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靈的話再次讓寶兒的心情跌落穀底,術法對於寶兒簡直是一個無法麵對的問題。


    自己雖跟隨惡道丁惡五年之久,但始終沒有學習過任何竹山教中那些邪法,不是沒人教,而是從內心深處的抗拒。


    丁惡雖對此事,雖然極度不滿,也多次想過將這個不知時務,又倔強的小子殺死,但每次見到寶兒時,又抱出了一絲希望。


    這種希望他也說不清楚,隻是隱約覺得如果竹山教不滅亡,那麽這孩子必定會使他創立的大教發揚光大,是他衣缽的最佳傳人。在他漫長的生命中,見過無數與他相同或強過於他的邪魔殞落,最終會被那些所謂正道劍仙誅殺。


    自己雖苟安一隅,不過他能明顯的感覺到,正有無數的眼睛在盯著他。


    他的修行之路,是由無數人的性命堆積而來,充滿了殺戮,血腥與殘暴。而他明白終有一天他要還迴去,這本是天道輪迴,任誰也改變不了。


    他內心倒也不害怕身死甚至魂飛煙滅。他怕的是上千年的艱辛修煉,才創辦的竹山教,會跟著他的死亡而消失,他不甘心,不甘心隨著他的身死報消,他的功績,他的名字徹底消失在曆史長河之中。


    丁惡原名丁登堂,顧名思義就是寓意,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在他的心中一直藏著一個中笫登科魚躍龍門的夢想。


    丁惡幾代耕讀世家,但從未有一人金榜題名,改變命運從而封妻蔭子,名揚天下。丁家的這種執念代代相傳,已深刻在他們的骨髓之中。


    直到丁惡的出生,丁惡天生聰慧,智悟絕倫從小,便才思敏捷,融會貫通。是當地公認的少年天才,更是整個家族的希望。


    丁惡當然也不辱其名,十一歲便中了秀才,三年之後又中了舉人,前路一片光明。


    誰知在他十五歲時,卻在一次外出遊學時,徹底人間蒸發。隻有他知道,他的這次遊學如同寶兒當初一樣,被一位邪道之人擄去,並強行收成弟子,從此走上了一條與自己人生截然不同的道路。


    這也就是他對寶兒有著與他人不同的複雜心理,初遇寶兒時就被寶兒所展現的少年風華,意氣風發所吸引,讓他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珠靈見寶兒臉上露出失落與凝重之氣,不由再次淺笑一聲。


    小子怎麽了?有點沒信心了嗎?聽到珠靈的詢問,寶兒望著珠靈那張依舊保持笑容的臉。


    輕輕的搖了搖頭,不是靈哥!隻覺得有點不知所措,有點失落而已,說完還對珠靈擠出了一個笑容。


    這就對了小子,我就喜歡你這種不認輸的個性,不過你也無需過慮,依你現在的情況,要想功法大成短時間肯定不成。


    不過要掌握一些保命的術法,其實也不是什麽難事,說完也不及寶兒迴答,自己先陷入了沉思之中。


    寶兒眼前一亮,靜靜的注視著眼前的靈哥。


    沉默許久,珠靈緩緩抬起頭來,看向寶兒開口說道:


    小子,我現在傳你幾種保命的法術,不過你能多長時間掌握,就看你的悟性了。


    寶兒重重的點點頭,珠靈轉身向石室走去,寶兒也緊隨其後。


    二人步入石室之內,珠靈指著空中依舊懸浮著的玄黃珠說道:在我教你法術之前,你先要將我這本命元珠能夠隨心的溶入你的體內,讓它能聽命於你,為你所用。


    如果你能做到這點,學習法術會變的易如反掌,好了不用多說了,開始吧。話音剛落。珠靈的身體瞬間化成一縷煙霧,沒入寶兒體內。


    寶兒正想問珠靈溶入之法,卻見珠靈竟然憑空消失,不由苦笑的搖了搖頭,他知道以珠靈的性格若是能告訴他方法,定然不會這樣丟下自己不管,看來珠靈是想要他自己去領悟,去感受寶珠的氣息。


    想到此處,寶兒重新坐於石床之上,雙眼靜靜的看向懸在空中的玄黃珠,沒有任何動作,就那樣長久的注視著空中的寶珠。


    一天,兩天,三天,時間就這樣在無聲無息中不知過了多久,寶兒依然保持著原先的姿態,一動不動的望著懸於自己前方的寶珠。


    隻是寶兒原先紅潤的麵孔,以變的無比蒼白,雙唇上滿布著幹裂的口子,雙眼的光茫以被迷離所替代,眼中多了無數的血絲。身體也不住的輕輕晃動,如同處在微風中輕擺的蓮葉。


    突然一聲大笑從寶兒口中傳出, 他那原本平靜的胸脯突然一個抖動,一口再也壓抑不住的鮮血從口中瞬間噴出,化成一團血霧向著空中懸浮的寶珠裹去,於此同時從寶兒身上升起一片五彩雲霧快速與血霧相溶,齊齊噴灑在寶珠之上。


    撲通一聲,寶兒從石床上跌落於地麵,人事不醒。


    在長安繁華的街道上,有兩個行人,立刻引起了過往行人的目光。


    準確的說是兩名年輕女子,之所以引的大家紛紛側目觀看,是因為這兩個女子的反差讓人不由投來好奇的目光。


    前麵走著一個矮胖的女子,年齡大約十七八歲的樣子,麵容醜陋。長的圓頭圓腦,小眼塌鼻。一雙招風的耳朵,厚厚的嘴唇還向外翻著,頭上生著幾塊搶眼的疥斑,身上穿的寬大的青色僧袍,走起路來一跳三蹦,東張西望。


