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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話的人大概是侍衛長,林醉柳懶得理他們這群人,幾步走到方才說話的老頭身邊。


    “老人家,我方才聽您說,您的孫子病了。”說著,她視線一瞥,也就看到了路邊躺著的一個瘦骨嶙峋的小男孩。


    他臉上黑黢黢的,這會兒已經失去意識了,嘴唇幹裂,看著的確是生病了。


    “是啊,從家裏出來第三天就病了,錢都花光了,進了城也不知道能不能找著大夫,可是就讓他這麽死了,我實在……”


    說著,那老人家竟然哽咽著,伸手開始抹起眼淚來了。


    林醉柳心下有些不忍,她從穿越過來就一直在京城裏,幾次出門也從來沒碰見過這種情況。


    就算是在西北五城隨著廖鑾打仗,看見死人時,她所感受到最多的也是戰爭的慘烈,還有將士的光輝。


    不是像現在這樣的,麵對自然悲天憫人的無力。


    定了定神,她開口道:“其實我也是大夫,如果您不嫌棄的話,可以讓我來給您孫子看一看。”


    聽這話,那老頭的神情先是一亮,接著有點兒遲疑。


    也不是林醉柳長得像壞人,實在是他們古代,醫生大多是長胡子的中年男人,哪兒有過嬌滴滴的小姑娘啊。


    林醉柳也不解釋,隻笑看著他,大概是死馬當活馬醫,咬了咬牙,他最後還是答應了。


    林醉柳幫著他抱起那個已經發燒昏迷了的小孩兒,朝著馬車去了。


    “把他放到車上吧,在地上躺著實在不太好。”林醉柳說完,卻立馬遭到了反對。


    “還是別了,我們一路過來,已經很久沒收拾了,別弄髒了這車。”


    聽了這話,林醉柳不由分說從老人家懷裏接過了那小男孩兒。


    若是原來的話,她抱個孩子而已,可是現在她原本就虛弱,沒想到孩子沒接過來,差點兒掉了。


    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急忙開口:“還是讓他上來吧,車上有藥,也方便一點。”


    林醉柳再三邀請,最終還是把人接到了車上,她跟著一起上了車,伸手開始給他摸起脈來。


    又翻了翻他的眼睛,過了一會兒,林醉柳才對著車下無論如何也不上來的人開口。


    “他沒什麽大問題,就是一路過來風餐露宿,有些風寒,我這裏正好有治療風寒的藥,給您帶著,吃幾頓應該就能好了。”


    說著,林醉柳打開車角放著的八角閣,裏麵整齊的擺著兩排藥材,她拿出治療風寒的那包遞給了老頭。


    接著又把車上的被子拿了下來。


    “這床被子也帶著吧,小孩子抵抗力本來就差,凍著了就容易風寒,可別好了再犯,得了肺炎就不好了。”


    “這可不行啊,您已經幫了我們很多了,這被子無論如何我也不能收。”


    他推拒著林醉柳給的東西,不過幫人幫到底,她最後還是把被子塞到了人家手裏。


    那老頭隻覺得自己今天應該是遇見神仙了,立刻就跪在地上要給林醉柳磕頭。


    林醉柳嚇壞了,在王府的時候也沒人給她行過這麽大的磕頭禮,再加上這是個老年人,她當下就有些緊張。


    “別。”正要下車去扶,她就看見廖鑾眼疾手快的先一步把人扶了起來。


    “老人家不必如此,她不習慣。”廖鑾說著,幫著林醉柳把孩子從車上抱了下來。


    這麽一番折騰,那孩子也醒了過來,此時怯怯的貼在自己爺爺身邊,探究的看著二人。


    “還不快謝謝姐姐。”那老頭跟這孩子說著,他大概也知道是林醉柳救了他,有些怯懦的說了聲“謝謝姐姐。”


    林醉柳笑眯眯的點了點頭,就聽見廖鑾道:“我們要進城了。”


    確實,這外麵人太多,隨著流民出現,最多的就是疾病,以林醉柳現在的抵抗力根本撐不住。


    她點頭應了,跟著上了馬車,不知道廖鑾跟那群人說了什麽,很快馬車就進城去了。


    隱隱約約間,她似乎聽見方才那個小男孩跟她說了句再見。


    依舊是找了個最好的客棧,等一切安頓好以後,林醉柳才感覺道自己從胸口往上彌漫著的悶。


    就像是喘氣的速度已經有點兒了不夠使了,她深唿吸了幾個來迴才覺得稍微好了點兒。


    廖鑾去樓下點飯菜了,她們這次出來每次吃飯都是單獨吃的,林醉柳現在好像變得沒那麽喜歡熱鬧了。


    飯菜很快上來了,她看著桌上的飯菜,覺得有些不能下咽。


    “怎麽了?”廖鑾開口問道,他看出來林醉柳不在狀態了。


    林醉柳搖了搖頭,忽然道:“我好像知道你為什麽一直打仗了。”


