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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醉柳。”廖鑾的聲音帶著隱忍的怒氣,仿佛下一分鍾就要吼出聲來,然而最後也是那樣隱忍著,道:“腿怎麽了。”


    其實林醉柳知道,隻要還在一起,最後不管怎樣廖鑾都會知道她的腿其實已經出現問題了。


    她沉吟著,倔強的有點兒不想把自己現在的糟糕樣子告訴廖鑾,眼淚卻還是不由控製的開始慢慢流了出來,順著那張蒼白的臉頰,緩緩流到下巴上。


    最後滴到了廖鑾的靴子上。


    她這樣子看著實在有些可憐,廖鑾看著,滿腔怒氣無處釋放,忽然像是癟了的皮球似的全都沒了。


    空剩下一點兒心疼,像是一根針似的紮著,拔不出來,疼的有點兒窒息。


    “別哭。”他終於還是似是歎息似的說了這麽一句,接著往前傾了傾,唇貼上了林醉柳的麵頰,吻掉了林醉柳的眼淚。


    “別哭了,我在呢。”說著,廖鑾抱著林醉柳的手越收越緊,像是要把林醉柳融進自己身體裏一般。


    “我以後都走不了路了,我看不見,燕歸,除了拖後腿,我真的做不了別的了。”林醉柳說著,眼淚這才像是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滴滴答答的落下來,再也吻不幹了。


    “我知道了,可是你知道的,阿柳,我一點兒都不在意。”說著,他往前走了兩步,自己坐在床上,把林醉柳放在自己的腿上坐好。


    她那雙腿自然的垂著,不過實在有些過於自然了,竟然顯得有些假了。


    是真的沒有知覺了。


    廖鑾心裏這般想著,卻一點兒嫌惡都生不出來,滿腔都隻是心疼,聽著聲色哽咽的林醉柳嘀嘀咕咕的說著話。


    “我會嫌,燕歸。”她歎息著伸出手,摸索著放在廖鑾那張精致的臉上,輕輕撫著,“我不想外麵的人見到我們,會惋惜你娶了我這樣一個人。”


    “從此以後,再也沒人會祝福我們,這樣的生活,我不願意……”


    “阿柳。”廖鑾忽然開口打斷了林醉柳,聲音罕見的帶上了點兒嚴厲。


    他有些不明白林醉柳為什麽這麽沒有安全感,就像是他們之間的感情並不穩固一樣,可是明明他從來沒有給過林醉柳安全感。


    廖鑾不明白女孩子內心的敏感,所以也永遠不會明白,忽然變成這樣的林醉柳內心在麵對原本就十分優秀的廖鑾的時候是怎麽樣的自卑。


    兩個人的談話似乎是再次無疾而終了,廖鑾思慮了好久,最後還是直接差人打算給林醉柳打造一個代步車。


    說的再多,也不如在行動上給她安全感。


    第二天離開的時候,廖鑾不顧林醉柳的掙紮,還是十分強硬的把林醉柳直接抱下了樓。


    雖然看不見,但是打從下樓開始,林醉柳就覺得有很多目光注視在他們身上,也因為看不見,如今她的聽力也變得越發好了。


    她聽見眾人窸窸窣窣的對話聲,也聽見他們似感歎又似是驚羨的聲音。


    這都是因為大家不知道她是個瞎子,哦,也不知道她是個殘疾的瘸子,他們並不是因為恩愛才抱在一起,是因為她根本沒有辦法自己下樓。


    廖鑾十分貼心的把她放到了車上,她發現屁股下麵坐著的墊子似乎是更加軟和了,麵料也和原先有所不同。


    林醉柳知道自己之前還把被子送給了那對祖孫,原本現在車裏應該什麽都沒有才是,可是現在墊的這麽厚實,想必是廖鑾又貼心的給她準備了。


    打從她穿越過來成親的時候開始,林醉柳就知道廖鑾是個十分貼心的人,哪怕他的外表看著實在清冷淡漠的難以接近,但其實心裏是絕對溫暖的那種人。


    他太好了,好的林醉柳一點兒都不想連累他,想讓他永遠那樣風光霽月下去。


    馬車一路南行,似乎是因為路上的快樂變少了,林醉柳竟然覺得時間過得非常的慢,廖鑾和封消寒也再也沒有多說過一句話,她也是安安靜靜的。


    三個人的路程,安靜的像是一個人在走。


    終於在過了將近一月以後,馬車才行至了北環國與南詔國的交界處臨城。


    這地方因為臨著南詔國和其他幾個小國家,算是個交通要塞,所以人也來來往往,絡繹不絕,新鮮玩意兒也變的更多些。


    “阿柳,我們要下車了,客棧到了。”廖鑾的聲音在耳邊響著,一如既往地溫和耐心。


    林醉柳卻一點兒好臉色都沒給他,她冷淡的點了點頭,輕應了一聲,接著就由廖鑾把自己抱下了馬車。


    她倒不是沒拒絕過,隻是廖鑾通常不會理會她所說的,況且若是廖鑾不管她,她也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怎麽辦。


