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的蘇清塵麵容憔悴,嘴唇泛著白,眉頭微皺。


    很多似曾相識的畫麵出現在他微弱的意識裏,他有些分不清哪些是夢境哪些是現實。


    他看見還是幼獸時候的漠燭,又兇又奶,會因為還不太受控的情緒而忽然生氣,自己把自己哄好了又愛貼著他的鞋子趴著示好,他不讓漠燭趴,故意走幾步,漠燭會火急火燎地跟上,蘇清塵看他要跟上了又往前走幾步,然後又把幼獸惹生氣了。


    蘇清塵會抱著漠燭躲開一些閑言碎語,也會在仙卷室給他念靜心咒,耐心陪他練習心法。


    漠燭有時候聽話,有時候散漫,蘇清塵會認真地看著他,嚴肅地叫他小貓,然後拿出黑糖膏和他談條件。


    隻受本能控製的幼獸漸漸有了自己的意識,越來越粘著他的主人,也越來越強大。


    漠燭第一次化身人形的時候還跟蘇清塵一般高,隻是對自己的一切都還不習慣,衣服是蘇清塵教他穿的,頭發也是蘇清塵教他束的,久而久之,漠燭也能利落的幫蘇清塵穿衣服束頭發。


    漠燭的獸形和人形都越長越大,因為仙界的規矩,漠燭極少以獸形現身,蘇清塵心情一不好就喜歡讓漠燭背著,抱了他這麽多年,現在終於可以討迴來了。


    漠燭即將成年,蘇清塵忙活著給他起名字,但是一直都想不到滿意的,他去請求師父幫忙,但師父讓他走,他又隻能迴來一卷一卷地翻書,想要取個好名字。


    “小貓,你想叫什麽名字?”蘇清塵索性問本人。


    已經長得很巨大的小貓撓了撓頭,也想不出什麽答案。


    “那這樣吧!這是珞漪上神的萬字文,你選兩個你看著喜歡的。選了就是你的名字,你要會寫哦。”


    蘇清塵決定把這件事交給漠燭自己,於是攤開了手邊的萬字文。


    漠燭神情也忽然認真起來,好像還有些忐忑,他並沒有翻動這個本書,隻是在蘇清塵攤開的這一頁點了一個字。


    “漠!漠如秋煙暝。”蘇清塵興奮地念了第一個字。


    然後漠燭又指了另外一個字。


    “燭!燭焰映清揚。”蘇清塵念了第二個字。


    “漠燭。漠燭!好聽!你覺得呢?”蘇清塵問。


    “是。”漠燭對名字也沒有太多的審美,但看著蘇清塵這麽開心,覺得應該是好聽的。


    “好的!那你就叫漠燭了!我寫個名帖,明天交給製牌的師父,等你成年了你就有腰牌啦!”


    “嘿嘿。”漠燭也很開心。


    “以後你就不用有事沒事扒拉我的腰牌了,你自己扒拉你自己的。”


    曾經那個愛抓著他的腰牌又咬又撓的兇獸,終於有自己的腰牌了,蘇清塵也是省心了不少,畢竟,師兄弟裏,就他的腰牌修補最多,他也無奈。


    “是。”長大的漠燭已經學會對蘇清塵的順從了,不像一隻帶著巨大魔源的兇獸。


    畫麵到了他們雙雙成年即將去曆練的前夕,戰事突發,蘇清塵希望為仙界盡到自己的綿薄之力於是主動請戰,那是他們第一次分離。


    自從知道蘇清塵要隨軍出征,漠燭一直很沉默。


    蘇清塵一直耐心勸解,但也沒有起到很大的作用。


    後來戰事告急,一隻沒有被允許離開仙界的兇獸擅自以獸身出現在戰場。


    所受的懲罰他們都坦然麵對,蘇清塵一度想要放漠燭迴妖獸林,隻因怕他不開心。


    漠燭虔誠地說他會一直跟隨蘇清塵,這話就像蘇清塵得以活著的解藥。


    然後,小貓的龍爪,就這樣刺進了主人的身體,蘇清塵感覺到無以複加的疼痛,感覺到自己在墜落,往深淵裏的深淵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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