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忽一隻手打在了他臉上。


    張行雲登時清醒了,道:“孫大小姐,你怎麽打我?”


    往下一看,又驚又奇,不知為何兩人竟睡在了一處。


    孫映雪又羞又怒,罵道:“紅眉怪,你欺負我。”


    張行雲稀裏糊塗,忙道:“你別賴在我身上,我可看不上你,我們都穿得這麽整齊,一定什麽也沒發生,花大少,你說……。”


    往旁一瞧,忍不住笑了,指了指,讓孫映雪也看,隻見花華胡海龍抱成一團,胡海龍睡夢中,還拿著花華的胳臂在啃,口水流了一地。


    高處不勝寒,想是睡著之後,為了取暖,人與人便不自覺的湊在一起。


    “胡兄的夢裏,一定有一隻香噴噴熱騰騰的醬肘子。”張行雲羨慕道。


    孫映雪卻側著身,遠望旭日,情不自禁讚歎:“好美的日出。”


    “不好了,潞州齊少俠死了。”


    這一聲打破了所有的美夢,眾人齊圍了過去,花華胡海龍同時驚醒,先是一怔,繼而對視,再而彈跳般的分開。


    胡海龍道:“該死該死,對不住了花少爺。”


    花華打個冷戰,道:“你別說話,今天都不要和我說話。”


    張行雲見多識廣,卻也不認得這齊少俠,稍一打聽,才知此人是打著“潞州三劍客”的名號,第一次參加武道大會的,其餘二俠在上山之時便已喪命,隻有他堅持來到峰頂,可惜還是難逃厄運,昨天被群妖打得身受重傷,沒能挨過去。


    宋義賢稍通醫理,摸了摸,看了看,推斷是淩晨四更天死的,眾皆哀歎,唯獨鍾不還笑了:“再不想辦法,遲早都是個死,有什麽好傷悲。”


    太午聽了這話,怒上心頭,雙手施起法術,一道火往草亭逼去,叫道:“都是這老和尚惹的禍,要死也是他先死。”


    太庚太巳齊動手,熊熊烈焰把草亭籠罩當中,劉義山忙道:“大家住手,不要自亂陣腳。”


    天門三徒憤憤收手,但眼前情景著實讓他們吃了一驚,那草亭紋絲不損,破情僧依舊好端端的坐在當中,念道:“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乃是《往生咒》經文。


    辛不離罵道:“念念念,念個屁經,這和尚真是個蒸不爛、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響璫璫的一粒銅豌豆。”


    眾人拿他無計可施,幹糧也吃完了,隻好餓著肚子曬太陽,偏偏外頭群妖十分囂張,喝酒吃肉,得意非凡,喧嘩炫耀,縱有不餓的,看著他們吃吃喝喝,也覺餓得緊了。


    九華西極兩派人馬一齊用力,掘了個坑安放齊少俠之遺體。


    孫映雪走到亭前,左看右看,問道:“張行雲,上次你是怎麽得到經文的?”


    張行雲嘴角咬著根草,翹著腿,道:“上次要拿的不是經文,而是他身上一顆泥丸,幾十年沒洗澡,搓下來有牛眼那麽大。”


    孫映雪“咦”的一聲,暗想那味道可濃鬱獨特得很,天下隻此一家,別無分店,也造不了假,又道:“大師,我們都快餓死了,你可憐可憐我們,答應妖怪吧。”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生即是死,死即是生;色不異空,空不異色,餓不異飽,飽不異餓。”破情僧道。


    胡海龍罵道:“那你怎麽不去死?他娘的。”


    張行雲笑道:“孫大小姐,你和瘋子說什麽話,豈非對牛彈琴。”


    孫映雪嗔道:“你隻管笑話我,你有本事,把窮奇骨找出來呀,不然我們沒被妖怪殺死,也要餓死了。”


    張行雲道:“餓死沒那麽容易,有一次我七天七夜沒吃東西,還生猛得很。”


    “生猛,你當自己是海鮮嗎?”孫映雪譏嘲道。


    張行雲笑道:“若是海鮮,我先吃了自己。”


    花華躺在草堆上,悠悠道:“都別吵了,省點力氣,不然餓得更快。”


