為了保護楊月兒,他早已經衝出去與那些他從未放在眼裏的張望士卒了。


    對了,現在需要保護的人還多了兩個人,看向葛法和男孩:“葛法、葛由,放心吧,我就算死,也不會讓你們死的。”


    葛法用力搖頭:“我們既然決定舉家追隨大將軍,就有了這個覺悟,一切都是命。”


    龐匯贏搖搖腦袋,他也不知道怎麽說。


    或許真的是命吧,有的人和家族就是不能承受大富大貴。


    不過,他會努力讓葛家的人活下去的,這是他對偷偷供養了他們一個多月的葛邱的承諾,也是對自己良心的承諾。


    “大將軍,找到地方了。”


    “帶我們過去。”


    “是。”


    ......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東向西掃過元封城時,城北築起的高台上,楊風青揚起雙手:“為莘將軍與二十萬兄弟姐妹們報仇!出發!”


    莘光,龐匯贏當成自己接班人培養的年輕將領,還是沒能有天佑的運氣在廢墟中活下來。


    當顧旭章他們找到他時,已經隻剩一堆骨頭了。


    唉——


    高台之下,連綿不知到哪裏去的大軍:“是!”


    在各個將領的率領下,十萬大軍往南望河方向進發。


    那條被人為弄出來,衝進元封城內的河流,在水勢減小後,完全消失了。


    南望河距離元封城隻有十多裏而已,到達入河點時,岸邊有一座嶄新的小港口。


    還有很多民夫在港口兩側做事,不過已經有一部分可以使用了。


    在那些可以使用的地方,停靠著望不到頭的戰船。


    大軍乘上戰船,連綿十餘裏的戰船開始往張望進發。


    兩日後,大軍到達距離元封城足有近三百裏的北境重鎮高坡鎮。


    高坡鎮城牆站著的都是南河的士卒,城樓前站著的,楊風青看得一清二楚,是幾日不見的羅大光和二狗。


    “進入高坡鎮休整一日,明日清晨,進入張望!”


    “是!”


    大軍停下,具體要做什麽,楊風青不需要擔心,所以當先進入高坡鎮。


    羅大光和二狗早已下來,屁顛屁顛跟在楊風青的馬車旁。


    這一晚,楊風青所住的院子,一直到了午夜時分,各軍的將領才散去。


    當楊風青醒來,叫羅大光去整備大軍,再洗漱好,走到城北的時候,十萬大軍隻剩下兩萬人了。


    大軍之前,除了羅大光和二狗,還有一個男子,張望降將——束飛鸞。


    “出發!”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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