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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意了,當然滿意了,嗬嗬,我怎麽會不滿意呢?”歡兒坐在窗邊,呆呆的看著遠處的樹林,陳昊走了,走得很決絕,一點奢念都沒給她留,她也從陳昊手裏轉手到了另一個醫生身上,像是一個誰都不樂意要的垃圾,扔來扔去的。


    忽然,門外響起了腳步聲,歡兒耳朵一動,麻溜的跳下了地麵,坐在地上,不能靠近窗邊,不能碰尖銳的利器,那會被認為有自殺傾向。走進來的是接手歡兒的醫生,一個資格比較老的精神科方麵的專家,確實比陳昊專業,但可惜,這個世界上已經沒人能夠治愈歡兒了,歡兒徹底的瘋了,可怕的是她知道自己瘋了,但她不願意阻止這樣的發展,她樂意放縱自己,也非常願意待在瘋狂的深淵裏。


    因為隻有這樣,她的心才不會痛,她才可以找到那麽一點點活下去的動力。


    曾經的她也是想要好好活著的,被父母拋棄,她沒有抱怨的資格,也不是她選擇來到這個世上的,但她已經來到這個世上,並存活了下來,那自然是要活著的,不能就這麽死了。她很安靜,總是安安靜靜的看著其他人玩,自己不曾參與其中,隻因她不願意和人有太多的糾纏,這是一種本能,當時年幼的她不懂這是她自我保護的一種表現,卻意外的讓她得到了福利院院長的喜歡,因她安靜聽話。


    也是憑著這個,她被院長帶到了養父母麵前,在看到他們的那一刻,她真的以為是她的爸爸媽媽來接她了,她很開心,真的很開心。和養父母迴到他們的家後,她明白了,他們不是她的爸爸媽媽,隻是領養人而已,養母不怎麽喜歡她,但養父很喜歡,在養父麵前,她是可以稍微放鬆一下,偶爾還鬧上那麽一鬧的。


    她以為她終於有一個家了,她以為從今往後,她再也不是一個人了,但樂兒來了,養母懷孕後,對她的態度越發惡劣,養父還好,但也還是分出了更多的精力放在養母身上,因為他們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她很害怕,害怕自己再一次被拋棄,所以,她拚了命的討好養母,做一個聽話乖巧的孩子,絕不吵鬧惹事。


    而後,樂兒出生了,她以為養母會很愛樂兒,畢竟樂兒是養母盼了很久的孩子,但令她意外的是,養母不愛樂兒,養母想要的是兒子,不是女兒。樂兒真可憐,明明有父有母,卻被母親厭棄,哭得都被背過氣去了,母親也不肯看一眼。


    但沒關係,她會照顧好樂兒的,樂兒是上天賜給她的,注定要和她做伴的。


    她以為她和樂兒可以做一輩子的好姐妹,她以為無論發生什麽事,樂兒都會陪著她,因為在樂兒最無助的時候,是她陪著樂兒,也是她照顧著樂兒。


    但一切都隻是她以為而已,樂兒,在樂兒的心裏,她根本什麽都不算。


    所以,樂兒能夠眼睜睜的看著她被那個變態欺負,所以,樂兒能夠在人前撒謊,明知她已經傷痕累累,卻還是替那個變態遮掩。等到她終於崩潰了,等到一切都無可挽迴了,她親手殺了那個變態,樂兒才把一切都說出來,嗬,難道她還得感謝樂兒的坦誠?遲來的坦誠比早到的謊言更可惡,她也已經不再需要這份真相,不要再來她麵前哭,也別再握著她的手,跟她說對不起,那已經沒意義了。


    她瘋了,不是正常人了,養父養母把她扔到精神病院,她是很難受,但她至少可以脫離那個家,遠離曾經的一切,她隻想待在精神病院裏,待在自己的世界裏,和這個世上的人井水不犯河水,她不去恨,不去怨,隻想自己待著,真的,她隻是求一份安靜罷了。樂兒的眼淚,樂兒的愧疚,她統統不需要,隻求樂兒不要再出現在她麵前,那樣的話,她還可以在午夜夢迴的時候,憶起當年的美好。


    樂兒果然沒有再出現,一個年輕帥氣笑起來似能見到陽光的男人出現在了她麵前,他很溫柔,很耐心,無論她做什麽,他都是笑著包容她,並不會動氣。


    世上真有這麽完美的人嗎?她不相信,她變得惡劣了,放任自己的另一個人格出來,讓另一個自己折磨他,想要撕下他的假麵,看看他的心裏到底是什麽。


    但最終還是她敗了,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會耐心聽她說話,會跟她分享他的記憶,會在她被護士欺負的時候,站出來保護她。他便是她在無數個黑夜裏乞求上天賜給她的英雄,而他是喜歡她的,他牽了她的手,還抱過她,如果不喜歡,怎會如此心疼她?可不知為什麽,她的狀態越來越好的時候,他卻總是心事重重的,難道他不希望她好,因為她好了後,他便再也不能陪在她身邊了?


