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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廟裏支著幾個燈籠,林醉柳一進來,迎麵就看到了坐落在正前方的月老相。


    似乎全世界的月老都是一樣的,眼前的月老相看著也是一臉帶笑,梳著白花花的頭發和胡子,慈祥極了。


    林醉柳緩緩走到蒲團跟前兒跪下,看著眼前的月老,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求什麽。


    如若要求姻緣,她如今已經成親,何況她也不會在這裏找尋自己的感情。


    如若要夫妻和諧美滿,地久天長,她同廖鑾又實在不像是會在這種關係裏和諧安好的人。


    即便喜歡,無論如何,她也不能耽誤了這麽好的人啊。


    這麽好的廖鑾……


    她想著同廖鑾相遇以來的點點滴滴,忽然頗有點兒想念他。


    思緒飄遠,因而直挺挺地跪了好半晌,林醉柳也什麽都沒說,身邊的來一個走一個,隻有她一直跪在那兒,看起來破有種不知何處來,不知何處去的迷茫。


    最後她雙手合十放在身前,輕輕閉上眼睛開口道“那就祝願世間所有有情人終成眷屬,所有夫妻都和諧美滿,所有人家兒四世同堂,所有人間喜悅歡暢。”


    言罷,她緩緩起身,跪的時間有點兒長了,她才起身,膝蓋就有些酸疼,剛踉蹌了一下,就聽到外麵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阿柳。”


    她快步走出門,正看見站在廟門口背對著她的廖鑾。


    她笑了笑,開口道“燕歸,我在這兒呢!”


    她聲音才一出,廖鑾就立刻轉過頭,那三千發絲順著扭頭的方向向後飄去,林醉柳看著廖鑾的眼睛,腦袋裏忽然炸開了一句詞。


    他就站在一盞盞的紅燈籠下麵,神情忽明忽暗的,林醉柳本應該看不清他的麵容的,然而似乎是太過熟悉,她的腦袋裏自動描繪出了廖鑾那張風光霽月的臉。


    那麽清冷無暇,翩翩君子般的廖鑾,如今就站在這世間喧囂當中,站在一片丹虹之下,感覺就像是一個虛幻的影子。


    “廖燕歸,我在這兒。”她話音未落,那月白色的身影忽然就快步走了過來,幾步走到她身邊,一把拉住了她。


    林醉柳的手冰涼,被廖鑾溫熱的大手一包頓時有種迴過血來的酸麻。


    他的聲音清清淡淡的,帶著種不由分說的氣勢,“走吧,阿柳,我們迴客棧。”


    廖鑾都開口這麽說了,林醉柳自然不敢說不,再說這麽半天,她也有點兒玩累了。


    街上的人慢慢變少,耳邊也漸漸清淨下來,林醉柳在路上安安靜靜的走著,忽然聽見身邊廖鑾開口道“去月老廟了?”


    她是從月老廟門口看見廖鑾的,於是點點頭道“進去看了一下。”


    她迴答的實誠,廖鑾卻切切實實不知道該再問一句什麽了。


    問什麽呢?


    最悲哀的就是他心裏知道,不論如何,即便阿柳進了月老廟,求的也不會是他們兩個人的姻緣。


    從來姻緣天注定的道理他一直都懂,卻一直不信,如今他同喜歡的姑娘分明已經成了夫妻,卻仿佛隔著山川大海,遙不可及。


    兩人一路沒再說一句話,等到了客棧,大堂裏還點著根根蠟燭,桌子上稀稀拉拉的坐著兩三撥人,看著都是風塵仆仆的趕路人樣子。


    都是桌上擺著花生米牛肉,就能一碗一碗的喝著白酒的大漢們,有的臉上還帶著疤,看著頗有些惡狠狠的氣勢。


    廖鑾剛一拉著林醉柳進了大堂,那掌櫃的就歡歡喜喜的迎了上來,二人看著貴氣,他也願意多巴結巴結。


    “您二位迴來了?玩兒的開心嗎?”


    開始玩兒的是挺開心的。


    林醉柳擺弄著手上那盞花燈,點了點頭,對著掌櫃道“我有些乏了,麻煩掌櫃的燒點兒洗澡水。”


    那掌櫃的聽罷急忙應下,然後迎著二人上樓,這才離開了。


    自從上次在哪個破爛客棧開始以後,基本上廖鑾和林醉柳都是住在一個房間的。


    如今兩個人進到屋子裏,廖鑾不說話,林醉柳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兩個人竟然陷入了奇妙的尷尬氛圍裏。


    這樣的尷尬讓一向奉行既來之則安之的林醉柳心下也不禁有些緊張和焦灼。


    她坐在床上,覺得尷尬又挪到窗戶邊兒,打開了窗戶,聞了聞窗外的冷空氣,這才緩了緩神。


    看著坐在椅子上專心注視著桌上茶葉的人,她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廖鑾。”


    那人聽到她喊也不抬頭,直接輕飄飄的道“嗯?”


