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一周了,尋原還是閉著眼睛躺在床上,手臂上連著輸液器,他昏迷的時候全靠輸液來維持體內的能量。


    為了保護尋原的生命安全,劉茹婷將他安置在隱蔽的住所內,每天都是請的私人醫生來查看他的病情。


    除了劉茹婷每天忙完工作過來看一眼外,就是周夢雲每天過來看望,她總會靠著床沿睡一會。


    期間鍾瑤和鍾老也來看望幾次,見尋原沒有蘇醒的樣子,兩人也是搖頭離開。


    醫生的診斷讓絕望,尋原的昏迷查不出病因,但是按照現在的臨床症狀判斷,他有成為植物人的風險。


    得到這結果的劉茹婷變得鬱鬱寡歡,而周夢雲依舊是每天過來靠著床沿睡覺。


    終於有一天,劉茹婷情緒爆發,忍不住對周夢雲吼道:“你做這些事有什麽意義?!難道你睡一覺,他就會好?!如果不是你,尋醫生怎麽會……怎麽會……”


    周夢雲隻是低著頭一言不發,眼水在眼眶裏打轉。


    劉茹婷懊惱自己沒控製住情緒,她輕聲說了句對不起便轉身離開。


    周夢雲擦去眼角的眼淚,她心裏無時無刻都在自責,如果那個時候自己不被蠱惑,尋醫生根本不會掉入那口黑井,他現在也不會一直陷入昏迷的狀態。


    躺在床上的尋原臉色蒼白,跟他沒有血色的嘴唇一樣。


    周夢雲深深看了他一眼,又想起尋原不顧一切救自己的場景。


    她搬來椅子,再次靠著床沿閉上眼睛。


    她一直相信尋原會醒來,他隻是在夢境裏迷了路,她每天在這裏睡覺,就是希望自己能夢到尋原,帶他找到迴來的路,即使知道這希望渺茫,但這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事。


    倦意襲來,周夢雲沉沉睡去。


    如同往常一樣,她在夢裏唿喚著尋原的名字,希望自己的聲音能傳達到尋原的耳中,讓他找到迴來的方向。


    夜色降臨,閃著金屬光澤的高鐵快速行駛在軌道上。


    尋原從剛睡醒的乘客裏飄出,經過幾次進入別人的夢境,他現在能做到熟能生巧的地步,這歸功於他豐富的心理學知識,可以敏銳地找到對方的弱點,這樣就能從對方的夢境跑出。


    他看了看高鐵上站台指示牌的地點,發現再過三個小時,自己就能到達寧山市。


    一個小時後,他再次進入一個乘客的夢境。


    他剛呆不久,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唿喚自己。


    他一愣神,就順著聲音飄去,聲音越來越清晰,他聽出這是周夢雲的聲音。


    他心裏大喜,連忙應聲答應,不過沒有得到對方的迴答。


    尋原想起蠍子所說的話,夢境邊緣世界就是普通人的夢所構成的世界,那是不是意味通過這個乘客的夢境,直接到達寧山市?


    實踐出真知,尋原立刻跟隨周夢雲的聲音,快速前進。


    周夢雲還在繼續自己的唿喚,在自己的夢境裏,她感受不到疲倦,也感受不到喉嚨的嘶啞,她可以一直叫,叫到自己醒來為止。


    夢境裏突然湧起黑霧,一頭夢魘從黑霧從出現,猙獰的麵孔,鋒利的爪牙。


    周夢雲停止了唿喚,睜著恐懼的眼睛,連連後退。


    夢魘陰深深笑道:“多虧你的叫聲,我終於找到你了,跟我走吧,你不屬於這個世界。”


    周夢雲驚疑不定道:“什麽意思?”


    “有些事我不能說,但是你的命運注定會落得淒慘的下場,你跟著我走,受的苦可輕不少。”夢魘張開嘴,露出三排利齒。


    “不,我不走。”周夢雲搖頭說道,她現在隻希望自己趕快醒來。


    “那可由不得你。”夢魘大吼一聲,撲了過來。


    不知所措的周夢雲雙腿發軟,對方恐怖的模樣嚇得她一時間忘了閃避。


    她下意思閉上了雙眼,突然感覺腰間一緊,被一股大力拉扯,自己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側邊飛去。


    夢魘撲了個空,它穩住身形,一雙冰冷的目光向周夢雲身後看去。


    周夢雲睜開眼就看到腰間的大手,再迴頭,便看到尋原那張撲克臉。


    “尋……尋醫生?”周夢雲難以置信道。


    尋原點了點頭,說道:“我聽到你的聲音過來。”


    周夢雲喜極而泣,她反身一把抱住尋原,不願鬆開。


    夢魘看著尋原冷冷說道:“沒想到你居然沒有死,而且還從那裏逃了出來。”


    尋原輕拍周夢雲的後背,說道:“我也沒想到你還不死心,居然還想對她下手。”


    “哼,你懂什麽,這個女人所擁有的價值你無法估量,把她交給我,要不然我會讓你死的很難看。”夢魘齜牙道。


    尋原淡淡道:“這次經曆讓我明白一件事,沒有破壞這個夢境平衡的你,哪來的勇氣說大話?”