    這一日群妖也不進攻,隻是在外挑釁引誘,眾人誰也不敢出戰,破口相向,到最後連罵也懶得罵了。


    由晨及夜,除了雪水,眾人粒米未進,肚子打鼓聲此起彼伏,於是不少人脾氣變得暴躁,怨天尤人,劉義山澹台峰之屬雖抱定了舍生取義的精神,但更多的人卻沒有這等胸懷,不甘坐以待斃,漸漸的有人拿劍在草廬中四處搜尋挖掘,想找出窮奇骨來,以換取妖族解圍。


    破情僧對此不管不問,麵向群妖,大聲的講起經文來,無非是些因果、善惡之類,群妖或嬉鬧或打盹,隻當放屁。


    張行雲躺在茅廬那群泥塑木雕中,喝著酒,看著天邊的紅燒雲,這時澹台峰走了進來,道:“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你倒自在。”


    張行雲遞過去酒葫蘆,道:“不自在又能怎樣?既來之則安之,何必自尋煩惱。”


    澹台峰灌了一口,心底生出暖流,道:“張行雲,有時候我真佩服你。”


    “我一個浪蕩子弟,有什麽可佩服的。”


    澹台峰露出一絲苦笑:“你什麽都看得開,無拘無束,自由自在,還有人牽掛你想念你。”


    說著往他手裏塞了一團東西。


    張行雲定睛一看,卻是幹糧,雖然不多,但在此時此刻,卻是比黃金還要珍貴,他忙推辭,笑道:“你擔心我會餓死?”


    澹台峰道:“我不在乎,但有人會在乎。”


    張行雲撓撓頭,道:“這種事真是頭疼,咳咳,這個……隻盼她能早日明白你的良苦用心,嗬嗬……我其實什麽都……嗬嗬,受之以桃報之以李。”


    他看看四周,從包囊中取出狐屍,割了大塊肉交給澹台峰,笑道:“你放心,我不會那麽容易死。”


    澹台峰又驚又喜,笑了笑,徑自走開了。


    “什麽東西?”胡海龍聞到腥味,湊過來。


    張行雲無法,道:“你鼻子倒很靈。”


    隻好把花華孫映雪都叫過來,每人割了一片肉,叮囑不要聲張,胡海龍嚼了又嚼津津有味。


    花華雖不情願,也囫圇吞了下去。


    隻有孫映雪嚇得花容失色,不敢吃生肉,張行雲隻好把幹糧給了她,孫映雪吃了兩口,忽想起什麽來,道:“給那和尚也吃些。”


    胡海龍道:“餓死他更好。”


    孫映雪走到草亭前,伸出手,還未說半個字,幹糧轉眼便不見了,花華又氣又笑:“這和尚好不客氣。”


    “朱燦,你在幹什麽?”劉義山突大聲嗬斥道。


    眾人齊看過去,隻見有一人在掘齊少俠的墓地,此人赤發青麵,眼突耳尖,頭大身小,不倫不類。


    朱燦道:“別急,見者有份,不會少了大家的一份。”


    “你要吃人?”孫映雪簡直不敢相信這是親眼所見,戰戰兢兢道。


    朱燦露出白嶙嶙的牙齒,陰森森笑道:“剛死的,還新鮮,你要不要?”


    孫映雪打個冷戰,縱然膽大,也嚇得躲到張行雲身後去了。


    劉義山怒道:“這與禽獸何異?朱燦,早就聽聞你吃人掘屍的惡名,沒想到傳言不虛,有我在,斷不能容你放肆。”


    朱燦大笑,道:“就你偉大,就你是君子,人死不過一灘肉而已,既能救我們,該是他的榮幸,這曆史上吃人的可不止我一個,現在吃的隻是死人,若是還出不去,我們就該想想其他的了,大家想死還是想活,想活的話,隻有這一個辦法。”


    眾人麵麵相覷,議論紛紛。


    “朱兄所言不差。”太庚附和道。


    劉義山見多半的人都蠢蠢欲動,傲然而立,道:“有我在,你們休想得逞。”


    不少人也站到了他身後,不過較之對麵,人數上處於下風。


    鍾不還道:“劉兄,這又何必,難道為了一個死人,咱們活人之間還要大打出手?到時候隻怕會死更多的人。”


    朱燦道:“鍾兄所言極是,來,太庚兄,煩你當個夥夫,發功生起火來,其餘人都幫我一把。”


    “誰敢。”宋義賢喝道。


    朱燦怒道:“你們九華派定是要與眾為敵,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眼看兩派人馬要打起來,忽破情僧仰天大笑,聲似銅鍾,源源不絕,峰頂一概人妖,隻覺耳內嗡鳴作響,說不出的難受,更有甚者抱頭滾地痛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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