    仿佛從未見過這大城市的繁華,看什麽都新奇,而在她身後卻跟著一位驚若天人般的美貌女子,看年齡與那醜女相仿。


    這女子生的皮膚白皙,身材高挑,眉如彎月眼如秋水,鼻梁纖巧,朱唇榴齒。一身淡藍色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足踏一雙白色繡花雲鞋,鞋頂鑲嵌兩團粉色絨珠,背上背一把繪有雲霞的精美小傘,最奇特的是該女子肩上還爬著一隻巴掌大的小貓。一身霓裳羽衣如瑤台仙子,又似宮中嫦娥。


    讓見到的人無不駐足觀看,顯然這一醜一美的女子是結伴而來,關係還很親密,後麵美麗女子一直在輕聲責備前麵醜女不要四處亂走,而前麵醜女隻是後頭嬉笑之後,便又置之不理。


    不用說這兩人正是碧波潭,幻波池的峨眉劍俠餘英男與癩姑。


    那日大家聚首幻波池,計議師父的信諫,一時也沒有頭緒,照信諫上師父所言讓他們去追迴峨眉失去的寶貨,也告訴了大概的去向,不過其中隱晦表達的意思,卻讓大家一時也搞不明白。


    最後在餘英男的建議下,大家達成共識與其在這裏做無用的猜測,不如分兵派將邊找邊做計較。


    於是易靜剛要分配人手之時,癩姑先主動起身請纓要與大家一同前往。


    經易靜再三思索,決定兵分三路分開行事,首先金蟬,石升,笑和尚一路趕往青海,寧夏一帶追尋,李英瓊與他帶著神雕佛屠趕往隴地查找,而癩姑與餘英男趕往川陝一帶尋訪,隻留下猿星留於洞府看家,雖然猿星多有不願,但在李英瓊的要求下,隻能依從。


    幾人略作收拾,金蟬又將其父交給自己的幾枚能夠感受到玄黃珠氣息的靈石,分別交於大家,這幾塊靈石是由師伯焦奴兒以身上殘留玄黃珠氣息所製,方原百裏之內能感知寶珠所在。


    大家相互告別,各自向自己所去方位疾馳而去。


    癩姑與餘英男經過數月奔波,不知不覺中已飛越秦嶺山脈,進入陝西府地。


    這時的餘英男不由心中生起無數莫名的思緒,心裏不僅激蕩起一陣陣漣漪,自己越是壓製,反而越來越強烈。


    像似有種奇怪的力量,時時牽引著自己向一個地方趕去,至到前方地麵出現了一座繁華的城市,而這個奇怪的力量這時似乎達到了頂峰一般,在餘英男的腦海裏忽然閃出一個個自己從未經曆的畫麵。


    雖然一瞬而過,但讓她的心卻感到了絲絲心酸的陣痛,心中不由輕念出,長安二字。


    癩姑這時也發現了,這位平日最為沉穩的師姐好像有點反常。


    餘師姐,餘師姐!癩姑連喊了兩聲,才把陷入茫然然中的餘英男叫醒。


    師姐你怎麽啦?沒,沒,沒什麽我突然好像想起了一些事情。


    沒事就好!我們這是到了哪裏了?癩姑發出一聲激動的叫喊聲,快看前方好大的一座城市呀!


    餘英男這時才抬起頭來,用慧目望向遠方,一座巨大的城市這時已浮現在她的眼中,透過層層雲霧。餘英男不由身體一怔,她看到那高大的城門上赫然寫著朱雀門三個大字,而城樓上一杆迎風飄揚的彩旗上繡著兩個金色大字,長安!長安餘英男又喃喃的重複了一遍。


    然後轉頭望向癩姑緩緩的說:我們到長安城了。長安城!癩姑聽聞興奮的拍了兩下手掌,見癩姑如此欣喜,倒讓餘英男有點奇怪與不解,眼腈看向癩姑,眼裏透出一絲好笑的神態。


    癩姑見師姐用這樣的眼神看他,也並不在意隻是淡淡一笑開口說道:餘師姐你們未修仙時大多都在這凡世走動多年,走過不少的地方,見過了很多都市繁華,當然覺得這並不稀奇。


    而我...癩姑未在開口時,先發出一聲重重的歎息,而我卻出生在較為荒遠的地方,自幼家庭相當貧寒,根本未曾見過你們眼裏的繁華。


    我十一二歲時,師父屠龍師太找到我,帶我進山修行,之後師父她老人家又受奸人所害,被迫脫離峨眉遠走北海之地。


    所以直到我重迴峨眉,還未真正在凡世走動過,所以,所以,癩姑原先那張從來不曾憂愁的臉上這時生出了幾許落寞,眼中似乎有淚珠滾動。


    餘英男見狀,也不僅後悔自己失言,不該用好笑的目光望著師妹,其實餘英男的目光並不是看不起別人,而是從心中感覺這個師妹真得很好玩,很有意思。


    對不起癩妹,師姐不是故意的,聽到餘英男的道歉,癩姑突然破涕為笑道:那裏話來師姐,我那是那種小氣之人,我這臉皮比現在你看到的城牆還厚呢?


    餘英男聽到癩姑有此一說,也不禁被逗的哈哈大笑起來。


    走,既然師妹沒有來過,今日師姐便陪你好好在長安逛上一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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