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熊熊,雲寨主在人群裏和六老開懷暢飲,談笑風生。


    忽看見齊遠誌走過來,道:“這次能打死蛇妖,保住全寨人的性命,遠誌出了不少力,好侄兒,我敬你一碗。”


    何老七遞上酒,齊遠誌快步上前,道:“不敢不敢,伯伯你客氣了。”


    雲寨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雙沒有瞳孔的眼睛含著笑意,直看得齊遠誌頭皮發麻,那黑不溜秋的眼珠仿佛深不見底,若不是黃芪說過,不認真看真不易察覺到他竟然沒有瞳孔。


    “遠誌啊,你是寨子裏最勇猛的人。”雲寨主笑道。


    “其實你和綠竹的事我都看在眼裏,現在妖怪的事也了結了,當著大家的麵,我把綠竹許配給你。”


    眾人歡聲叫好,郎有情妾有意,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齊遠誌心頭一熱,差些就喜昏了頭,但看到那一雙眼睛,頓時心又冷了半截,雲寨主笑眯眯的臉顯得是如此可惡,他道:“多謝大伯,我……我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大伯,我敬你。”仰頭灌下一碗。


    眾人紛紛賀喜,誰知就在這時,齊遠誌“噗”地把酒噴了雲寨主一身,右手摸出彎刀劈了過去。


    眾人大驚,齊遠誌像豹子一樣竄出,兩人相距又近,眼看雲寨主就要身首異處,但偏偏他不知怎麽躲了過去,身法快得出奇,誰都沒有看清楚。


    雲寨主大叫:“屍妖,他是屍妖。”


    齊遠誌聽到這話,更堅信了黃芪的判斷,反手又是一刀,但已經遲了,其餘六老圍上來,一番纏鬥,七手八腳把他壓在下麵。


    “放開我,放開我,他才是屍妖。”


    齊遠誌不停掙紮。


    雲寨主道:“我一直和大家在一起怎麽會是屍妖?你在外麵放哨,才有可能被屍妖偷襲。”


    齊遠誌道:“爹,五位伯伯,你們不要聽他的,黃芪可以給我作證,是他發現雲大伯變成屍妖的。”


    六老左右看了看,李老四道:“黃芪呢?怎麽也不見了,李伯呢?都不見啦。”


    雲寨主道:“一定是被他害死了,剛才明明他和黃芪一起的,一定是他殺了黃芪。”


    之前齊遠誌和黃芪在笑談賞月,眾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這下可就沒什麽好狡辯的了,齊老三麵如死灰:“遠誌我兒……。”


    張老二拿起地堂刀,顯出一股“大刀在手,天下我有”的氣概,道:“老三,我替侄子報仇。”


    “黃芪……黃芪……。”齊遠誌大叫,心想難道計劃被屍妖看穿,黃芪也死了嗎?


    “我在這裏。”


    黃芪突然現身,白淨的臉被篝火映得通紅,晚風吹來,身子顯得有些單薄。


    “對不起,遠誌,委屈你了。”


    六老這下就糊塗了,看看雲寨主又看看齊遠誌,誰才是屍妖?


    黃芪手拿著火折子,目不轉睛的看著雲寨主,雲寨主的麵目慢慢變得猙獰,鼻孔裏的氣也帶著一股腥臭。


    黃芪道:“你不用裝了,現身吧。”


    手一鬆,火折子掉在地上,刹那間火焰從他身後竄起,同時蔓延,很快匯合在一起,成了一個火圈將眾人圍在裏麵。


    熱浪襲來,眾人汗流不止,這時就見雲寨主的皮膚慢慢塌陷,肉脂像水一樣流了出來,漸漸變成一具皮包骨頭,眾人大駭,屍妖現身了。


    李伯這時也跳了出來,道:“快拿酒潑他。”


    眾人如夢方醒,紛紛動手,屍妖左奔右突,隻是不敢靠近火圈,不多時早淋成個落酒雞,被眾人用火把圍在中間。


    屍妖狂性大發,口裏鼻孔噴出一股臭氣,幾個靠前的漢子立時倒斃。


    李伯大喊:“小心屍毒,別靠太近。”千年屍毒,非同小可。


    “讓開。”齊遠誌一聲暴喝,手挽強弓,火箭如流星般射出,正中屍妖,屍妖仰首長嘶,瞬間被火淹沒,手腳仍在不停的揮動著,燒的“蓽撥”作響,都是骨頭炸裂的聲音。


    “爺爺,爺爺……。”河邊傳來綠竹一家人的痛哭聲。


    屍妖在慘叫聲中燒成灰燼,六老一個個唉聲歎氣。


    王老五道:“人算不如天算,我們像防賊一樣防著,誰知道老大還是遭了毒手。”


