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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的時候,我一直很想靠近她,靠近這位林若雅女士,但她的眼裏從來都沒有我的存在,有的隻是她的花草,她的寵物,在她麵前,我甚至連條狗都不如。”林夕成憶起林若雅的冷漠,依然是意難平,他恨林若雅,恨林若雅的冷漠,恨她的不在意,既然不在意他,為什麽要把他生下來,為什麽不打掉他,弄死他?


    章小強靜靜的看著林夕成,沒有打斷他,她明白,他隻是需要一個傾聽者。


    林夕成繼續迴憶著,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證明他存在過,“我不記得我在章立誠身邊時,章立誠是怎麽待我的了,我記憶中最清晰的人,最清晰的有關於父親的記憶,都是周銘的,周銘對我很好,會帶我去玩,會花時間陪我,傾聽我的聲音,隻要是我希望的,他都會為我實現,我最喜歡的便是騎著他的脖子出去玩。”


    “在別人看來,我應該是幸福的,因為我有一個非常溫柔的父親,父親對我很好,把我照顧得無微不至的,甚至我十歲的時候,上廁所還要他陪著,穿鞋子也得讓他來穿。可我依然很寂寞,隻因在我和父親歡笑打鬧的時候,林若雅女士總是冷眼旁觀,根本理都不理我們,無論我說了什麽,做了什麽,她都不在意。”


    “我不明白這一切是為了什麽,我不是她的兒子嗎,為什麽別人的母親都能那麽溫柔,那麽體貼,我的母親卻冷若冰霜,把所有的熱情都給了那些不會哭不會叫的花花草草,把所有的關心都給了那些貓貓狗狗,卻對我不聞不問?我發燒的時候,是父親陪著,是奶奶照顧著,爺爺也會守著我,生怕我有個萬一。我勸過自己,要懂得感恩,因為我已經有很多愛我的人了,但我始終不能滿意。”


    “我想要的,自始至終不過是林若雅女士的關心,哪怕是因為我的頑皮才換來她的一兩分在意,我也開心。可她根本就不在乎我,我聰明也好,搗蛋也罷,她都隻是冷眼看著,好像我是一個陌生人,一個卑微可憐的小醜,做著滑稽戲。”


    “我以為,母親於我而言,隻是一個陌生人,她不在意我也不愛我,但至少我還有父親,還有一個肯為了我付出一切的父親。但父親死了,而在他死的那一天,林若雅女士還跟別人傳出了緋聞,她為什麽要那麽殘忍,為什麽不肯給愛她的人一點希望?又為什麽那麽不自愛,不自重,周旋於眾多男人之間,半點不顧惜林家的名譽?她可曾知道,她的作為,給我帶來了怎樣的傷害,讓我幾欲自殺。”


    章小強睜大眼睛,林夕成竟動過自殺的念頭?林若雅到底是怎樣的冷漠才能把一個孩子逼得想要自殺,又是怎樣的環境才造就了這樣瘋狂而偏執的林夕成?


    林夕成抱緊章小強,聞著章小強身上的香味,“我恨她,我恨這個冷漠自私的女人,但我更恨章立誠,若不是章立誠背叛了她,背叛了我們的家,林若雅女士怎麽會變得冷漠,連看都懶得看我一眼,隻因我是章立誠的兒子,是叛徒的血脈。我想要看看章立誠這個人到底是怎麽樣的,更想看看他在背叛了我們之後,過得是幸福還是淒慘,結果我失望了,他過得很幸福,真的,是我想要的幸福。”


    “哪怕他隻是一個小吃店的老板,哪怕他已經容顏不再,變得油膩,變得猥瑣,可他依然是幸福的,他有個珍愛的妻子,也有一個愛若珠寶的女兒,他一家三口完完整整,幸幸福福,再也容不下誰。而我,我隻是一個陌生人,一個必須被隔絕在外的人,因為他不能容許他的家庭被我打擾,也不想被我破壞了幸福。”


    “嗬,何其可笑,一個叛徒,卻能擁有我想要的幸福,一個叛徒,卻能過著平淡溫馨的生活,而我,我什麽都沒有。我原本有的,都失去了,一直期盼的隻能是奢念,而你,你一出生便得到了父母最完整的愛,你摔個跤都能讓他們心疼個半天,我發高燒,煎熬了一整個晚上,最終換來的不過是林若雅女士輕飄飄的一句‘沒死就好’,為什麽,為什麽你們能過得幸福,而我,我卻隻能看著?”


