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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風青不是冷血之人,聽裘弘深師兄弟們至真至情的悲哭,他也會感到一陣壓抑。


    轉身麵朝裘弘深等師兄弟:“實話與你們說罷,若是昨夜我得知昌葉蒼洞一事,就是你們不來請求我,我也會去那看看是怎麽迴事。”


    楊風青的語氣懇切、真誠,幾個哭泣的男子慢慢止住了哭聲,無助看著楊風青。


    “今早我得知了我的一個至親於半月前逝世,她離去之時我沒能在她身邊,我已悲傷萬分,若連她在這世上最後一程都不能去送別,我不知該如何麵對自己的本心。”


    “她入土為安的具體時間我還不知道,如今我很驚恐她是不是早已悄無聲息入土為安。若不是我內人身體有恙,我今早就已離開這裏。”


    “我已錯過很多至親,做過很多憾事,這件事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再錯!所以你們的事我感同身受,但無能為力!望你們能理解。”


    話落,楊風青轉身,雙手捂緊唿延瓊梅的小手,放到嘴邊。


    幾人麵麵相覷,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他們此時遭受的事,想不到楊風青早已遭遇相類似的事。


    裘弘深對楊風青無聲跪拜,起身對他的師兄弟做請的手勢。


    幾人全身無力,相互攙扶著起身,不停抹淚。


    在即將轉身離去時,一人還是不願放棄。


    “敢問公子的至親是誰?說不定我知道她於哪日入葬。”


    “琴川北宮家老夫人。”


    幾人神魂皆震顫,琴川北宮家與渝州楊家的姻親關係,令渝州所有百姓都知道北宮家,應該說全天下都知。


    但知道是一迴事,真與那遙不可及的龐然大物大家族產生一絲的糾葛時,感覺又是那麽的不真切。


    公子的至親是北宮家老夫人,公子身在渝州,那公子的身份又是?!


    他們不敢再想下去,他們害怕想的太多,他們害怕自己會忍不住問出來,害怕得到的答案不是所希望的答案。


    但是啊,渝州所有有良知的百姓,誰又能不懷念楊家治下,夜如白晝,出戶不必關門,人人友善的日子呢?


    那些都遠去了吧,成了夢。楊家人不知都去了哪,不會再出現了,渝州不會再迴到那時的模樣了。


    可是——


    說話的那人臉上淚痕擴大:“公——公子,我雖不知老夫人的出殯之日,但虎石岡陂的龍家應該知道,我現在就去詢問他們。”


    “我去詢問文漢鎮的劉家。”


    “我去詢問柏州莊的龔家。”


    “我去詢問襄盤鎮的馮家。”


    “一日之內給我消息,如果時間充裕,我可以答應你們。”


    四人極喜之下,忘了跟楊風青打招唿,就要跑出去,楊風青突然冰冷的話語又傳出:“但你們要敢為了讓我答應你們而哄騙我,整個至郡,我都不會留下一個活口!”


    包括裘弘深在內,五人同時跪地。


    “公子放心吧,我等就是死也不敢!”


    “去吧。”


    ......


    死的人已死,活的人還要活下去。


    傍晚,裘家大院內外人聲鼎沸。


    因為裘弘深的四個師兄弟將自己的家族都搬進了裘家,而恆鹽鎮的其他百姓都聚集在裘家大院附近。


    今早楊風青走過的那片荒地,都被很多百姓臨時蓋起了木棚。


    楊風青今日沒有出過院子,門外響羅大光的喊聲:“公子,飯菜做好了。”


    楊風青起身打開門,羅大光端著一個大盤,裏麵除了他的飯菜還有唿延瓊梅的。


    “你們三個各找一百個人,防備今晚有什麽意外。”


    “嘿嘿,公子你不用擔心,鎮上有千名男子自發找到我們了。”


    “那就好。”


    雙手端盤往裏走,羅大光將門拉上後離去。


    放下端盤,看了看上麵的飯菜,拿起土雞粥。


    舀一口放入嘴裏,俯身撬開唿延瓊梅的嘴唇。


    楊風青這次格外的耐心、細心,可惜唿延瓊梅並不知道。


    ......


    “殺啊——”


    “衝啊——”


    “天策軍已是窮途末路!先登者重重有賞!”


    虎嘯城南城門外,聯軍再次發起進攻。城樓上下堆疊了無數兩方士卒的屍體,聯軍腳踩屍體衝來。


    麵對如此強勢的進攻,城牆上隻飛出零星箭矢和石頭,聯軍的士氣更甚。


    “將軍,沒有箭矢了!”


    “石頭和木頭也沒有了!”


    “除了我們手裏的兵器,什麽都沒有了!”


    孫希雙目狠瞪那些狂喊的士卒:“沒有了就再去城裏搬來!”


    張步在另一側大喊:“不要去!城裏的房屋已拆毀了大半,再拆下去,百姓就沒有地方可以遮風擋雨了!”


    孫希撿起一塊石頭,砸向張步。


    “還百姓呢!我們都快活不下去了,還在乎什麽百姓!”


    張步抬其左手輕巧接住石頭,隨手扔掉布滿了血漬的石頭。


    拿出身後的弓箭,搭箭拉弓,任由血液順著手臂流入身上。


    “孫希你變了!”


    “大將軍說過的話,我張步不管何時何地都記著,記在心裏!而且你不要忘了,沒有百姓,我們早已死在濱洲城了!做人要講良心,不論如何都要給百姓留下一條活路!現在的你,不配做我張步的兄弟!”