    錢老六道:“這妖怪實在是太狡猾了,明明被遠誌拆穿,還要反咬一口,差一點就要了遠誌的命。”


    張老二臉上微微一紅。


    李伯一屁股坐倒,喘著粗氣,道:“人定勝天,妖怪再怎麽狡猾,也沒有人聰明,這一切都在黃芪的計劃當中,不過這樣做也實在是冒險啊。”


    眾人都不解,李伯娓娓道來。


    原來黃芪發現雲寨主是屍妖之後,第一個找的不是齊遠誌而是李伯,二人商量之後定下了火燒的計策,黃芪知道屍妖狡黠,靈機一動,想了個計中計,轉而又去找齊遠誌對付屍妖。


    “為什麽找我?”齊遠誌問道。


    黃芪道:“因為你是寨子裏最勇猛的人,對屍妖來說威脅最大,所以他最留意的人就是你,而我和李伯一個瘦弱一個年老,他反倒不會那麽注意。”


    正因為勇猛,所以做事難免不夠細致,屍妖當然會察覺到齊遠誌對他的疑心,這樣一來會更加提防齊遠誌,兼顧不到其他人,黃芪和李伯才有時間堆好木柴,又在上麵灑很多的火油。找齊遠誌隻不過是黃芪使的一個障眼法,掩護他和李伯的行動。


    “說冒險,就是遠誌有可能丟命。”李伯道。


    張老二道:“我還有一個疑問,你們怎麽知道屍妖怕火?”


    李伯笑道:“這是險中險,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我猜的。”黃芪道。


    何老七吸一口冷氣,道:“你猜的,這可是拿我們所有的命去賭啊。”


    黃芪道:“我從小到大還從來沒見什麽東西不怕火,人怕火,野獸怕火,樹怕火,連石頭也能被火燒成灰,所以我們這些普通人戰勝屍妖的唯一武器,隻能是火。屍妖很狡猾,他敢變化成雲大伯混進來,行事這麽大膽,防備自然很鬆懈,這是我們對付他的最好機會,隻能搏上一搏。”


    眾人都深表讚同,投去訝異的目光,想著這個平時死讀書的木頭人,沒想到危難時候腦袋這麽靈光,要不是他設下奇謀,全寨的人都變成屍妖的夜宵了。


    “咯咯……。”雄雞打鳴,東方破曉。


    漫長的黑夜終於將要過去了,眾人有歡喜,有悲傷;有疲憊,有激動;有落寞,有期盼。身上都是鮮血和汗水的痕跡,但一切都過去了。


    飽餐一頓,老弱婦孺留下來清掃寨子,其他人都跟著黃芪找到進入懸棺洞的通道,將懸棺全數搬出來付之一炬,讓李伯喜出望外的是竹簍也找了迴來。


    接下來的日子十分平靜,人們都忙著重建家園,李伯則將毒蛇晾成蛇幹,一麵讓黃芪每天吃蛇膽,一麵教他醫術之道。


    黃芪原本已將《黃帝內經》、《本草綱目》、《傷寒雜病論》諸書背得滾瓜爛熟,再經他一點撥,豁然開朗,才明白醫學之道深不可測,自己連皮毛都沒學到。


    李伯倒還謙虛,說自己的本行是采藥煎藥的,診療之術鑽研不深,有個叫陳伯的師弟是千杯堂的首席診療師,深諳岐黃之術,如果黃芪能得他點撥,終身受用無窮。


    又住了半個月,李伯打點好藥材,才領著黃芪趕路。鄉親們都送出寨子,隻有黃獨活躲在被窩裏“唿唿”大睡,看也不來看黃芪一眼。


    齊遠誌和眾勇士堅持把二人送到山下,李伯道:“就到這裏吧,化外之地不比中原太平,遠誌,你們還須多加小心。”


    齊遠誌道:“李伯,你放心吧,你不是說過人定勝天嗎?蛇妖屍妖還不是一樣被我們殺了,不管再遇到什麽妖怪我們都不怕。”


    李伯眉頭一皺,不好再說什麽了。


    齊遠誌又朝黃芪道:“黃芪,我們都會照顧你爹的,你放心去吧。”


    黃芪十分感激,道:“我學成之後一定會迴來的。”


    眾人互道珍重,才分道而去。


    走得不遠,路旁有一具白嶙嶙的馬骨,看那副馬鞍轡頭,正是李伯來時騎的那匹,二人抬首遙望,前塵茫茫,不知路上會有什麽在等著他們?


    待走累了,二人停下來歇息,黃芪打開包袱拿幹糧時,忽然發現裏麵多了幾個紅薯,還有一條也是家裏僅有的一條臘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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