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辛萬苦終於熬到了下課,出於對牧天師的敬畏,讓我們得林小魔頭連點小動作都不敢做。不過相對於上午在學堂中煎熬,林沐的下午時光便盡是輕鬆寫意。可以去隨漁天師學道法,還可以去農天師那練劍,亦或是留在殿中睡大覺,這一切全憑林沐自己安排。


    當然,林沐此時正是好動的年紀,斷然是不肯乖乖留在家裏的。至於今日,得去見一下那人求教一番。


    魔教下設一百零八堂,按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排序,堂主則以星宿名代稱。林沐此行將要拜訪的便是天罡三十六之一,天狐星雲初晴。


    雲初晴所居之地名為花萼相輝樓,在魔教龐大的建築群之中並不算顯眼。


    縱然是平時魔教的諸位堂主散落各地,他們卻都在此處擁有一份房產,房屋風格全憑自己決定,林教主並不會去計較這些。話雖如此,堂主們還有心有靈犀一般,自家院落遠遠小於林教主的宮殿。畢竟,大人物度量宏大是一迴事,小人物是不是心中有數便算是另一迴事了。


    這便造就了林教主的宮殿在規模上一騎絕塵的效果,不過林教主也絲毫不以為意。還常常自我調侃道:咱畢竟是窮苦人家出身,有了家底,沒有個體麵的房子怎麽成。


    此花萼相輝樓自是仿照西京的那座而建,隻是房屋規格要稍小一些。此時西京的那座已經亡於戰火,這座倒是成了絕唱。每次到這,林沐總是會想起《花萼樓賦》中描寫的那句“風恬氣隱,雨霽煙廓。中坐平望,數香街之往來。馮檻下觀,盡天京之郊郭。”張先生倒當真是個滿腹才情的人。


    林沐剛到門口,等候在此的女子上前兩步,將林沐迎入樓中。


    “茵姐姐,莫非晴姐姐和漁師傅偷學了道法,早算到我今日要來此處?”


    女子嫣然一笑,“公子說話,還是這般風趣。堂主命婢子一直等候在此,隻要公子一來,不管她忙於何事,即刻帶公子前去相會便是。”


    林沐暗暗想到,不愧經營青樓這個門當的,哄起人來確實有幾分本事。“既是如此,便勞煩姐姐帶路了。”


    “公子且隨我來。”左拐右繞,最後停在了雲初晴的閨房門口。


    “公子請進,婢子就告退了。”


    “有勞茵姐姐引路。”


    “公子言重。”


    推開閨房門,林沐徑直進入,雖然女子的閨房甚是私密,但雲初晴的閨房也不是來了一次兩次。屋內陳設並不複雜,卻又能顯出主人高雅的情致。


    “晴姐姐,小弟至此緣何不見人,莫不是嫌棄小弟?”


    咯咯一陣嬌笑,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你這沒良心的小冤家,分明是你連幾分耐性都欠奉,還反倒賴人家不出來見你。下麵人通傳你來,姐姐可是特意放下了手中事務,沐浴之後相迎。”言罷,林沐便見珠簾後出現一大紅身影,來人身姿窈窕,走起路來偏又氣場十足。


    待得兩人在桌前坐定,林沐才從呆滯中醒來。雲初晴在總壇的日子裏,自己得空便要來此,雖非初次相見,但每次相會都給自己驚豔之感。美人出浴初,空氣中布滿了名為曖昧的情愫,再加上女子豔而不俗,略施粉黛,便覺容光煥發,嘴角的風流痣又平添了幾分俏皮。


    見到她這一身大紅衣裙,林沐調笑道:“可惜缺了鳳冠霞帔,要不然便是洞房花燭夜的美嬌娘了。”林沐又仔細端詳了一下,“姐姐,你嘴邊的胭脂似是沒有抹勻。”


    雲初晴沒有答話,隻是伸出香舌,輕輕一舔,這一瞬間的風情,不禁又讓林沐呆了呆。


    完蛋,這女人是個得道的女妖精,我這點道行怕是自身難保,即便是讓她去對付家裏那個小妖精,怕也是驅虎吞狼之計,狼不好對付,虎便不吃人了咋的。


    “沐弟弟,你這是在想些什麽,莫不是想吃姐姐唇上的胭脂?”雲初晴壞笑著看著林沐。


    “說不想太過虛偽,可說想又苦於沒有名分,娘親打小便告訴我,最不能辜負的,便是少女的愛與憧憬啊。”說完手不自覺的摸了摸頭。


    雲初晴一臉恍然大悟的神色,“沐弟弟心性如此,怎能不讓姐姐心海泛起漣漪?”


