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在五十年前,嵩山破情寺的破情大師見妖邪窮兇極惡,為禍世間,許下大願要感化群妖,造一個太平世界,於是遍訪名山,十年間刺血寫經三千卷,終於各派祖師為其所感動,在血戰漠北消滅窮奇後,使用窮奇骨,加上從西藏仁波齊山找到的八根降魔杵,以大法力造出嵩山破情境界。


    在頭數年,各派都放逐了不少妖邪到破情界,破情大師獨居枯木堂,講經論道,日夜不倦,但群妖不但沒有洗心革麵,反而戾氣更盛,圍攻枯木堂,以致破情大師身受重傷,命懸一線。


    各派祖師眼見如此,自然不能袖手旁觀,欲待大開殺戒,又是破情大師苦苦勸住,諸祖師見他不見棺材不掉淚,失了耐心,放之任之,不管不問。


    又過了數年,南妖侯在嶺南崛起,諸派南下與群妖鬥法,死傷慘重,青城山掌門淩虛子有感於青年弟子實戰不足,突發奇想,把冷落了幾年的破情境界想了起來,那裏地處中原,拘禁的妖邪大多實力不強,正好給青年弟子練手,於是提議舉辦個競技大會,諸祖師欣然同意,後來幾經變化,就成了今日的這個天下武道大會。


    “那裏麵關了多少妖怪?”靈芝問道。


    張行雲道:“不計其數,什麽獨角鬼王、黑山老妖、九尾狐狸……,前年有隻兩頭蛇極難對付,咬了我兩口,幸虧我及時服了解藥,不然也要被破情僧超度了去。”


    黃芪道:“咬在哪裏?”


    張行雲神情忸怩,摸摸屁股,拍馬便走,道:“說不得。”


    三人吃喝住宿,都是張行雲掏的腰包,他摸著日漸癟下去的褡褳,尋思時限還寬鬆得很,總得接幾單買賣才夠花,可一路走來,倒似進了首善之區太平世界,莫說妖魔鬼怪,便是蟊賊偷兒也不見一個,又想去尋個地主鄉紳裝神弄鬼騙錢,礙著黃芪靈芝在,怕被笑話瞧不起,也泯了這念頭,勒著褲腰帶過日子。


    “前麵有個鎮子。”黃芪道。


    黃昏時候,馬在落滿枯葉的路上走著,有些無精打采,聽到這話,也抬抬首,歡喜的嘶叫兩聲。


    張行雲在變天的時候已披了件舊狐袍,戴著頂幾經補輟的貂皮帽,好像個破落的富戶,他喝一口冷酒,道:“我們已經落後了,趁著晚上有月光,還是趕路的好,靈姑娘…這個…真是不好意思。”


    囊中羞澀,他想節約用費,又想著靈芝一個姑娘跟著自己受苦,有些過意不去。


    馬兒聽了這話,又垂下了頭,似是在歎氣。


    鎮子口正有一家麵館,熱氣彌散,肉香四溢,張行雲看著食客喝著熱湯,吃著麵條吱溜有聲,滿頭大汗,忽覺口幹舌燥,晃蕩著葫蘆,煉鬼酒也不多了。


    “嘎嘣。”一食客扒進大口麵,似乎嚼到什麽硬物,排骨不像排骨,牛筋不是牛筋,又嚼了幾嚼,囫圇吞了下去,疑心之下這一筷便小心了些,挑開麵條,撥去浮油,赫然一根斷指沉在湯底,煮的煞白,嚇得他往後翻倒,將送麵的小二撞個滿懷,兩人都一身的湯麵,他混顧不得,隻是大叫:“人肉麵湯,人肉麵湯。”


    伸指去摳喉嚨,不住的幹嘔。這一變故,突如其來,像是被春雷驚起的蛙鳴,響起一片,食客們陸續發現碗底的頭發、牙齒……,一時間尖叫聲不斷,有人大叫:“這是個黑店。”


    食客膽小的轟地四散奔逃,膽大的早衝進了櫃台,揪著掌櫃小二就是一頓亂拳,嚷著要去見官。


    “都住手。”忽一聲大喝,食客們抬頭去看,隻見一個紅眉破落戶站在桌子上,拿著那斷指嗅嗅看看,神色凝重的道:“有邪氣。”


    “邪氣?你是什麽狗屁?”幾個慣走江湖的大漢罵道。


    紅眉破落戶手指不知夾了什麽東西,念念有詞,往這幾人嘴上一點,大漢們瞬時像被縫了口,半個字也蹦不出來。紅眉這才笑道:“好說了,我便是名震天下的捉妖師姓張名行雲,是張天師六十六代正宗玄孫,如今的茅山派首徒,人送外號‘紅眉大俠’。”說著兩撇眉毛跳了幾跳。


    眾人隻聽說過“白眉大俠”,不知什麽“紅眉大俠”,但見他露了這麽一手,信了半分,有人道:“我在這裏吃了十幾年的麵,原知朱老板是老實人,怎麽會幹殺人越貨的事?”


