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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這樣的時日,江湖朝廷人人自危,想來也是沒人有心思來管這些個閑事的,所以祁敬珩最開始隻覺得,也許是當地的百姓實在不堪其擾,最後才一把火燒了這土匪窩。


    廖鑾是在當天晚上突然起來的心思去做的,除卻林醉柳和祁敬玄之外,自然也沒人知道他去過了。


    因而此時祁敬珩麵色略有些陰沉,沉吟了半晌,忽然看到一旁文官隊列裏有人舉起了自己的玉笏。


    這人正是禦史官,這人兩朝老臣,祁敬珩允了這人開口,他這才走到大殿中間,先是十分恭謹的行了個禮。


    接著他才開口說道:“迴皇上,如今民間已經自發剿匪了,若是朝廷還不付諸行動的話,臣以為,很容易遭到民間的不滿和反抗。”


    治理國家最怕的就是朝廷和官府不作為,亦或是皇帝苛捐雜稅。


    如今江湖上下,各處都有那些窮兇極惡的土匪,這下倒是難辦了,當務之急就是迅速派人去解決匪患。


    這會兒堂上眾人大多都已經意識到此事的嚴肅之處了,正議論紛紛,不知所謂之時,一旁在朝上旁聽的祁敬玄忽然向前,走到了大殿中央。


    “皇兄!皇弟知道京郊的土匪到底是誰剿滅的。”他話說的突然,絲毫枉顧了朝堂之上的規矩。


    然而他話裏話外的意思又實在解決了大家的問題,因而祁敬珩根本來不及訓斥他,直接開口問道:“哦?你知道?是何人所為?”


    廖鑾本不欲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是他做的,畢竟說來他自己一個人單槍匹馬衝向敵營,想來確實有些不經思考。


    不過也怪他,他並沒有想到提前會有這麽多事兒發生,因此也並沒提前跟祁敬玄通氣,此時再要叫他,顯然已經有些來不及了。


    他隻好有些無語的看著祁敬玄獻寶似的瞪大了眼睛看著祁敬珩,然後得意洋洋的開口說道:“有如此本事能夠讓土匪窩一下沒了的,當然隻有我們鎮南王了。”


    他說著,似乎是想到廖鑾到底是為什麽去剿滅那群土匪,臉上有些微微泛紅,清了清嗓子才接著開口:“鎮南王心係家國百姓,又見京中匪患猖狂,這才憑借一己之力直接掀翻了京中匪患,這件事兒大家應該要知道才是。”


    果然,聽到祁敬玄這句話,眾人麵上的麵色都微微有異,視線若有似無的瞟向站在一旁角落裏安靜聽著的廖鑾。


    這些視線中含著探究,還帶著點兒驚歎和遲疑,廖鑾的五感較旁人都強烈一點,因而在這些視線中,他十分敏感的捕捉到了一個十分警惕的視線。


    他有些疑惑,畢竟這件事兒說來說去算是好事兒,這樣的眼光卻不論如何也不應該出現在此處。


    他順著自己感知的方向看過去,當下便看到了正一臉若無其事輕輕垂頭站著的高延之。


    這人如今已經成了左丞相,同右丞相兩個一人占據一處,如兩棵立挺的鬆樹,也時刻昭示著北環國的強盛。


    不過,想來整個朝廷上下,大概也就隻有高延之能拿這種毫不掩飾的惡意眼光看他了。


    想到這兒,廖鑾隻覺得這人越發的奇怪了,不過他向來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因而即便心中愈加疑惑高延之的所作所為,卻依舊沒多理會。


    有什麽事兒都能早朝結束以後再說,此時他不欲多引人注目。


    “竟然是燕歸做的?”祁敬珩的表情似乎也有些意外,他轉頭看向廖鑾,見他依舊是那麽一臉淡然的坐著,心下確定大概就是他了。


    因為如若不是廖鑾的功勞,以他的性子,絕不會兀自居功,更不會把別人做的事情加注到自己身上。


    況且祁敬玄雖然向來尊重廖鑾,卻也從來沒在朝堂之中為他多說過一句話,兩人隻是相熟罷了。


    想來倆人說的事情大概都是事實,祁敬珩原本想的就是派遣廖鑾去,可是雖然廖鑾不知道,現如今,已經有不少文官大臣向他進諫,說他過於倚仗廖鑾。


    朝廷中武官多,可俱都以廖鑾為首,大概是因為廖鑾戰功赫赫,戰績斐然,因而這些武官要麽就是同他是同僚,否則就是極為崇拜廖鑾。


    擁有這樣殊榮的廖鑾,在這些文官大臣看來,已經嚴重影響到了祁氏的皇權。


    所以說,雖然廖鑾和祁敬珩之間的感情堪比金堅,祁敬珩對廖鑾的信任又非同尋常,這是他們君臣之間相處之道。


    可是在別人眼裏,他們這樣的行為是不正確的,廖鑾這樣的行為,就是蔑視皇權,更有甚者,施用陰謀論,說廖鑾心懷陰謀,居心叵測。


    他如今的行為就是在收斂民心,順便緊握兵權,取得各種武將的忠心,最終就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皇位也就唾手可得了。