    林沐一時間不知道怎麽答話,隻得傻笑。


    雲初晴正襟危坐,輕輕拍了拍手,眾多侍女依次挾酒菜入內,顯然是早有準備。不過林沐此時的注意力全在雲初晴身上,心道:想不到這女子正經起來,倒別有一番動心心弦的魅力。


    注意力轉到酒席之上,果然都是些自己喜歡的菜式,今日我這隻小綿羊剛出狼窩,又進虎口,隻怕是要兇多吉少了。


    接下來,仿若是心有靈犀一般,兩人都隻是安靜用飯,偶爾視線相遇,便相視一笑,羞怯的眼神直觸內心深處的柔軟。沉浸其中沒有多久,林沐便陡然一驚,這種很奇怪的和諧感是怎麽迴事,莫不是我這麽快就接受了這個奇怪的夫妻設定?不對不對,此行是為了料理家裏那個小妖精來的,可不能家裏的還沒搞定,又在外麵欠下一屁股債。


    林沐正要開口討教如何對付對付司穎瀅這個小妖精,也能借此打破這種詭異的氣氛。卻見屋外的侍女也身穿紅衣恭敬奉上一個餐盤,餐盤之上是一個切開的苦葫蘆,雲初晴斟滿酒,雙手有些顫抖著遞給林沐,美人紅麵,連耳根都羞得通紅,低聲道:“沐郎,請用。”


    美人進酒,本是不好拒絕,然而林沐見到此舉時卻隻餘驚嚇。合巹酒,喝下這酒我莫不就成了晴姐姐的夫君?今日之事怎麽想怎麽帶著一股詭異感,至於臉上,麵部表情早已失控,畢竟無論是誰,傻笑久了麵部也會覺得麻木。


    強忍著心中的悸動,林沐撂下手中的筷子,低頭致意,“多謝姐姐款待。”說完起身,頭也不迴的逃掉了。


    見到此舉,雲初晴似是一點都不驚訝,穩穩將葫蘆端迴,一口飲盡葫蘆中酒,嘴角還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


    林沐剛剛離去,另一個人就邁進了這花萼相輝樓之中。若是林沐在此,自然便能認出,此人便是自己的表姐,未來的媳婦,魔教聖女司穎瀅。


    無需人領路,司穎瀅徑直進入,雖然僅僅是出於禮數前來拜訪過幾次,但司穎瀅似是對花萼相輝樓內部的結構頗為熟悉。路上侍女見到聖女前來,欠身行禮,司穎瀅理也不理,隻顧朝著雲初晴的閨房走去。


    到了雲初晴閨房門口,司穎瀅反倒是不急,從懷中掏出一麵手掌大小的鏡子,妝容未亂,很好。隨後禮貌的敲了敲門。


    來開門的正是雲初晴,此時她仍舊是一身大紅裝扮,長發未幹,隻是隨意的垂在腦後。見到司穎瀅躬身見禮道:“不知聖女此來有何見教?”


    這女人波瀾不驚的樣子可真讓人惡心,即便心中不爽司穎瀅仍是麵帶微笑,“雲堂主在外辛勞,穎瀅特來看望,怎麽,都不讓我進來坐坐嗎?”


    雲初晴讓開道路,說道:“聖女請進。”前腳才調戲了沐弟弟,後腳正主就找上來了,看起來我這花萼相輝樓裏也有人貪慕權勢,也不知是哪個養不熟的狼崽子。


    走進雲初晴的閨房,餐桌已被收起,這女人動作倒當真是迅速。兩人各自尋位坐下,司穎瀅四處打量了一下,屋內沒有懸掛什麽名人大家的字畫,陳設也並不複雜,梳妝台,一尾瑤琴,此外便是珠簾後的床鋪。“雲堂主何日迴的總壇,穎瀅未能及時過來拜會,倒是請堂主見諒。”


    曆來聖女都與我花萼相輝樓的堂主不對付,若不是為了興師問罪,你這小丫頭怕是才不願登門。“聖女哪裏話,聖女一脈操持教中商貿,事務繁多,我堂也是多有仰仗之處。若是聖女不見外,我虛長幾歲,我們可以姐…”


    姐字話音剛落,司穎瀅便插了一句話,“自是不見外的,雲姨。”


    這小娘皮是在諷刺老娘老,年紀輕輕,嘴上卻不饒人。“既是聖女稱我為姨娘,我也就托大一次,有幾句過來人的囑咐想要說與聖女聽,還望聖女莫要嫌我嘮叨。”


    “既是雲姨的經驗之言,穎瀅洗耳恭聽。”


    “若是想日子和睦,家裏的女人便不能緊盯著自己的男人不放,要不然即便再是賢良淑德,也會給家中的男人帶來難以名狀的壓力。”


    司穎瀅聽的更是惱怒,好不要臉的女子,勾搭別人男人還要強詞奪理。忍住想要動手的衝動,不甘示弱的問道:“據我所知,雲姨不是也待字閨中嗎?”


    “你說這個啊,新郎官剛才嚇跑了。”雲初晴臉上依舊掛著那讓人如沐春風的微笑。


    魔教聖女與天狐星初次交手,聖女完敗。


    更為駭人聽聞的是,聖女才離開花萼相輝樓兩個時辰,樓中便有三個女子齊齊懸梁自盡,雲初晴聞此消息,憶及姐妹情義,悲痛不能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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