    張行雲指著那幾個大漢:“你們信不信?”


    大漢們生長得虎背熊腰,麵目粗獷,如今嘴成了櫻桃小口,也隻好像黃花大姑娘,扭捏的忙不迭點頭。


    張行雲解開封咒,一大漢問道:“大俠,你怎麽知道有邪氣?”


    張行雲道:“我是捉妖師,法眼一看便知道了,這手指上沾了邪氣,鋪子肯定進過妖怪。”


    一老翁道:“這一說我想起來了,前兩天李秀才淹死在湖裏,都說是迤湖樓的杜鵑鬧鬼索命。”


    張行雲道:“鬼我也捉,誰是店主?”


    “大俠,我是。”一個鼻青臉腫的頭從人群裏擠出來。


    張行雲跳下來坐在長凳上,道:“你願不願意請我去捉鬼?”


    掌櫃連忙點頭:“願意。”


    張行雲道:“好,一鬼十兩,童叟無欺。”


    掌櫃張大了嘴,麵色難看:“十兩?小本生意,一兩行不行?”


    張行雲聽見不爭氣的肚子“咕嘟”兩聲,道:“一口價五兩,沒得談。”


    掌櫃一拍大腿,狠心的算是應承下來了,又議定了二兩的定金。


    張行雲來了精神,拿出羅盤,指針正對著北,絲毫沒有擾動,看來邪物已不在店內了,問道:“鎮子裏有沒有人失蹤?人死為鬼,多半是有怨氣,要來陽世報仇,知道死的是誰,就可以推斷是什麽鬼了。”


    “失蹤?”幾個本地人互相看了看,“沒聽見有人失蹤啊。”


    張行雲道:“不知死的是誰,查起來真要費一番功夫,五兩劃不來。”


    聽了這話,掌櫃咧開嘴笑了,像是占了大便宜。


    “奏……大……這是個什麽字……尤,這個人許是叫奏大尤。”小二忽道。


    掌櫃罵道:“胡說,百家姓裏哪有奏這個姓。”


    小二舉著一個濕漉漉的鐵牌,道:“這是麵湯裏找到的,上麵就寫著這三個字,我想定就是他的名字。”


    張行雲伸手道:“給我看看。”


    接過來正是九華派發的姓名簽,在小二衣服上擦了擦,哪是什麽“奏大尤”,借著燭光,分明是“秦天龍”三個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張行雲猛地喊道:“黃芪靈芝,你們進來。”


    之前張行雲倏地飛進麵館,二人莫名其妙,在馬樁旁等著,聽到唿喚便走了進去。


    張行雲問道:“龍虎山是不是也有一個叫秦天龍的?”


    黃芪道:“胡海龍和慧奕留在九華山,秦天龍應是跟著花華去的。”


    張行雲的眉頭驟然間鎖緊,靈芝道:“出什麽事了?”


    眾人都說有惡鬼殺人,張行雲陰沉著臉,道:“不是一般的惡,秦天龍修為不淺,若死的是他,那可就不好對付了。”


    寒風吹進來,昏暗的燈火飄搖,窗棱撲撻有聲,眾人毛骨悚然,掌櫃一把上前抓住張行雲的手,生怕他反悔,道:“大俠,你可一定要大發慈悲為民除害。”


    張行雲揮袖甩開他,道:“我和你不熟,別太親熱,有什麽吃的沒,先填飽肚子,麵湯不要,包子也不要,饅頭最好。”


    他想饅頭裏總不會有人肉,可以放心的吃。


    “大師兄……。”門外一聲悲吼,將渾噩的食客們震了一驚,眾人看去,就見一群人闖了進來,有男有女,有道士有和尚。


    這些當然是花華和孫映雪諸人,張行雲把鐵牌往齊飛龍一扔,道:“先別哭,看看是不是你師兄。”


    齊飛龍先前還隻是揣測,見了姓名簽更無懷疑,又叫一聲:“大師兄。”


    恍如暗夜暴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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