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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鴿子倒是靈性,乖巧地進了屋子,就安安靜靜地呆在地上,也沒有鬧出大的動靜。


    靖王一邊迴身,一邊緩緩拆開那一小封信。


    其實沒拆開之前,他便猜的出八九成,應當是宰相小女兒的信,因為這個時候隻有她在北環,又懂得如何召喚戰鴿。


    信的內容,便是淡晴宣寫下的那,簡簡單單一句話。


    一目了然。


    靖王看過後,心裏倒是一沉。


    剛看完信,這敲門聲倒是想起了。


    靖王慌慌張張地把那信塞到了桌子底下。


    “何人?”他開口問道。


    “廖公子。”廖鑾在外麵輕聲說道。


    他是嫌屋子裏實在是悶得慌,把林醉柳哄睡著以後,便出來隨便轉轉,沒曾想剛好撞見這靖王的屋子裏燈還亮著。


    他知道若是次日有要事,這前一夜,君王都是不召見妃子們侍寢的。


    那現在,倒是他進去好好問問披風的好機會了。


    “夜這麽深,王爺不陪著美人兒,這麽有這雅致,到本王房裏來了?”靖王收起了方才的慌亂,問到。


    “總有一些事情,擾的人失眠,靖王身在這個位置,想必比我要明白的多吧。”廖鑾苦笑。


    一多半自然是因為孟郊塵的事兒,一小半,卻是因為今夜的欲望無從發泄……


    “進來吧。”靖王幹笑了幾聲,把廖鑾邀請進房。


    “靖王可是還記得,那時蠱毒一事之後,曾親自贈與我的披風?”廖鑾坐下,便直入正題。


    他可真怕錯過這次機會,下一次又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了。


    畢竟是在靖王殿,靖王說有事,那就有事了。


    南疆不比北環,靖王也是個凡事都盡量喜歡親力親為的君王。


    “當然記得,怎麽,那東西,王爺不滿意?”


    靖王很是意外,廖鑾大半夜來找自己,就是為了問這個?


    “哪裏的話,很是滿意,不過是有些疑惑,那披風,除了療傷,修養元神,安定氣血,可是還有背的什麽功效?”廖鑾笑了笑,問到。


    靖王聽完後,心一沉。


    廖鑾怎麽會這樣問,自己明明提都沒有提過……


    再想起來方才淡晴宣的信,靖王心裏,更是不安了。


    “靖王?”廖鑾看見靖王神色有些不對勁兒,問到。


    “夜深了,這披風的事情,本王也不大清楚,待明日本王問清楚了,再給王爺答複。”靖王隨意搪塞幾句,便把廖鑾給打發走了。


    翌日一早,天還沒亮。


    “你在幹嘛?”倉傑看見靖王在禦膳房,好奇心驅使他走了進去。


    靖王一哆嗦,手裏的藥都差點掉在了地下。


    該死,安排人清理完了下人,倒是忘記了自己的身邊人了。


    雖說靖王看似不著痕跡地把手裏的藥給火速藏進了袖子了,但是倉傑還是看出了些端倪。


    “靖王?”他又出聲喊道。


    “本王不過是來看看,這百花宴開宴大會的糕點準備的如何,南疆如此盛大的宴,可不敢有半點差池。”


    靖王的表情,看不出來有是絲毫的波動在,他看著倉傑,不緊不慢地說道。


    倉傑一時也無法反駁。


    親力親為,聽起來到是一件好事,他還能說些什麽呢?


    “這些事情,交給下人做便是了,靖王還是莫要過於操勞呀。”倉傑笑嘻嘻地說著。


    不過他心裏還是懷疑,方才靖王一閃而過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這邊,倉青留下來之後,隻覺得這心裏,很是不自在。


    他本就不欠銘玄什麽的。


    他與銘玄,原本是同一師門下,都是師傅最得意的兩位門生……


    師傅也是隱世的高人,慢慢地帶著,其餘弟子都安排完了,這手上,倒是故意隻剩下了銘玄和倉青,他喜歡這兩個孩子,準備收為親傳弟子。


    那時倉青和銘玄兩個人開心壞了,暗暗約定好,要一起努力,成為這南疆頂尖的醫師。


    直到那日,師傅說要帶著兩人去山中修煉三年,與世隔絕。


    銘玄爽快地應下來了,倉青聽見這個消息,眸子一沉。


    接下來的幾日,倉青變得很是沉默,話也很少。


    到了要進山的那日,倉青留下了封簡短的書信,便離開了。


    他怕當著師傅和銘玄的麵,那些離別的話,說不出口,狠不下心,可他,不得不離開。


    銘玄一直以為,是倉青放棄了心中的夢想,棄道而行。


    從那一天起,銘玄便打從心底,看不起倉青。


    但是銘玄不知道的是,那時候的倉青,已經走投無路了,困頓的生活支撐不了倉青跟著師傅進山修行三年。


    可這些,在那樣一個血氣方剛的年齡,倉青是不願意直接說出來的。


    在他眼裏,很多事情,不去說理由,反倒輕鬆一些。


    他必須,早早地撐起自己的小藥鋪,早早地開始賺銀子。


    雖然倉青的學技路戛然而止,幸而他自己鑽研好學,閑暇時便看些書籍,倒也在日益增進,撐得起那鋪子。


    這幾年,也是越做越大了。


    還記得當時銘玄知道倉青要離開的時候,很是憤怒,說倉青不配做一名藥師。


    誰又曾想過,今日又是以這種身份想見,銘玄心裏,自然不舒服了。


    他看不起倉青。


    在他眼裏,此時的倉青,就隻是混了個北環王爺身邊的紅人,還妄想著能進去百毒宴!