    嗯完了以後呢,她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她這才知道,原來兩個人共同話題,竟然這麽這麽匱乏。


    匱乏到如若不是平日裏廖鑾對他和顏悅色,她都不知道該找什麽話題來同廖鑾開口。


    空氣又恢複寂靜,過了好半天,忽然有人敲門,林醉柳簡直愛死了此時打破沉默的這人,忙開口道“誰啊。”


    “夫人,是我,來給您送洗澡水。”


    林醉柳聽到這話趕忙起身,三兩步快步走著到了門口,打開門,果然是掌櫃的帶著兩個店小二兒。


    她打開門,把地方讓開,看著他們把洗澡水倒滿了,這才開口道“謝謝掌櫃的。”


    聽到這話,那掌櫃的忙擺了擺手開口道“不客氣不客氣,您洗著。”說完就迅速出了房門,還貼心的把門給她關上了。


    屋子裏又恢複了一片寂靜,林醉柳等了好半晌也不見廖鑾起身出門,仿佛真的當她人不存在了一樣。


    這樣的態度讓林醉柳也有些生氣。


    她做錯什麽了呢?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做,莫名其妙就要受到這種冷暴力。


    想到這兒,林醉柳的倔脾氣也上來了,她冷冷的看著廖鑾,不客氣的開口道“你要先洗嗎?那我先出門了。”


    她這話說完,正要開門,身後就傳來了凳子挪動的聲音,然後她聽到廖鑾歎了口氣,開口道“你洗吧。”


    然後他門也沒開,直接順著窗戶飛身出去了。


    林醉柳心下一空,忙跑到窗口,胡同裏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隻有兩戶人家門口的燈籠散發著暗紅的光。


    窗框上還留著廖鑾的鞋印,白花花的半個,林醉柳看著,最終還是關上了窗戶,脫了衣服開始洗澡。


    洗澡水很熱,她今天玩兒的有些累,身上又流了不少的汗,因而泡了好半天的澡。


    等到她從澡盆裏麵出來,開始擦頭發時,廖鑾還是沒有迴來。


    此時大概已經到子時,林醉柳琢磨了半天,還是把窗戶上的門栓打開,這才迴到床上,靠在床頭等著廖鑾。


    客棧裏很暖和,被窩裏也被捂的熱乎乎的,林醉柳靠著靠著,慢慢就閉上眼睛睡著了。


    待廖鑾再迴來時,看見的就是靠在床邊兒上,已經睡著了的林醉柳。


    他把門打開的時候,窗戶已經被風刮開了,此時嗚嗚刮著風,屋子裏的熱氣迅速往外走。


    廖鑾急忙關上了門帶上了鎖,轉過身又快步走到窗邊兒,迎著風把窗戶關上了。


    風有些大,窗戶邊兒上的蠟燭已經被吹滅了,此時屋子裏有些昏暗,廖鑾走到床邊,看著微微蹙眉的林醉柳一言不發。


    許久以後,他才歎了口氣,伸出手托著林醉柳躺在床上,給她脫了鞋,蓋好被子,這才自己粗略的擦了擦身體,緩緩躺在了一邊兒。


    夜裏,溫暖的房間裏林醉柳身上的茉莉香味緩緩飄到他鼻間,纏繞著他的唿吸糾纏了好半晌,他才緩緩伸出手,摸了摸林醉柳白皙溫熱的小臉。


    “晚安。”


    林醉柳第二天醒來時,廖鑾已經恢複正常了。


    她是完全不知道這人心裏做了什麽思想鬥爭的,但是看到他依舊對自己和顏悅色的,林醉柳也很開心。


    開心的後果就是,她一直粘著廖鑾,幾乎把昨天晚上沒說的話全都說了個遍。


    廖鑾一一聽著她開口說著,倒是觀言,快速開口對著廖鑾道“屬下先去碼頭找船。”


    然後就急吼吼的離開了,林醉柳總覺得他是嫌自己老是說話太鬧心。


    居然敢嫌棄自己的女上司,哼,下個月一定要扣工資。


    哦,為什麽去碼頭?


    自然是後麵的路已經陸路不通,隻能順著開鑿的運河從水上走。


    北環國一向是個地區貧富差距非常大的國家,西北方土地貧瘠,又不臨海,因而一直都較南方貧瘠些,經常容易會鬧饑荒。


    針對這種特性,從開國伊始,祁氏皇帝就開始開鑿大運河,到祁敬珩這一代,運河已經建造的頗具規模了。


    林醉柳和廖鑾二人走到碼頭的時候,觀言正有點兒為難的同一夥人說著話。


    廖鑾帶著林醉柳走到觀言身邊,開口問道“觀言,怎麽了?”


    聽到他的聲音,觀言迴過頭,對著廖鑾抱了抱拳,沉聲開口道“主子,天寒地凍,碼頭的船大部分都不開,咱們沒法兒包船,得跟人拚。”


    廖鑾雖然一向沒什麽王爺架子,然而他對生活品質比較有要求,如今聽到竟然要跟人拚船,下意識就皺了皺眉。


    他抬起頭打量那邊的一夥人,這才發現,竟然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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