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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二已經沒了吃粉皮的心思,放下了碗筷,對三爺說道:“三爺,按理說,您對訥有恩咧,您說讓訥辦事,訥得應下來,可是三爺讓訥去殺人放火,訥也得應嗎?”


    喬三爺知道自己的話嚇不住薑二,薑二一個跑江湖的,本來做的就是天南地北,到處遊蕩的營生,在自己的地盤上犯了事,最多也隻是受點皮肉之苦,如今的社會,自己也不能太張揚了,但是眼下的事,還必須是薑二這樣的人才能給自己辦了,隻能對二興再狠一點,先殺了薑二氣焰,於是對著薑二說道:“二興這是對爺的安排有抵觸嘍,假如爺真讓你殺人放火,你是不做咯?”


    薑二心裏確實一點底也沒有,正如喬三爺想的那樣,假如喬三爺讓自己做死的營生,逼急了,自己大不了換個地方,雲山待不下就去燕州,燕州不行去雲州,大不了跑出雁北,總能混口飯吃,活人還能叫尿憋死嘍。見喬三爺逼得急,隻能應承著迴答道:“三爺,老人們都說,好死不如賴活著,再說了,訥真沒那殺人放火的膽子。”薑二說著突然明白過來,喬三爺是如此精明的人,怎麽可能覺察不出自己的膽量和為人。隻是愣神片刻,立馬又轉了言語說道:“記得當初剛見到三爺頭一天,三爺也不知道訥的底細,就幫訥解了圍,訥知道三爺是看在同屬八門的情麵上,也知道三爺是個仗義的人,訥雖然隻是個外地來的小後生,但是訥知道感恩圖報,三爺,隻要您不讓訥去做傷天害理的營生,訥肯定幫三爺辦了。哪怕隻是幫著打打下手也願意。”


    喬三爺聽了薑二這話,哈哈哈的笑了起來,說道:“二興啊二興,不愧是個點金子,你這兩頭堵的本事確實不錯。讓爺咋個說呢?”喬三爺看了看周圍,衝著小四眼擺了擺手:“你們三個灰猴,爺看在二興的麵子上,這次就饒了你們,去三虎那兒把堂費補齊了,再有下次,領家法。給爺滾蛋!”


    小四眼三人聽了,連忙感謝著喬三春和薑二興,逃也似的跑出了四女涼粉店。


    喬三爺見那仨人跑了,轉過頭又對英子老板娘說道:“英子啊,這大冬天的,涼粉不好賣,今兒就收攤吧,你早早迴家伺候奶奶去吧,把卷閘給爺拉上。順便讓老宋家那群後生都散了吧。”


    英子老板娘聽了,進了廚房,替換了自己出行的衣服,隨手把一枚卷閘門的鑰匙放在喬三爺麵前,一句話也沒嘮,出了涼粉店,“哢棱哢棱”的把卷閘門從外邊拉了下來。


    薑二看著英子走了,用眼神詢問著這英子是怎麽迴事,喬三爺擺了擺手說道:“英子就這脾氣,見笑了,咱不提她,說正話。”


    薑二知道正題來了,反正也沒了吃飯的心思,把手裏沒動的套餅又遞給了二林,二林吃著餅子裏的肉香,連忙又接了過去,薑二雙手環抱,直起了腰板繼續聽喬三爺說正題。


    喬三爺也停下了碗筷,喝了口水,清了清嘴裏的辣椒味說道:“二興啊,爺在這雲山地界,也算的上一號人物,南來北往的多少給爺點麵子,可是呢,爺心頭有一口惡氣出不來,想著二興能不能幫著爺出了這口氣。”


    薑二聽了忙應道:“三爺啊,您都做不了主的事,訥能幫的了您?”