    林醉柳這才察覺出來,偌大一個地方,沒了廖鑾,她竟然連個去處都沒有。


    才出了馬車,外麵熙熙攘攘的聲音就變的更加刺耳了,廖鑾帶著她才進了客棧,她就聽見了一陣人來人往喝酒吃飯的聲音。


    應當是到了午飯的點兒。


    在這些聲音當中,林醉柳還聽見了熟悉的名字。


    “你不知道嗎?就是那個武林盟主啊,最近又有不少大動作,上次那件事兒你們都知道吧,死了那麽多人……”


    “可不是嗎,我看著迴來的時候,剩下的人也都快不行了,那莫長老現在還斷了隻胳膊……”


    “呸,那胳膊根本不是從那兒斷的,一知半解還敢瞎說。”


    ……


    這些人赫然說的就是季堯寒,這個名字,自從迴京城以後,林醉柳真的已經有很久都沒聽見過了。


    在京城的日子和在江湖中的日子,就像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如今忽然聽到了熟悉的名字,林醉柳忽然覺得有點兒奇妙。


    正這時,不遠處緊守著門口的人見廖鑾三人進來了,急忙迎了上來。


    “三位客官是吃飯啊還是住店啊。”一個中年男人有些紮耳的聲音響起,林醉柳循著聲音扭過頭去。


    “住店,麻煩老板給我們兩件上房。”她又聽見廖鑾開口說道。


    “好嘞,客官樓上請。”隨著這句話,她整個人又開始隨著廖鑾的步子一下一下的顛起來,他似乎是上樓了,所以腿時有時無的蹭著自己,有些難以言說的麻癢。


    林醉柳有些不耐的動了動,接著就感覺到廖鑾的動作一頓,而後輕聲開口問道:“怎麽了?不舒服嗎?”


    他說話時頭附在林醉柳耳邊,她的耳際原本就敏感,如今隻覺得癢癢,連他說了什麽都顧不得聽。


    “沒……沒事。”她覺得自己似乎是臉紅了,意識到這點,林醉柳就覺得有點丟人。


    哪怕說了那麽多次不喜歡廖鑾,想要自由,可是不經意的反應總是能輕而易舉的暴露她真正的想法,讓她無處遁形。


    她似乎是聽見廖鑾輕笑了一聲,那聲音直接透過耳膜,傳進她的腦袋裏,讓她整個人除了害羞更有點兒愧疚。


    好在很快那掌櫃的就停下了,他站定看著正抱著一個麵容明豔的姑娘的廖鑾,殷勤的開口說道:“客官,這臨著的兩間可是咱們店裏朝陽最好的房間,地方好裝潢也好。”


    廖鑾點了點頭,迴頭看向封消寒,見他也點了點頭,這才開口道:“那就這兩間吧,我們的馬車在樓下,還麻煩掌櫃差人把行李幫我們帶上來。”


    “這是應該的,應該的。”說著,那店掌櫃就直接離開了。


    廖鑾抱著林醉柳直接進了房間裏,先是將人放在了床上,接著才開口道:“你先在這裏坐會兒,我先將咱們的行李收拾好。”


    “好。”


    她這句話聲音落下,整個房間就安靜下來,林醉柳覺得自己似乎能聽見廖鑾的唿吸聲,這樣的日子讓林醉柳覺得有些尷尬,她隻得試著開口。


    “你聽見了嗎?今天我在大廳裏聽見有人提季殤了。”季殤正是季堯寒的名。


    “嗯。”廖鑾點了點頭,他有些意外林醉柳會主動和自己說話,因為自從上次兩人吵架以後,她已經有很久沒有和自己聊天了。


    廖鑾甚至害怕林醉柳哪天會忽然抑鬱起來,雖然他並不知道這個詞,但是就是害怕林醉柳的精神會出現問題。


    “聽見了,他似乎現在武林盟主做的不錯。”


    說到這兒,兩人都露出了點兒欣慰的神情來,沒有人比他們知道,季堯寒當初是多稚嫩的一個人,從蓬萊過來除了用武力解決問題,他好像什麽都不會。


    現在竟然已經這麽成熟了。


    “是挺好的。”林醉柳讚同的點了點頭,“現在這樣也挺好的,我還真的怕他撂挑子不幹去找咱們呢。”


    按照季堯寒原來的任性來看的話,這樣的事兒他也不是做不出來。


    似乎是想到季堯寒,廖鑾也覺得有點好笑,他點了點頭,道:“是啊,挺好的。”如果林醉柳的身體也能恢複,那一切就都再好不過了。


    房間一時間又陷入了安靜,原本那股淡淡的尷尬卻不見了,一切都變得稍微正常了許多。


    林醉柳遲疑了好半天,才試探著開口問道:“我們是不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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