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嫚從包裏掏出一疊厚厚的鈔票,百般不舍的遞給墓園的工作人員。


    “那……那個,這錢能不能再少點啊。”


    工作人員接過她的鈔票,見她還死拽著鈔票的另一頭,不耐煩的吼她“這墓地你到底買不買啊,你也太摳搜了吧,一塊墓地你跟我講了幾個小時的價了。”


    “我已經給你很優惠了,我也是打工人啊大姐 ,再給你優惠我是要賠錢的。”


    “謝謝,打擾了。”顧嫚紅著臉,鬆開了拽著鈔票的手,眼睜睜看著鈔票被工作人員收進囊中。


    “行了,行了,錢既然交齊了你就放心吧,你母親我們會好好給她安葬的。”


    顧嫚點頭,不舍的看了眼桌子上的骨灰盒,抹著眼淚出了墓園。


    工作人員看她抹眼淚的背影,不禁歎氣吐槽。


    “現在這社會真的是死都死不起了,我雖然在這工作,可是到死的那天說不定也會像她一樣連個墓地都買不起。”


    顧嫚走進菜市場,從兜裏摸出僅剩的一點零錢,買了點蔬菜就迴了家。


    很久沒做飯了,她炒菜的手法都有些生疏了,自從患了病她整天就是待在屬於自己的屋子裏,簡單的家務活老母親都不讓她幹,就更加別說像做飯這種活了。


    老母親這樣做一是怕她累著,二就是擔心她的病傳染給兩個孩子吧,她都懂。


    很快幾個蔬菜就被她端上了桌,她拿起手機給兩個孩子發去了信息。


    剛剛出校門的葉童跟葉冉本來想著趁放學這點時間去醫院看她的,沒想到竟然破天荒的收到她發來的信息,竟然還是叫他們迴家吃晚飯的信息。


    姐弟倆不約而同的,從各自的學校狂奔迴家。


    “怎麽這麽急啊,看你們跑的滿頭大汗的,快洗臉洗手吃飯吧。”


    顧嫚這次毫不避諱的打來一盆水,給姐弟倆洗漱。


    “媽?”


    姐弟倆滿腹疑慮的看著她。


    顧嫚笑容滿麵的催促他們“看我幹什麽呀,快洗手吃飯吧,一會你們還要上晚課呢,別遲到了。”


    姐弟倆洗完臉,端起飯碗,都好奇的看著她。


    顧嫚看他們傻傻的樣子,給他們一人夾了一把菜“你們都看著我幹嘛,吃飯吧。”


    葉童小心翼翼的問“媽,你……你今天…………”


    “媽知道你想問什麽。”顧嫚打斷他的話,拿出歐陽俊給她的手冊“這是歐陽醫生給我的,是關於媽媽這個病的手冊解說。”


    “今天看了這個手冊過後,媽媽才知道這個病也不是那麽恐怖,原來媽媽是可以正常跟你們相處的。”


    葉冉跟葉童一邊吃飯,一邊開心的笑,他們的媽媽終於想通了。


    其實隻要去了解這個病的人就會知道,這個病日常裏的交流是沒有影響的。


    大家對這個病談之色變,那是因為大家本身就對這個病抱有歧視的態度。


    一旦一個人得了這個病,外界的人就否定了她的一切,把她歸咎於不幹不淨的人。


    “媽媽以前疏遠你們,是因為害怕把病傳染給你們,媽媽承認恨過所有人。”顧嫚越說越哽咽“也嫌棄過你們,可最後還是逃不過血緣這個關係,我跟你們的外婆強了幾十年,直到她現在走了,我才清醒過來,我要是再這麽下去,我怕我死的那天都不能好好的跟你們說說話。”


    “媽不求你們的原諒,隻求能多陪你們一些時日便好。”


    “媽,我們沒有怪過你。”葉冉抽出紙巾給她擦去眼淚。


    顧嫚看到她的手上有些紅印,握住她的手,心疼不已“那些學生又欺負你了,這都怪媽媽,是媽媽連累了你。”


    “沒……沒事。”葉冉笑著抽迴自己的手,其實像今天這種情況已經算是輕微的了,她還能接受,她輕著聲音“媽,我真的沒事。”


    顧嫚看著她手上的紅印,又看看餐桌上的幾個素菜,難為情的開口“冉冉,咱們大學畢業就不考研了好不好。”


    “對不起,媽媽不是不想你考研,隻是你看看你,為了讀點書成天被同學欺負,媽不忍心。”


    “而且現在家裏是一分錢都沒有了,你外婆這一走不僅花光了家裏的積蓄,這家裏更是沒了賺錢的人,實在是出不起你考研要交的費用了。”


    葉冉沒有一句反駁的話,理解似的點頭。


    這個家一直是靠外婆撿些廢品,打點零工掙錢,加上蘇青山的接濟過日子,她都明白。


    媽媽因為患病的原因出去工作別人都不要,一家子的重擔都壓在了外婆身上。


    現在外婆走了,她就是這個家的頂梁柱了,理應做出犧牲挑起大梁。


    “媽,等我畢業馬上就去找工作,讓童童繼續讀書就行了。”


    葉童趕緊插嘴“媽你不用擔心我學費的問題,放暑假了我自己去工作掙學費。”


    “委屈你們了。”顧嫚欣慰的看著他們,抹著眼淚“明天媽媽也盡量去找工作,不努力努力又怎麽會知道找不到工作呢。”


    “吃飯吧,吃了飯你們趕緊去學校,不然就要遲到了。”


    顧嫚給兒子女兒又各夾了一把菜,放到他們碗裏。


    葉冉跟葉童開心的吃著媽媽夾來的菜。


    這麽多年來,他們還是第一次跟媽媽同桌吃飯。


    這時葉冉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她趕緊接電話,對麵是歐陽俊的聲音。


    “葉冉,你媽媽已經出院迴家了,你不用來醫院了。”


    “嗯,我知道了。”葉冉努力的咬音嚼字,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清晰“我現在就在家跟媽媽一起吃飯呢。”


    “好,那就不打擾了。”歐陽俊說完就掛了電話。


    葉冉把手機放迴兜裏,嘴角還掛著淡淡的笑。


    顧嫚不禁好奇是誰的電話,能讓她這麽開心?


    她平時可是很少笑的,別說還笑的這麽燦爛了。


    “誰的電話啊?”


    葉冉笑著迴答“是歐陽醫生,他告訴我不用去醫院了,因為你已經出院了。”


    “哦。”


    顧嫚若有所思的點頭。


    這傻孩子一個電話就笑的這麽開心,她不會是對那個醫生心生愛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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