    天災人禍都是一樣的,廖鑾避免不了天災出現,隻能盡量用自己的方法避免邊疆百姓流離失所。


    他決不允許北環國的百姓和國土有一點兒外人的損害。


    這話倒是給廖鑾聽笑了,他伸手摸了摸林醉柳的頭,調笑似的開口:“你理解錯了,還有人說我是個隻知道打仗的莽夫。”


    “那就是他們理解錯了。”她顯得異常執拗,“好像不用你打仗,國家就能變的更好似的。”


    “明明你才是那個救世主,卻總有人誤會你是心懷叵測的臣子,隻知道打仗的莽夫。”


    “燕歸,你不會累的嗎?”


    她最後一個問題聲音十分輕,像是下一秒鍾就要隨風去了,廖鑾的神色也略微一頓,接著搖了搖頭。


    “我隻為我的百姓而戰。”


    和其他所有人的意見看法都沒關係,他並不在意那些,他隻在乎自己的百姓過的是否安好。


    大概也就是他能受到天下人尊崇的原因吧。


    “快吃飯吧,你現在的小身子骨,不吃飯可撐不住。”廖鑾給她夾了個雞腿。


    林醉柳點頭應了,正低頭的工夫,她又聽見廖鑾輕聲開口道:“現在不一樣,現在我隻想保護你,所以你要好好活著。”


    感歎似的一句話,說的林醉柳鼻子霎時間一酸,眼淚也幾乎要掉下來。


    她吸了吸鼻子,強顏歡笑似的道:“你這話說的好像,我是什麽禍國殃民的狐狸精似的。”


    兩人說著,氣氛也好了些,吃完了一頓飯,林醉柳就幹脆坐在床上翻書休息了。


    她今天的活動量已經有點兒超標了,所以現在有點兒累,從腳腕往上,整個小腿都木木的,不聽使喚似的難受。


    不過做了有意義的事情,這本身就讓人開心,直到睡著,她的嘴角都是揚著的。


    從那天開始,她們一路南下看見的流民越來越多,林醉柳原本救了一個小男孩兒的好心情就迅速消失了。


    直到他們到了邑天府旁邊受到洪水波及的另外一個城池,邑陽城。


    邑陽的狀態比邑天府好一點兒,不過才一進城裏,林醉柳就看到了遍地的人。


    跟之前的地方不一樣,這裏沒有辦法拒絕流民,因為流民本身就是邑陽的一部分。


    原本城郊的地方改成了棚戶區,裏麵擠著不少的人,馬車路過的時候走了好長一段才沒了棚戶區的影子。


    “這些算是過的好的,有的人根本沒房子住。”


    是啊,現在這種年節,能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多好。


    廖鑾一進城就直接找了當地的官員來。


    除了是一座城外,邑陽還是整個行省的主城,因而除了城主,還有一個官高一級的布政使。


    這二位上午一聽廖鑾來了,下午就立刻到了她們下榻的客棧,滿臉堆笑的到了廖鑾跟前兒。


    原來即便是發洪水,京城也一般不會派廖鑾這麽大的官來監察。


    鎮南王是誰?整個北環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小王爺,除了皇上以外沒人再大過他。


    這樣一個位高權重的人物,對他們這種地方官員來說簡直是重中之重。


    “王爺這次怎麽親自前來了,下官有失遠迎,簡直該死。”說著,那位布政使竟然還伸手拍了自己一巴掌。


    廖鑾蹙眉看著兩人,開口道:“皇上已經因為此事大怒,你等無所作為,邑天府年年洪水滔天,可知罪?”


    他聲音淩厲,嚇的那布政使和邑陽城主俱彎著腰躬身抱拳。


    “下官知罪。”布政司說著,又道:“這柳江水勢滔天,每到春末就發洪水,下官也是無能為力啊。”


    “是啊王爺,不過王爺放心,流民已經被安置好了,絕對不會打擾到您,下官為您準備了晚膳,還請王爺賞臉。”


    這話聽著就讓人不舒服,林醉柳坐在裏屋,冷著臉聽著這兩個腦滿肥腸的人奉承著廖鑾,隻覺得討厭極了。


    “混賬東西。”廖鑾大概也是氣急了,畢竟林醉柳從來沒見過他打人。


    他現在一腳踹翻了邑陽城主,眼神冷厲,幾乎下一秒鍾就要殺了他。


    “如今百姓流離失所,你們還有心思辦膳?爾等屍位素餐,罪加一等,該殺。”


    長年在邊疆打仗,廖鑾每次生氣的時候身上都滿是煞氣。


    這二人被他嚇的一跳,頓時也顧不得什麽當官的麵子,一下跪倒在了廖鑾麵前。


    “王爺饒命啊,王爺。”方才的話是邑陽城主說的,他跪走著向前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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