    喬三爺聽了,看了看常算盤,又衝著薑二笑道:“爺聽老常學起過,說這點金子最拿手的行道並不是紅白喜事,而是風水布局,說靠著風水布局能幫著人時來運轉,能決定千裏之外的事情。”


    薑二聽了迴答道:“不滿三爺說風水布局也算二宅的一門行道,但是關鍵還是靠一個人的運勢,隻能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光靠風水布局,不一定能讓人時來運轉,那樣有點太懸乎了。”


    喬三爺聽了薑二的解釋,一點也不驚奇,繼續說道:“這風水布局確實有點取巧,可你那運營布局,卻是做不了假吧?”


    薑二聽了,心裏咯噔一下,已經明白過來了,三爺是要用自己的運營布局去算計人,聲音低了很多問道三爺:“三爺,您的意思?”


    喬三爺臉色突然露出一絲淩厲的對薑二說:“爺剛才說了,爺心裏有口惡氣出不來,你得幫爺把這口惡氣出了。這雲山縣,有個人物,資產百萬,你幫爺把這惡氣出了,自己也能賺的缽滿盆滿。”


    薑二吸了口冷氣,百萬資產,在整個雲燕兩地,這號人物一個巴掌都能數上來,詢問著喬三爺:“三爺,您說的這個人是誰啊?”


    喬三爺示意了一下常算盤,常算盤見了,從懷裏掏出了一本冊子,喬三爺說道:“他叫薛誌剛……”


    接著常算盤把喬三爺和薛誌剛之間的過節和薑二說了一遍,和錄像廳給薑二講的差不多的,隻不過內容更詳細一點。之後又把三毛子不知道的內容說給了薑二聽。


    三年前,薛誌剛在老爺廟飯店宴請喬三爺,同時請來了燕州大各甲(老大)廖誌宏坐鎮,一頓飯吃完,薛誌剛非但一分紅包都沒給喬三爺包,還甩了臉色給喬三爺,嗨叨著,喬三爺頂多算個地痞流氓,要是再找自己的麻煩,就找人做了三爺,讓三爺迴老家,喬三爺當時也很衝動,起身要走,結果被廖誌宏的手下用火器頂著腰眼又坐了迴來,喬三爺那天的飯局吃的屬實窩囊,廖誌宏放話,日後薛誌剛在雲山隻要有個三長兩短,就必定來找喬三爺以及全家人和手下人的麻煩。


    喬三爺顧全著家人,也怕牽連了手下人,隻能服了軟,稱日後見了薛誌剛一定會以禮相待,絕對不找麻煩。這口惡氣一直在喬三爺心裏憋了三年了,今日晌午聽了翟三虎的匯報,覺得薑二興這心思用的巧妙,又聽常算盤解釋道,這是點金子常用的運營布局的手段,於是一合計,想著能不能借了薑二興的手,給薛誌剛布個局,出了自己心中的惡氣,才有了晚上請薑二吃涼粉的事情。


    薑二接過了常算盤的小冊子,翻開第一頁,就掉出了一張照片,薑二瞧著照片上的人,長得微胖,笑迷笑臉,一看就是油滑之人,再粗略的瀏覽了下冊子內容,裏邊有著薛誌剛的出生年月,個人喜好和活動情況等等的詳細資料。


    常算盤在旁說道:“這裏有把點(打探消息的人)們打探來關於薛誌剛的所有消息,二興啊,你看著能不能幫三爺一把,出口氣就行。”


    常算盤雖然是這麽說,可是薑二咋又聽不出來,這麽一份詳細的資料,是要往深了布局,一不小心就是個家破人亡啊。


    薑二的心砰砰的跳,自己是懂得運營布局的套路,可那都是為了討生活,被逼無奈,這麽專門針對禍害某人布局,還從來沒有過,知道隻要自己一旦這麽做了,就再也沒有迴頭路了,自己的二宅行當也就再也不幹淨了。連忙把冊子推到常算盤麵前,臉色慌張的說道:“三爺,常爺,小的訥害怕,訥不知道三爺的惡氣要怎麽出,三爺您能給訥露個底嗎?訥聽聽再答複您!”


