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戰兩天一夜,刀劍之爭終於落下了帷幕,袁瘋子乘興而來,盡興而歸。隻是在觀戰眾人眼中,兩人未分勝負便已停手,這讓觀戰到此刻的江湖人士大唿不過癮,刀劍大道之爭,就算你倆惺惺相惜,不想拚個你死我活,但是總得分出個勝負吧。


    到了此時,這場戰鬥已經不僅僅是這兩人的勝負,更是刀劍兩種兵器之爭。用劍之人一邊著抱怨公孫劍聖為何不捍衛劍乃百兵之首的榮譽,一邊依舊保持著劍客天下第一的驕傲。用刀之人則埋怨這袁瘋子不爭氣,自己又得聽這些劍客嘰嘰歪歪,說些刀不如劍的酸話,實在是不爽利。真要是自信,手上走過兩招就是。


    真心期盼這兩人的戰鬥早些結束的,隻有剛剛才與二王子虛與委蛇之後的祖胖子,二王子這毛孩子,總想著用遼東將士的性命去換他自己的錦繡前程,心機城府還算不錯,隻是與胖爺這般老江湖相比,實在是太嫩了。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便是賭咒發誓又有什麽用,與空口白牙許下承諾本質上並沒有什麽不同。


    力量隻有握在自己手中才是力量,想借助別人的力量破局又不想沾染因果,哪有這樣的好事,就算做買賣,堂堂一個燕王頭銜,難道就這般不值錢?就算要做胖爺手中的提線木偶怎麽了,別人想做還做不上呢。


    袁大爺迴到軍營,未曾用飯便悶頭大睡,這兩日兩人交手之餘並未落下什麽飯食,所以袁大爺可能不甚餓,但神意的疲憊卻是實打實的,出招破招,本就需要全神貫注,神意飽滿。何況兩人都代表著各自領域的巔峰,少許破綻被抓住,可能便會演變成勝負之機。因此無刻不得小心謹慎,非但要及時識破對方布置的陷阱,還要假意露出破綻引對方來攻。


    待袁大爺一醒,祖胖子便立刻率領大軍迴返遼東,此次不光是皇帝和燕王互相算計,自家老爺子也在算計塞外的蠻子,大軍以巡查邊境為由調離沈陽城,明眼人自然知道這純屬胡謅。此時暗地裏傳上幾個燕王與皇帝反目,皇帝遣關遼軍前去平定的假消息,就不信這幫不事生產的強盜不上當。


    蠻子裏也出了幾個有些見識的人物,自然清楚漢人中這個頗令人玩味的現象,兄弟因為皇位明爭暗鬥不休,卻偏偏還要保持麵上的和睦,真要尋到機會能幹掉兄弟獨享天下,那肯定絲毫不會猶豫。遼東軍出兵順天之事十有八九是真,掠奪的機會近在眼前,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花開兩朵,各表一邊。


    一名仙風道骨的老道人與其年輕弟子自昆侖而出,一路朝著蜀地進發,二人並不急於趕路,此行是應青城山天師觀孟真人之邀前去探討道法,距離約定之期仍有一月時光,慢行即可。


    天師觀以一觀門隔絕兩個世界著稱,昆侖山平日間也極少下山出世,太平時節,兩家道觀都是道門中的小透明,隻有道觀附近的這少數信眾,兩家也因此相交甚好。於權勢無求,於財富無求,觀中祖產已足夠養活觀中道人,這便足矣。而且即便真要讓其融入這紅塵俗世,這幫道爺也是百般不願,閑雲野鶴慣了,每日誦經修行,心無掛礙的日子已是無比愜意,又為何生要尋些煩惱?


    兩人未行大路,而是一路穿越深山小徑,遊曆名山大澤,探尋是否有精怪作祟。雖是趕路,非但沒有風塵仆仆,反而走出了幾分悠閑自在的感覺。


    此時兩人正在一座不知名小山的山頂涼亭之中,年輕道士目視前方,極目遠眺。老道人則身負一把桃木劍,倚靠在涼亭的吳王靠上,此物又被稱為“美人靠”。一名仙風道骨的老道,當然和美人靠是極不相配,若是這男生女相的年輕道士,倒是可以如此稱唿,。呆坐許久,似是覺得有些無聊,老道出言問道:“洞玄,一路走來,觀之見之,較昆侖山如何?”


    年輕道士收迴視線,閉目靜思一會,待得心有腹稿才答道:“昆侖山乃萬山之祖,光論險峻雄奇,氣勢磅礴,天下各山無能出其右者。但昆侖山失之人氣,可為仙境,難稱人間。


    似吾等所處之地,山峰不高不奇,可以說景色雄奇之上毫無出彩之處。但吾等所處之涼亭,處之觀四方,自有一種平心靜氣的神奇功效。


    可謂是大家閨秀雖極盡妍麗,但小家碧玉自有其溫婉可人之處。弟子妄言,還請老師莫怪。”


    聽完小道士所言,老道人沒有立刻答話,他心知自己的徒弟生了想入這俗世的心思,還得尋一個合適的理由讓他收收心才是。


    思慮過後,老道從懷中掏出兩個野果,用袖子仔細擦拭後,一個遞給年輕道士,自己拿著另一個吃將起來,吃到一半,老道人才出言道:“洞玄,聽你所言,似有暗諷我等修天道不修人道之意。道家分為人道天道兩脈,


    修人道,與人為善,世間諸多善男信女上山問姻緣,求平安,似武當山,龍虎山皆香火鼎盛。


    修天道,坐鎮天下龍脈之首,奉天命衛人間,吾等兩肩所擔之責,不可謂不重,自是不能如修人道的道友一般。不過吾等也並非餐風飲露,不食人間煙火的天人,”


    又咬了一口野果,“不過是一群侍奉天道的普通人罷了,也得吃飯睡覺,難逃五穀輪迴。”


    “弟子並無此意,上山修道之始,弟子還有些貪慕世間繁華,如今卻隻想為這世間的諸多平凡人爭上幾分。還有……”似是覺得有點難為情,年輕道士麵頰微紅,沒有繼續說下去。


    “洞玄有何言,盡管說來,理不辯不明。”


    “啟稟老師,善男信女舊指皈依佛教的男女,如今多用來形容信仰佛家的信徒。”


    師傅還是師傅,在被徒弟指出錯誤之後,老道士麵色不變,隨即幾口吃下剩下的野果,


    “洞玄啊,為師方才是故意考校於你,你果然未曾令為師失望,不喜修道做學問也要落到實處才是。”


    “弟子謹記。”


    “洞玄啊,儒道釋三教一體,理念也多有互通之處,所以便是為師用了什麽佛門的言語,可有什麽阻礙?”


    年輕道士總感覺師傅話中有話,可就是摸不準師傅的意思,隻好順著說下去,“如此說來確實未有阻礙,倒是弟子執於紙麵了。”


    “為師此言並非是為難於你,隻是這便是你平日最為喜愛的縱橫學說,合縱連橫,協以大勢。虛有其表的遊說是說客所為,因勢利導方能事半功倍。”


    年輕道士恭恭敬敬行了一道揖,“多謝師傅教誨。”


    老道哈哈一笑,“為師也不過是借了師徒之勢,真要動起嘴皮子,可比不上你們年輕人。”


    年輕道人則是抿嘴輕笑,這般容貌竟然是個男子,說起來實在是頗為讓男人不忿,讓女子嫉妒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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