    這話祁敬珩自然是不信的,可是隨著越來越多大臣的進諫,他又不得不擺出一個態度來。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同諸位大臣解釋,廖鑾絕非那種居心叵測的臣子,然而眾人也隻覺得他是被下了降頭了,除了覺得廖鑾這人更加威脅皇位以外,對他倒沒有絲毫改觀。


    然而這所有的事情,懶得理會朝中事務的廖鑾是不知情的,因而煩心勞神的,也就隻有祁敬珩一個罷了。


    “正是鎮南王所為。”祁敬玄還不知道自己好心辦壞事呢,笑的跟個小狐狸似的。


    不過這事兒,雖然會讓眾人愈加覺得廖鑾是在拉攏民心,然而在另一種情況下,也給了祁敬珩一個讓廖鑾出去剿匪的理由。


    人家做這件事兒本來就有經驗,而且十分幹脆利落,到了這種危急存亡的時候,不派他去還能派誰去。


    一想到不用再找借口任命廖鑾,祁敬珩心裏還有點兒輕快,於是他露出了一副十分勉為其難又難掩震驚的表情。


    “那真是太好了,鎮南王不愧是我朝的中梁抵住啊。”


    說著,他十分激動的大手一揮,明黃色的龍袍袖子一動,“那麽這樣吧,聽聞外麵有不少地方匪患連天,朕就特命鎮南王帶兵鎮壓其中最大的那個匪患之處,以儆效尤。”


    到了這個時候,底下的大臣已經不知道是該說祁敬珩決斷英明威武,還是應該替他流淚了。


    然而不管以後如何,現在這個時候眾人麵上都維持著十分得體的微笑,皆誇讚著廖鑾的驍勇善戰,還有祁敬珩的英明神武。


    “北環有這樣的君臣二人,簡直是北環國的福氣啊!”


    這樣捧臭屁似的話,廖鑾聽的不計其數,如今已經完全不能引起他一絲一毫的興趣了,而大殿上方,坐在龍椅上的祁敬珩,也隻能露出一個有點兒無奈的微笑,退朝了。


    皇帝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命令才一下達,緊接著就定下了帶病出討的時辰。


    聽到消息的林醉柳卻是十分悵然。


    若是按照平日裏,她一定會跟著廖鑾一起去,說她粘人也好,什麽別的也罷,反正留在王府裏也是生蘑菇,不如同廖鑾一起去。


    可是如今廖老太太迴來了,她這麽傳統一個女性,絕對不會允許林醉柳有一絲一毫想要跟丈夫的外事有所牽扯的。


    更何況,一個女子,一個當家主母,竟然想著去剿匪,去打仗,這簡直是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若是知道了是萬萬不會同意的,退一萬步講,就算不跟她說,同在一個府裏住著,還有柳紫盈的那麽個不盼著她好的,對付起她來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


    “所以你說怎麽辦啊,我還怎麽去?嗯?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林醉柳戳著廖鑾穿著中衣的硬朗胸脯,“我隻能留下了,你自己去吧。”


    她的表情裏滿滿都是頹喪失落之意,想來廖鑾不在,整個鎮南王府都沒什麽值得她留戀的地方。


    再加上王府裏如今又多了讓她極不喜歡的人,心裏不舒服也實在是在情理之中。


    “你放心。”廖鑾伸手攥住林醉柳戳著她胸膛的手,低下頭輕輕親了一口,“我會早點迴來的。絕不讓你自己一個人在王府裏多待,放心吧。”


    畢竟皇上說的地方離京城也不算遠,剿匪不比打仗,那些沒有後援補給的土匪比需要長期打拉鋸戰的戰爭要好打多了。


    他有把握能早去早迴。


    隻是相應的,這群亡命之徒全都是窮兇極惡之輩,想直接啃下這塊兒硬骨頭,卻也實在是說不上容易。


    “迴不迴來也無所謂,我自己一個人挺好的。”這話完全是在說氣話,廖鑾聽了也隻當沒聽,直接摟了林醉柳,兩個一起倒在床上,熄燈睡了。


    在京城收拾準備了三天,第四天,林醉柳,廖老太太並著柳紫盈,就一起到王府大門口去送廖鑾了。


    他還是簡單的一身行裝,因為不是真正的打仗,因而並沒有穿那套銀白色的盔甲,他騎在小黑身上,身姿看著格外的瀟灑硬挺。


    “如此,府中事務便交給夫人了,代我照顧好祖母。”說罷,一甩馬鞭飛馳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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