    “對章立誠來說,我到底是怎樣的存在,是他的恥辱,還是他的包袱?他和林若雅女士一樣,都不願跟我沾上關係,哪怕多給我一個眼神,都是負擔,隻因他怕極了我會破壞掉章家的生活,他的家,不能叫一個陌生人打攪了,最好的結局是,我永遠都不要出現在他麵前,他也永遠都不會出現在我麵前,隻是陌路。”


    “章小強,你多麽幸運,有個寵你的父親,有個愛你的母親,我什麽都沒有,連最後的希望都被老天奪去了,嗬……”林夕成的麵容越來越猙獰,將章小強摟得越來越緊,章小強都快無法唿吸了,拚命的掙紮起來,林夕成卻沒有鬆手的意思。章小強心中驚疑不定,難不成林夕成這是要把她給活活的捂死了,死變態!


    章小強越發拚命的掙紮起來,拳打腳踢的,最後也不知是打中了他的哪裏,叫他鬆開了手,章小強趁機滾到地上,麻溜的滾了幾個圈後,站起來,活動了下手腕,揉揉臉,確認自己沒被林夕成勒出個骨折來,深吸一口氣,道:“原來你恨我,是因為我得到了父母完整的愛,你恨我,是因為我過得比你幸福?”


    林夕成似毒蛇一般的盯著章小強,章小強毫不畏懼的對上了他的視線,“你簡直神經病!當年的事,誰能說得清楚,你也不過是道聽途說,卻偏聽偏信的認為一定是我父親對不起你們,把我媽說成第三者,一味的仇恨我們,可你若是光明正大的來報仇,我還敬你是條漢子,你卻用那麽卑鄙的手段接近我,欺騙我,玩弄我,到最後才告訴我,你是我哥哥,你就不覺得惡心嗎,我們可是兄妹啊!”


    “惡心?不,我一點都不覺得惡心,我反而很享受這種感覺,因為你痛苦了,章立誠才會感到痛苦,他最在乎的不就是你嗎,那我便要利用你來將他擊垮,他最驕傲的女兒,不過是一個屢次被人欺騙被人玩弄被人無情拋棄的傻子罷了。”林夕成快意一笑,但這笑容裏又夾雜著幾分苦澀,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苦澀。


    “我的確是傻子,才會相信你的鬼話,但凡我聰明一點,被玩弄的人就是你了。”章小強苦笑一聲,在林夕成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大聲道:“我不管你是從哪聽來的我父親背叛了你的母親,背叛了你的家庭,但我相信當年的事絕不是你說的這麽簡單,因為我信任我的父親,我的父親是一個極有責任感,極有正義感的人,絕不是你口中說的那個見異思遷的渣男,也絕不是一個拋妻棄子的人渣。”


    林夕成冷笑一聲,“你信他?也對,他是你的父親,不是我的,你自然會相信他,可我不信,如果不是真的愛慘了他,林若雅女士怎麽會臨死了還想要保護他,讓我放手,更甚至第一次向我低頭,懇求我放過你們一家,嗬,她如此深愛章立誠,怎麽會舍得放棄自己的婚姻,背叛自己的婚姻,一定是章立誠的錯。”


    章小強想起林夕成的突然收手,還道是他想要一心一意陪在病重的林若雅身邊,原來是林若雅請求的,但即便是這樣,也不能說當年的事都是章立誠的錯,上一輩的恩怨,隻有上一輩自己清楚,他們沒有親身經曆過,如何能下論斷?


    “罷了,現在再來爭論對錯已經沒用了,我的父親死了,林若雅女士也死了,爺爺奶奶半隻腳埋進了土裏,也不能陪我很久了,等他們離開人世,我便隻有自己了,如此,越發的叫我不甘心。所以,我想,在我毀滅之前,至少也該讓章立誠永生永世的記住我的名字,記住這個帶給他噩夢的人,再不能像以前一樣無視我。”林夕成說著,從懷裏掏出了一把精致小巧的槍,對著章小強微微一笑。


    “……”章小強的後背瞬間繃緊,林夕成要殺了她,他到底要瘋到什麽程度才肯罷休?但就在章小強以為要命喪於此的時候,林夕成忽的一笑,道:“以為我會殺了你?你太低估我了,便是要殺,也要用最痛苦的方式來結束你的性命。”


    話落,林夕成收迴了搶,將章小強扔在了客廳,獨自上樓去,章小強站在原地,想起被槍指著的恐慌感,心內一陣波動,她差一點就被林夕成給殺了。


    上一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竟種出了林夕成今日的“果”,險些害慘了她。


    想起章立誠的臉,章小強搖搖頭,她不要相信林夕成的鬼話,她自己的父親,她自己不知道嗎,壞是壞了點,但卻絕不是一個惡人,沒可能冷血無情至此。


    林夕成在書房裏擦拭著相框,這是他和周銘林若雅唯一的一張合照,林若雅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目光卻是輕浮的,像是在挑逗拍照的人,叫人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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