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財哭了半晌,忽暴跳起來,將幾個沒跑的丫鬟踹倒在地,狠狠的打了下去,道:“你們幾個一直守在外麵,太爺被殺,你們就像豬一樣什麽都沒聽到嗎?”


    丫鬟哭哭啼啼:“老爺饒命,我們真的什麽都沒聽見。”


    趙財罵道:“定是你們與外人串通,謀財害命,來人,把她們帶下去嚴刑拷打,不說的都打死為止。”


    下人們衝上來扯著丫鬟的頭發拖地就走,黃芪不忍,道:“用私刑怕是不妥吧。”


    吳官清翻著眼珠子:“本官什麽都沒看見。”


    “那就奇怪了。”張行雲摸著下巴,眼珠子在房間裏打轉,“如果她們說的都是真話,說不定殺人的不是人。”


    趙寶道:“不是人那會是什麽?”


    張行雲道:“我也不懂怎麽查案,不過看這房中擺設,似乎沒有人闖入的痕跡,再加上殺人剝皮,那麽費工夫,不可能一點動靜也沒有,所以我想會不會是什麽髒東西做的,比如妖鬼魔怪。”


    “胡扯。”吳官清喝道,“明明是一宗命案,你卻說什麽玄怪,混淆視聽,難不成你是賊人同黨?”


    張行雲笑道:“大人這麽聰明,應該早就看出,我若是同黨,怎麽可能還留在這裏。”


    吳官清道:“算你識相,趙世兄,你們放心,這件事包在本官的身上,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不讓趙老死不瞑目、含冤九泉。”


    趙家人稱謝不已,一口一個“吳青天”叫著。


    喜事變成了喪事,人有旦夕禍福,此言不虛。


    趙家亂成一團,顧不上黃芪張行雲,把他們安排在偏房歇息,此處住的都是賀壽請來的雜耍、戲班子,還有一些八竿子打得著的遠親。


    黃芪細想著趙老太爺之死,張行雲不知從哪裏順手牽羊,端來一碗菜,笑道:“來,吃點夜宵。”


    揭開蓋子,原是紅燒獅子頭,忍不住幹嘔,忙又合上,道:“晦氣,這菜看著倒像那老爺子的臉。”


    黃芪道:“我們去找唐姑娘吧。”


    張行雲道:“別找她,好不容易清淨一些。”


    “玉米提,你想我了嗎?”張行雲話音剛落,走廊處唐思便出現了,和幾個人走在一起,那些人拿著不少東西,看樣子是皮影戲班。


    張行雲吐了吐舌頭,唐思道:“你們怎麽不出來找我?出什麽事了?聽說有人死了。”


    黃芪道:“是啊,趙老太爺死了。”


    唐思驚道:“好好的怎麽就死了?剛才在看戲,突然就有人衝過來把大家往外趕,隻要是紅色的都撕了扯了。”


    張行雲道:“現在是紅事辦成白事,當然如此,對了,這幾位是什麽人?”


    唐思笑道:“他們就是演皮影戲的。”一一見過,為首的是個老婦人,叫做柳班主;其餘是她收的三個徒弟,分別叫做關山、李度、淩若飛。


    唐思道:“玉米提,你騙我,世間哪有什麽小人國,皮影戲明明是他們用手演出來的。”


    張行雲大笑:“我說的話你也信,活該你受騙。”


    關山道:“這位兄弟,唐姑娘這麽單純,你騙她似乎不太好吧。”


    張行雲見他粗壯魁梧,一臉正氣,笑道:“別較真,開玩笑的,你才和她認識,就替她說話,難道隻是心有不平?”


    淩若飛道:“大師哥,別和來路不明的人說話,瞧他紅眉賊眼,不像是好人。”


    張行雲一笑,上下打量她,確也有些姿色,淩若飛退了幾步,厭惡的白了他一眼。


    柳班主道:“大家別說了,今日不吉利,早點迴房。”


    李度道:“真是邪門,平白就死了,明天就該收拾東西走人了。”


    “程管家來了。”不知誰叫了一聲,院子裏的人都湧了出來,黃芪看去,隻見一個老者帶著幾個仆從走了進來,此人年過七旬,身形消瘦,窄眉細眼,看著就很精明。


    人群圍上來,七嘴八舌,有問太爺怎麽死的,有問工錢怎麽結的,還有問夜宵什麽時辰送,不送的話,自己就早些洗洗睡了。


    程管家搖搖手,示意眾人安靜下來,道:“你們別急,錢是不會少一個子的,我家老爺說了,太爺過壽要熱熱鬧鬧,現在歸天,也不能草草了事,流水席接著辦,讓全鎮子的人都替太爺哭喪,和尚道士當然要請,你們也不用走,繼續留下來,該怎麽做就怎麽做。”