    這百毒宴是個什麽地方啊,自己辛辛苦苦努力了這麽多年,才進的來。


    倉青就這樣平平無奇地冒了出來?


    銘玄心裏不忿,不管是當初,還是現在。


    “既然如此生我的氣,不見便是了,你我都落得心裏清淨。”倉青看著門口站了好一會兒的銘玄,隻覺得渾身被他犀利的目光盯得不自在。


    “倉青啊,你知道當年,師傅有多心痛嗎?”銘玄開口,依舊是極其傲慢的語氣,卻是摻雜了一絲絲實實在在的悲痛。


    聽見師傅二字,倉青手上煎藥的動作忽然就頓住。


    但是他沒有抬頭,隻是頓了頓,便繼續著將往底下加柴火。


    上麵是早就放上去的幾味中藥,遇了熱,那中草藥特有的淡淡清香倒是飄了出來,晃晃悠悠地鑽進了兩人的鼻孔裏。


    南疆和南詔,此時都是炎熱幹燥的天氣,倉青便尋思熬一些涼藥備著。


    草藥的特有清香實在是泌人心脾,不過是太不合時宜罷了。


    “你知道……師傅走的那日,還喃喃著說想要見你。”


    銘玄見倉青不為所動,心裏,就像是被什麽東西給狠狠地紮了一下。


    他怎麽能這麽狠心呢?


    當年進了山,師傅還時不時地念叨起倉青,而後也隻能歎聲氣,說上一句,可惜。


    銘玄知道,師傅對倉青,不僅僅是可惜,更多的也是師徒之情下麵的在乎和想念啊。


    那時候他很心疼師傅,卻又不會說太多安慰的話,隻能自己努力,將師傅傳授的醫術學的更紮實更精尖,好讓師傅能覺得開心一點。


    “對不起。”


    饒是鐵石心腸,也聽不得銘玄這句話了。


    倉青抬頭,對上銘玄那複雜又冷漠的目光,沉默了一會,吐出來這三個字。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對不起什麽,大概,聽見師傅難受,心裏堵得慌。


    真想當麵跟師傅道個歉啊。


    “晚了,你可真有能耐,當初走的灑灑脫脫,今日,怎麽又迴到這圈子裏來了,還想往高處擠?”銘玄想也不想地直接開始挖苦倉青。


    “沒有想過往高處擠,隻自己研究罷了,這次的百毒宴,也不過是一場意外,靖王慷慨,受寵若驚。”


    倉青淡淡地開口。


    他所說的倒是沒有半點謊話,這次被莫名邀請來南疆的百毒宴,本就不是在計劃之內的,若是沒有這百毒宴,說不定幾人早已經在南詔安頓好,計劃著下一步的打算了。


    “是百花宴。百毒宴這個名字,你倉青不配叫。”銘玄冷冷地說。


    總之,就是倉青說什麽,他都覺得不順眼,覺得膈應罷了。


    “何必留著我在這宅子裏氣你。”倉青輕笑了一聲,說道。


    是啊,互相折磨,何必呢?


    說到底他們師徒三人之間,還是銘玄放不下罷了。


    “趕著去奉承那北環來的小王爺?”銘玄眯起了眼睛,嘲諷地說著。


    銘玄也隻是嘴硬,留下倉青,很大一部分是因為銘玄想看看,這麽幾年過去了,倉青是真的一直在做一名醫師,還是說,隻是打著醫師的幌子,早已經放棄求學的心了。


    他雖然看不起倉青,但心裏,還是無比希望是前者。


    那樣的話,想必師傅在天之靈若是看見了,也會覺得有所慰藉吧。


    “你還懂得這些?”銘玄瞥見倉青加進去一味藥之前,把那藥的表皮輕輕剮蹭下來了一層。


    銘玄也是閑的沒事,看著倉青一直不停的忙活,自己就站在旁邊一個勁兒地挖苦諷刺。


    不過嘲諷是假,暗中看看倉青的醫術倒是真。


    倉青隻是自顧自地繼續著熬藥,不理會銘玄。


    “可是要嚐嚐,我覺得你倒是挺需要喝一些下火的藥。”半晌,銘玄終於安靜了一些,倉青才開了口,白了銘玄一眼。


    這麽多年了,銘玄性格倒是一點都沒變。


    本來那日忽然見到銘玄,倉青心裏還是很激動的,就是被銘玄的眼神和態度,徹徹底底地澆了盆冷水。


    “那你倒是熬好呈給我啊,能讓南疆的銘玄醫師嚐一嚐你熬的藥,可是極大的榮幸,八成是比得上被靖王邀請去百毒宴了呢。”


    銘玄說完,便衝著倉青翻了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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