    咻——


    噗——


    孫希突然抬手,對著自己的嘴巴狠狠拍擊。


    “兄弟們握緊手裏的家夥,最後一次了,我們最後一次並肩作戰了!殺一個不虧,殺兩個就賺了!哈哈哈——”


    “要死就死在城牆上,誰要是將戰火帶入百姓居住的地方,誰就是孬種,誰家不得好死!我孫希就算是到了地下都鄙棄他!”


    “大將軍萬歲!”


    他張嘴說話時,血水和牙齒不停冒出嘴外。但兩日來一直極為陰沉的臉色,卻分外的明朗。


    張步射出最後一支弓箭,拔出長刀。


    “哈哈哈——這才是我的好兄弟,兄弟們!將你們的兵器拿出來!”


    “大將軍定然不會虧待我們的家人,定然會讓上官加倍奉還我們現在的苦痛!大將軍萬歲!”


    城牆上最後的萬名士卒同時揮舞兵器,以最後、最激情的吼聲:“大將軍萬歲!”


    城牆下的聯軍應聲出現停滯,吼聲與劈砍聲傳來:“他們不過是故弄玄虛,給本將軍殺!”


    ......


    西噬城南城牆。


    牆外滿地奔來的聯軍如蟻群,天上飛來的箭矢和石頭比雨滴更加密集。


    城牆中段,劉長安與幾個部將望著外麵,眼裏皆是凝重。


    “大哥,怎麽辦?”


    “這已經是今日第三次進攻了,他們難道就不知道疲乏嗎!”


    “我們現在隻剩下五萬人,而他們那片營帳似乎永遠都有人一樣。再這樣下去,我們就連明日的都堅守不到了!”


    劉長安全身看不出外傷,但臉色比平常要白一些。


    仔細看著城外,遙望更遠,山崗布滿給他們巨大心裏壓力的營帳。


    “不能守也要守!去叫龍潯過來!”


    “是!”


    “報——海麵出現無數戰船,龍潯將軍詢問該怎麽辦!”


    “什麽?上官家竟然還從海麵上進攻?他們從哪得到的戰船?!”


    “難道天要滅我天策嗎?!”


    “五萬人守南門便已是極限,再防備港口,唉——”


    劉長安突然拔出長劍,一劍砍斷身旁的旗幟。


    眸光陰沉,不停在四個兄弟臉上來迴。


    “再在軍前擾亂軍心,不管你們是誰,定斬不饒!”


    “本將軍迴來之前,定不能讓一兵一卒登上城牆!”


    幾人被劉長安的目光看得膽戰心驚,趕緊跪下:“是!”


    劉長安沒有率領一兵一卒,獨自奔到城西。


    到達港口時,港口外僅剩一百餘艘戰船排列,劉長安不由有些戚戚然。


    他們在濱洲城時,可是修繕、新建了三百餘艘。


    寬闊的海麵,有很多黃豆大小的往這駛來。


    歎了口氣,無論如何,他還沒死,要用盡一切辦法守住西噬城!


    “將軍!”


    “龍將軍何在?帶我去找他!”


    “是!”


    找到龍潯時,他正指揮五千餘名部下進入港口四周布防,他從新城帶來近兩萬將士,僅剩這麽一點。


    其中很多人都是新城新招的士卒,他們都有家人在遠方等著他們,可是——唉——


    “讓他們都迴來,在岸邊布防!”


    龍潯聽聞聲音才知道劉長安到來,點點頭:“都迴來,聽從劉將軍的命令!”


    跑進港口的士卒又跑出來,每個人的臉色都極差,眼神無神,像一個個行屍走肉。


    劉長安沒有吼叫他們,就連他的四個兄弟都在崩潰邊緣,這些普通的士卒沒有崩潰已很難得。


    此時說再多的話都沒有用,隻有如大將軍一般,用絕對的勝利喚起他們的鬥誌!


    往日總愛大聲說笑的龍潯默不作聲走到劉長安身旁,靜靜看著那些已如手指頭一般大的船影。


    對後麵擺手,周身的侍衛都跑到遠處。


    “劉將軍,你說大人到底去做了什麽啊?怎麽如今都還沒有迴來。”


    “做對於他來說很重要的事。”


    龍潯咧嘴一笑。


    “嘿嘿——那就好。不過大人哪時候才能迴來啊?隻要我出現,部下便不間斷的詢問我大將軍在哪,為何沒有出現,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不知道,等大人知道這裏的事才迴來吧。”


    龍潯誇張的蹦跳:“哇!那不是完蛋了,我還想著臨死之前,還能再見大人一麵呢。”


    劉長安凝重的臉色驟然鬆開,也如龍潯一般咧嘴發笑:“哈哈哈,看來你是沒有機會了。因為你沒有‘臨死之前’這個時候,至少在大人迴來之前沒有!”


    龍潯無所謂擺手:“劉將軍你就不用安慰我了,我們現在是怎樣的境地,還是比部下更了解一些。”


    “哈哈——”


    劉長安再次大笑,轉頭對布防的士卒大吼:“都將兵器給我收了,不要一副有今日沒明日的喪氣模樣,誰要是在南河盟軍麵前丟了我們天策的臉麵,嘿嘿——”


    龍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啊?南河盟軍?”


    “沒錯!南河就是我們的盟軍!不止他們上官有盟軍,我們也有!”


    “他們是南河軍?南河軍是我們的盟軍?”


    “快看,那副旗幟是渝州楊家軍的旗幟!”


    “楊家軍?!楊家軍也是我們的盟軍嗎?!”


    “來的都是我們的盟軍,隨本將軍迎接盟軍!”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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