    沒聽過這麽辦喪事的,張行雲黃芪麵麵相覷,都是一個念頭:“有錢就是任性。”


    柳班主道:“可我們從來沒接過這樣的活。”


    程管家道:“所以說你們窮,腦子就是轉不過這個彎,這個喜事也是一出戲,喪事也是一出戲,過壽你演《八仙拜壽》,現在就演《八仙送葬》,這個就說玉帝駕崩了,神仙們都來哭喪,戲是死的,人是活的,編點詞,演得好老爺會重重有賞,散了散了。”


    眾人有歡喜的,有搖頭的,頭一迴遇上這樣的怪事。


    張行雲湊上前,笑道:“程管家,這個超度法事兄弟我也會做,可以算便宜點,一百兩銀子怎麽樣?嫌貴,還可以打折,五十兩,出血大酬賓。”


    程管家瞧瞧他,鄙夷道:“一百兩?呸,說出去跌我們趙家的份,我們太爺是什麽人,起碼得一千兩銀子起叫,你,還不夠格。”


    張行雲碰了一鼻子灰,惋惜道:“我真蠢,明知是有錢的主,就該獅子大開口,價低了人家還瞧不上。”


    漸入夜深,院子裏燈火逐次熄滅,靜悄悄的,隻有遠處正院裏還傳來隱隱的哭聲。


    黃芪張行雲睡在一張床上,張行雲翻來覆去,黃芪忽道:“你怎麽還不睡?”


    張行雲奇道:“你怎麽不睡?我知道了,定是還在為靈姑娘擔心。”


    黃芪算是默認:“那你呢?是為唐姑娘嗎?”


    張行雲道:“怎麽可能,我從不為男歡女愛的事操心,那邊哭哭啼啼的,我耳尖,聽得清楚,有些煩躁。”


    黃芪道:“唐姑娘這麽好,為什麽你不動心呢?”


    張行雲笑道:“怎麽?你要和我談心?兩個大男人說情情愛愛的,不是太雞婆了嗎?”雖這樣說,頓了頓,歎息道:“我又何嚐不知她的心意,隻是我趁著年輕,還有很多事要做,難道老了,還像毛大方那樣邋遢潦倒嗎?”


    “很多事?你說的是賺錢吧。”


    張行雲道:“賺錢就要做很多事,等我賺夠了錢,就可以甩手不幹,買房置地,娶妻生子,頤養天年,辛苦個十年八年,換幾十年的安樂,劃得來。”


    黃芪問道:“那要等到什麽時候?如果唐姑娘不能等呢?”


    張行雲道:“其實我對她沒動過心,一直就當妹妹看待,女人是善變的,我就是救過她一命,沒做過別的,等她再長大一些,就會另有所愛,我也不能耽誤人家是不是。”


    黃芪道:“那你不娶她,要娶誰?”


    張行雲道:“靈姑娘就很不錯,可惜已經名花有主了,嗬嗬,開玩笑,別介意,娶妻嘛,娶誰不是娶,大丈夫何患無妻,以後三妻四妾,兒孫成行,你千萬別羨慕我呀。”


    黃芪一笑:“那你想賺多少錢才收手?”


    說到錢的事張行雲興奮得坐起來,道:“當然是多多益善,至少要讓三代人吃穿不愁,再加上房子、田地,怎麽著也得十萬八萬兩吧。”


    黃芪驚道:“這麽多錢,那你現在攢了多少?”


    張行雲道:“不多不多,也就一萬兩吧,大頭還是花華給的。”


    黃芪道:“看不出來,你竟是個小財主了,我在千杯堂做雜役時,工錢隻有幾百文,幹一輩子也沒這麽多呀。”


    張行雲咧著嘴:“見笑見笑,離小目標還差得遠呢。”


    黃芪道:“我可以幫你一起賺。”


    張行雲道:“好兄弟,對了,咱們到時候可以住在一起,一起做陶朱公好不好?”


    黃芪道:“好啊,除了一起做掏豬工,還可以做養狗公,多打幾份工,錢就掙得多。”


    張行雲大笑,黃芪唯恐吵到旁人,示意低聲,張行雲道:“好,以後有好吃的,我也記著你一份。”


    二人同笑。


    聊到三更天後,黃芪先睡著了,張行雲迷迷糊糊中似乎聽到外頭有動靜。


    “是你做的嗎?”


    “就這樣一刀,哢嚓。”


    “真下死手啊,風頭緊,緩一緩,穩著點,都除掉。”


    “你可記著答應我的事。”


    “少不了你的好處,迴去吧。”


    張行雲雖聽得蹊蹺,但眼皮子實在太重,暗想多半是做夢,睡覺,睡覺,倒頭唿唿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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