    喬三爺聽了,哈哈哈的笑道:“二興啊,你是不是認為著爺要你往死裏整這薛胖子?你放心,爺不是那種惡人,也不做那種絕戶事,爺隻要你讓薛胖子在雲山待不下去就可以。不圖財不害命。”


    薑二聽了,長籲了口氣說道:“三爺啊,您能容我再想想嘛?訥馬上答複不了您啊,訥膽兒小,隻是為了討生活,您今兒個和訥說的事,訥怕做不周全,還給您帶害呢。”


    喬三爺樂嗬嗬的說:“二興,不怕有難事,隻怕有心人,你若真的有感恩爺的心,這局你就慢慢補,爺三年都等了,不在乎再等三年。”


    薑二聽了麵露愧色的說道:“三爺,訥今天不答複您可以嗎?您說的事,訥記在心裏行嗎?等訥有了底氣做這營生了,能為您出這口氣了,訥肯定攬起來。”


    喬三爺聽了,長歎了一聲:“唉~為難你了,爺知道,你心裏也不願意這麽著,但是爺也想不到什麽法能出了這口惡氣,本來想著,用你折騰那個張什麽總的事來要挾你,不怕你不聽,你想著換地方,但是爺要是把這事捅到公家那裏,告你個詐騙,你往哪裏走?唉~爺看的出,你是個仁義的主,算了算了,不為難你了,你放心,你和張總那茬子事,該怎麽來就怎麽來,爺不插手。老咯老咯,今兒這個事,全當沒發生過,二興安穩的在雲山待著,有爺一日,就沒人敢禍害你一天。”薑二聽了,心頭一驚,想著是呀,自己給那張圓圓的局,換在行當裏,隻能算謀生,但是放在公家那裏,告自己個詐騙也不為過,蹲大獄不說,還帶牽連白瑩和大林兄弟。雖然喬三爺說了沒事,可還是慌張的很。


    喬三爺說著話,站起了身子,把鑰匙遞給了常庭知,示意著去開卷閘門,自個轉身進了攔櫃裏邊的廚房,說道:“二興,你走吧,沒事了,你該忙啥忙去吧。爺今天為難你了。”說著話,去尋掛在牆上的外罩。


    薑二聽出了喬三爺心裏那種年暮無力的情味,心裏覺得不落忍,可是關於薛誌剛的局,自己確實又不能接,隻能滿臉愧色的對喬三爺和常算盤抱了下拳:“三爺,常爺,今天的事,訥也有錯,訥慚愧咧,對不住您二位了,希望您二位能體諒下訥。”


    喬三爺擺了手說道:“麽事了,你走吧,今兒這個飯沒吃好,二林小兄弟肯定餓著呢,你迴頭帶二林吃點好吃的,走吧。”


    薑二聽了,拍著二林,一起站起了身,沒有動桌上的小冊子,直徑向著拉起卷閘門的四女涼粉店外走了。


    常庭知見薑二出了門,又走遠了,把卷閘又拉下了一半,返迴了餐桌,喬三爺思謀了片刻,對常算盤說道:“老常啊,放下話去,讓手底下人多照顧著薑二興,多給他多做點宣傳,爺要讓薑二興在雲山縣混的風生水起。”


    常算盤略有驚疑的問喬三爺:“三爺啊,這薑二興都不幫三爺,三爺為什麽還要對他這麽客氣,照顧他啊?”


    喬三爺已經穿好了衣服,示意常算盤把小冊子收好,揮手示意大家都走吧,接著說道:“老常啊,你們做八岔子肯定都喜歡《聊齋》吧?”


    常算盤跟著喬三爺一起往外走,點頭道:“當然啊,隻要是荒誕古怪的,八岔子都喜歡聽。”


    喬三爺走出了四女涼粉店,抬頭望著天,臨近三十的天,沒有月的影子,星星看的真真的,長歎了一口氣對背後的常算盤說道:“那老常一定知道《義士田七》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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