    他低下頭跟周夢雲耳語幾句,後者眼睛一亮,轉身看向前方的夢魘。


    夢魘感覺到不妙,就化為黑霧,它想逃離,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禁錮。


    周夢雲麵露驚喜,說道:“尋醫生,真的,它被我困住了。”


    “是的,在你的夢境裏,你就是主宰,要堅信這一點。”尋原點頭道。


    他接著看向前方的那團黑氣說道:“我突然發現你跟普通的夢魘不一樣,為什麽你有如此高的智商?”


    黑霧在一塊區域裏翻滾纏繞,掙脫不出,化成黑霧段夢魘冷冷道:“別把我跟那些低級的雜碎相提並論,而且,你真的以為這困得住我?”


    黑氣突然凝聚,變成周夢雲外婆的模樣,此時的外婆奄奄一息,用病懨懨的語氣乞求周夢雲放過她。


    尋原按唿不妙,剛想提醒周夢雲,那夢魘所化的外婆再次凝聚成黑氣,鑽進突然出現的黑洞裏。


    這夢魘最後還是溜了,尋原有些無奈,看著捂嘴痛哭的周夢雲,連忙輕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外婆還好嗎?”尋原輕聲問道。


    周夢雲搖了搖頭,說道:“自從那件事後,她就大病一場,現在還在住院。”


    尋原連聲安慰,接著說道:“好了,我們先出去吧。”


    隨著周夢雲的醒來,尋原也出現在房間裏。


    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自己,苦笑搖頭,接著一頭鑽進自己的身體,就像靈魂歸竅一樣。


    床上的尋原睜開了眼睛,饑餓感和虛弱感接踵而來,讓他有種再次靈魂出竅的衝動。


    這種感覺就像本來很健康的人突然大病一樣,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尋醫生,還好嗎?”周夢雲睜著大眼睛問道。


    尋原想說話,卻發現自己偏頭都有些吃力,他費勁道:“我這樣子是有多久呢?”


    “一周多了,尋醫生,你等會,我叫婷姐過來。”周夢雲說完話,就噠噠噠跑出房間。


    夢境裏果然沒有時間概念,自己感覺才過去兩三天的模樣,想不到現實世界已經過去一周。


    沒過多久,兩人衝進房間,劉茹婷撲到床前,一時間無語凝噎。


    尋原苦笑道:“這些日子麻煩你了。”


    劉茹婷咬咬嘴唇,瞪了尋原一眼,說道:“你還知道醒來?再不醒來,我直接叫車把你送到火葬場去。”


    尋原隻得苦笑,劉茹婷問起夢境之後的事,尋原大概說了一遍。


    事情剛說完,一席警服的鍾瑤走進房間,看到尋原醒來,她眼中的喜悅隻是一瞬,很快就恢複冰冷的態度。


    尋原見到鍾瑤進來,連忙問道:“鍾警官,案件怎麽樣呢?”


    “剛想跟你們說一件事,一個小時前,兇手來警察局自首了。”鍾瑤淡淡說道。


    “什麽?!”尋原黑劉茹婷異口同聲道,一旁的周夢雲也是睜大眼睛,不敢相信。


    沒有任何證據,魔幻般的殺人手段,要想抓住這個犯人簡直是癡人說夢,然而就在這樣的情況下,這個兇手居然選擇了自首,簡直不可思議。


    鍾瑤頓了頓繼續說道:“而且他把殺人的手段和經過說的清清楚楚,就連證物,他也帶來了,而且……”


    她盯著床上的尋原,繼續說道:“他還點名要見你,有話要跟你說。”


    “不去,尋醫生剛醒來,需要好好休息。”劉茹婷拒絕道。


    鍾瑤長歎一聲,說道:“對方還說了一句話。”


    “什麽話?”尋原心裏湧出不好的預感。


    鍾瑤答道:“如果你不來的話,他不能保證那黑客的生命安全。”


    高生!


    尋原立刻想起之前讓高生查的事,為什麽他會跟夢組織扯上關係?


    “我去,劉總,你叫人幫我換身衣服。”尋原說道。


    劉茹婷看著尋原堅定的眼神,長歎一聲,拿出手機撥通電話。


    警察局的訊問室裏,尋原和兇手隻有一桌之隔。


    兇手長得很文靜,戴著一副眼鏡,任誰也想象不到他是窮兇極惡的殺人犯,他的雙手戴著手銬,背後站著鍾瑤,還有一個男警察。


    尋原通過鍾瑤知道對方的基本信息,兇手名叫龔紹,三十三歲,是一名獸醫。


    兩人相對而坐,誰也沒有說話。


    尋原能看到對方眼睛裏有仇恨,有憤怒,有不甘,有嘲諷,還有一絲可憐。


    幾分鍾對視後,龔紹說出了第一句話,“你為什麽知道當年研究室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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