    如果是這樣,那她不要好了,她寧可把自己分裂成一塊塊的,也不要讓他難過。可誰想他根本不是為她難過,而是為了樂兒,他之所以來到她身邊,之所以對她好,都是為了盡快治好她,好把樂兒從愧疚的深淵中解救出來,他真正要救的人是樂兒,不是她,她隻是一個工具,一個他用來解救樂兒,討好樂兒的工具。


    既是工具,怎值得人投注真感情?所以,他才能這麽決然的離開她,把她扔給別人,跑去國外找樂兒,他要把她處理幹淨了,才能放心大膽的追求樂兒。


    樂兒,樂兒,我已經這麽努力的想要避開你了,為此不惜待在瘋子的世界,遠離凡人的世界,你又為何步步緊逼,施舍我,可憐我,在我獻出真心後,又狠狠地把我踐踏?你和他都是兇手,你和他都不配幸福,是你和他徹底的毀了我。


    所以,請做好準備,我餘生什麽都不做,隻做一件事,那就是讓你們痛苦!


    歡兒的眼裏透出一股兇光,但很快就消失了,快得像是從未存在過一般。


    “謝謝醫生,辛苦您了。”接受完檢查的歡兒微微一笑,看著已經步入中年的精神科方麵的專家,一改剛入院的陰沉,這個樣子的她,任誰看了都不會認為她是神經病。但負責治療歡兒的醫生卻不敢掉以輕心,因為歡兒之前的精神狀態太不穩定,又是精神分裂症患者,難保不是為了迷惑他而衍生出了一個全新人格。


    醫生依然認真負責的治療歡兒,歡兒積極配合,臉上總是掛著淡淡的笑,像是很期待出去以後的生活,陪著她的護工護士都以為她是真的有所好轉了,心內安慰,這個世界上的瘋子能少一點是一點,能恢複正常人的生活,是一件好事。


    歡兒不再自殘,也不再自說自話,更不會攻擊他人,總是在病房裏畫畫,啊,是用顏料作畫,不再咬開自己的手腕,用血來作畫了。她安安靜靜畫畫的樣子很迷人,像是墜落人間的天使,這樣的她,讓人沒法生出惡感。醫生觀察了一段時間後,終於放心了,便把她的情況告訴給了她的養父,說他可以來醫院看看了。


    歡兒的養父聽得這個好消息,自然是立刻放下手頭的工作,開車趕來醫院。


    透過玻璃窗,歡兒的養父看到了養女認真作畫的模樣,不由一笑,眼睛卻瞬間紅了,這個孩子太不容易了,若真的在精神病院待一輩子,豈不是要叫他內疚一輩子?現在好了,她情況大好,又迷上了畫畫,聽醫生說還很有天賦,細心培養一段時間,她一定能夠擁有屬於自己的舞台,在這個舞台上綻放屬於自己的光芒。忽然,歡兒停下了畫筆,看著畫上的內容哭泣,歡兒的養父一愣,推門而入。


    “歡兒,你怎麽哭了?”養父還是一如當年的溫柔,輕輕的為歡兒擦掉眼淚。


    “父親?真的是你嗎,我沒有做夢?”歡兒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好幾步,眼淚嘩嘩的往下流,她的養父卻在此時看清了畫上的內容,原來她畫的是他們一家四口,還在繈褓裏的樂兒被她抱在懷裏,他們原本是那樣幸福的啊。


    歡兒的養父再也控製不住自己,抱住歡兒,“歡兒,父親帶你迴家,迴家!”


    “哇……”歡兒“哇”的一聲哭了,萬分委屈的抓著養父的衣袖,哭得養父又是愧疚又是好笑。父女倆抱頭痛哭了一場,情緒激動的養父不顧醫院的勸說,執意把歡兒帶迴家,但答應了會定期把歡兒送來醫院複診。歡兒坐在副駕駛座上,歡快的哼著歌,看著窗外的風景,像是久未歸家的小鳥一般,格外的興奮。


    看著歡兒的表現,歡兒的養父更加內疚了,罷了,以前的事無法追迴,就從現在開始好好的彌補。歡兒再次迴到了這個帶給她太多記憶的家,養母還是不喜歡她,但也沒有橫眉怒目,而是淡淡的道:“好了就好了,以後好好的過吧。”


    “媽媽。”歡兒卻給了養母一個大大的擁抱,哽咽著道:“媽媽,我好想你!”


    “卡!”何導滿意的聲音響起,宣告了這一場戲的終結,章小強也能歇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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