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萬律,一個用木柵欄圍起來的營地裏,陳三娘正靠在一個蓋了紗布的搖籃邊上打盹。搖籃裏睡熟著的是她未完周歲的兒子,這小家夥唿吸平穩臉色紅潤,顯然他的母親近來的日子過得也還算可以,已經能很好的哺乳他。


    在兒子不吵鬧的時候,陳三娘會背著他去給路護士做翻譯。她的父親和丈夫都是靠在私塾教書為生的,她也跟著念了些書,能聽懂這些大宋人說的那種“普通話”。


    這個幾個月來的經曆對陳三娘來說就是一場不願迴首的噩夢,在絕望地時候她曾經憎恨給自己帶來厄運的華夏人身份,她不明白為什麽就因為語言和習俗不一樣,那些土人就會對她手無縛雞之力的老父親和丈夫動起刀子。


    她和兒子的命是丈夫用瘦弱的身軀把窮兇極惡的土人擋在家門外而換來的,逃入樹林裏的陳三娘靠樹葉上的露水撐過了三天三夜。林子外的叫喊聲似乎一直都沒有停止過,先是有人用番話在喊打喊殺有人用客家話求饒,後來情況就出現了反轉,陳三娘從灌木叢的縫隙裏看到了疲於奔命的竟然是那些原先在這裏肆虐的土人。


    看到這種情形陳三娘冒險從林子出來了,盡管生性堅忍的她還能在樹林裏挨下去,但是三天沒有一粒米下肚的她應經沒有奶水了,再躲下去未滿周歲的兒子就要餓死在樹林裏了。


    隻是她的家早就被劫掠一空,街坊鄰居的也是如此,她根本找不到可以吃的東西。為了繈褓中的兒子,陳三娘再次冒險到大路上去求助,她想也許會有好心的老鄉給她一點點用以續命的米。


    聰明的陳三娘在路上遇到身著華夏人服飾的人時,都會哼起家鄉的童謠,以表明自己的身份。她想等遇到麵善的人再去討些吃食,奈何一路上都是遇到了殺紅眼的人,嚇得她都遠遠躲了起來。


    那一日陳三娘看到一隊走路齊整的華夏人,心想著這隊人必定是有人約束的,這才敢靠了上去。果然這隊人裏有個嘴上還帶有絨毛的小夥子在聽到她哼唱的童謠後就給了她一些幹糧,後來有更多的人把自己包裹裏的幹糧給了她。


    再後來這隊人在附近紮了營,開始收攏她那些沒有營生又無力保護自己的客家老鄉。無依無靠的陳三娘很快就過來投了這個營地,聰明如她懂得那麽一個道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在這種時候她一個婦道人家手裏有那麽多的幹糧可不是什麽好事。


    這個被路護士稱為“難民營”的地方給所有來投靠的華人提供了住所和食物,盡管住的隻是用竹子搭建的棚子,吃的是很稀很稀的野菜米粥,但是來到這裏就可以遠離木柵欄外的紛亂生存下去,大夥也不再奢求什麽了。


    在陳三娘看來路護士是心地極善的人,每日裏她都給很多人治病療傷,她包紮傷口的手藝更是一絕,不僅動作麻利還能紮出齊整的樣子來。


    冬兒被蚊蟲叮咬後癢得哭鬧不止,同一個棚子的人都排擠自己,也是路護士送來了擋蚊蟲的紗布,還給冬兒塗了些藥膏,之後他便不再哭鬧了。路護士大聲地叱喝那些排擠自己的人,雖然用詞極其粗鄙但卻很管用,那句再鬧就給老娘滾出去的話語鎮住所有給自己白眼看的人。求觀音菩薩保佑路護士日後嫁個好人家,子子孫孫都富貴平安吧,陳三娘在心裏默默地念叨。


    假如陳三娘知道路小北真實的身份,她或許會換個神仙來許願。就路小北來到西婆羅洲都的所作所為來看,大慈大悲的觀世音想必也容不下她的,估計得去拜戰神冉閔才還管用一些。


    “英國人對這裏局勢有什麽看法?”金鵬問路小北。


    “他們能有什麽看法?在南非這種事他們幹得還少嗎?難道要來和我們比五十步和一百步哪個更紳士嗎?”路小北反問道。


    “據說荷蘭人已經請他們出麵來幹預婆羅洲的局勢了,我們是不是要收一收啊?”金鵬說道。


    “收什麽?梁露義他們用的武器都是猶太人采購的,這些都是有訂貨發貨的單據為證的,和我們沒有一毛錢的關係!我們能力有限,暫時隻能在東萬律開辟難民營,逐步恢複這裏的秩序。荷蘭人看不過眼自己派人過來管唄,瞎嗶嗶有什麽用啊!”路小北說道。


    “謔,就我們那艘七千噸的鐵甲巡洋艦擺在這海麵上,荷蘭人也怕著了和腳盆雞同樣的道,到時候婆羅洲沒了還是其次的,連巴達維亞也搭上了就有得他們哭的了。他們也不傻,早特喵地和這裏的事情摘得幹幹淨淨的了。”金鵬說道。


    “你又在樹林放那些東西了?手尾處理幹淨了沒?”路小北問金鵬。


    “沒放啊,燒一些當地的特殊植物把人熏出來而已,底艙那些東西金貴的很,你以為全都是氯氣這種便宜貨啊。”金鵬說道。


    “我就那麽一說,別到時候給人弄到頭版頭條上去,不好看。”路小北說道。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金鵬迴答道。


    “那行,最近我就把主要精力就放在梁露義和羅義伯那裏了,這倆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我得拉好籠頭了。規矩得給他們立好了,可以文鬥不能武鬥,誰動拳頭誰出局!”路小北說道。


    在路小北的計劃中,不久以後這裏將會舉行選舉,從而產生新一屆的蘭芳共和國的大統製。所有生活在西婆羅洲蘭芳共和國境內的成年人都可以獲得選舉權,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也隻有當地的華人還能投票了。


    在路小北劃定的框架內,梁露義和羅義伯可以用各種辦法來拉票,是的,除了動武連賄選都在路小北的框架之內。什麽?你說這樣低效的“皿煮”不利於發展?拜托,路小北要的是一個便於控製的親宋傀儡政權,誰要在殖民地什麽搞高效的職能型政府了啊!?


    很明顯,路小北的計劃就是誰最聽話就支持誰上台,上了台你不聽話我就拉你下來,所以梁露義和羅義伯對於路小北來說都有存在的意義。這個套路你開來是不是覺得很熟悉?不錯,就是照抄二十一世紀鷹醬中情局的那些伎倆咯,這種先唆使人放火然後又出來當聖人的套路你怎麽可能不熟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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