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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塵這麽個賤兮兮的人忽然傲嬌起來,林醉柳一時間沒有搞對狀況。


    她直愣愣的看著手裏那張龍飛鳳舞的藥譜,突然笑了一聲,傾國傾城的小臉兒上因為那抹笑顯得更加明豔。


    因為離開的比較急,加上對南詔國的人信任度不高,廖鑾並沒有雇用南詔國本地的車夫,如今名滿京城,驚才絕豔的小王爺正在親自駕馬車。


    林醉柳感歎著,不愧是小王爺,不僅才華橫溢,獨步天下,連駕馬車都是平平穩穩,在山間小路上走路也像是在平坦大道上一般。


    這麽想著,她挪了兩步蹭到馬車外,一屁股坐在了廖鑾旁邊,眼神亮晶晶的看著外麵的片片綠茵。


    廖鑾一手拉著馬韁,抽空兒扭頭看了她一眼,笑容平靜祥和,聲音裏夾帶著一絲他自己也沒察覺到的柔和。


    “怎麽不在裏麵坐著?外麵風大,進去吧。”


    林醉柳搖了搖頭,將自己被風吹的有些淩亂的發絲往耳後掖了掖,收迴自己放在廖鑾身上的目光,淡淡說道“皇上會沒事兒吧,我們能治好他,對吧。”


    她還是第一次對自己的醫術產生這種不自信的情緒,因為這次不同。


    這次她要救的不隻是一個病人,而且是一整個國家的平和安詳。


    畢竟小皇帝的身上牽涉甚廣,況且,對於認識的人,她一向拿不出遊戲人間的態度來麵對。


    廖鑾心裏大概也是明白她的想法的,他伸出自己的手,輕輕摸了摸林醉柳柔軟順滑的發絲,安慰似的張口道“我相信你可以。”


    “阿柳,你隻要心無旁騖的去做就行了,一切後果我會承擔,你隻需要做你能做的,不要想那麽多。”


    他聲音柔和的不可思議。


    廖鑾一向意氣風發,很少會有這種時候,此時的他收起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鋒芒,看起來似乎有了點兒年輕男孩兒的樣子。


    林醉柳有些自嘲,其實按理說,自己活了兩輩子,比身邊這個人年紀大了不少。


    畢竟也是經曆過世間滄桑的人了,怎麽還要讓一個比自己小的男人來安慰自己呢?


    雖然廖鑾從來都有著比同齡人更成熟的心性和能力,可畢竟自己也是個成熟的人啊。


    越活越迴去了。


    林醉柳這麽想著,忽然伸出手也揉了揉廖鑾那頭從來都梳的一絲不苟的發絲。


    手下的頭發觸感柔軟順滑,林醉柳看著廖鑾不敢置信的表情,咯咯笑出聲來,這才收迴了手,承諾似的道“我一定會把小皇帝治好的。”


    廖鑾也輕笑了一聲,淡淡的“嗯”了一句。


    氣氛歸於平靜,馬車裏的司塵還在和司意叨叨著吃糕點的時候口小一點兒,喝茶的時候慢慢喝之類的話。


    一切看起來都那麽美好,林醉柳輕輕歎了口氣,抬起頭看著頭頂那片被枝繁葉茂擋住隻露出一小塊兒的藍天,慢慢露出了一個舒心又柔和的笑容。


    迴程的時間總是比啟程短一點兒,即便路上碰到了幾波南詔國派出來的士兵護衛,也因為有廖鑾和司塵在變得微不足道起來。


    然而畢竟是有小魚小蝦攪和,一行四人還是浪費了多半個月的時間才成功離開了南詔國,直直迴到了北環。


    北環國依然一片祥和,國民們似乎並沒有因為小皇帝出事兒有什麽恐慌。


    廖鑾先把司塵帶著司意送到了德濟堂,同他們約好第二日進宮,這才駕著馬車,直接迴了鎮南王府。


    時間過去將近兩個月,地處北方的北環國此時已經微微有些冷了。


    王府門口路旁那棵兩人合抱粗的大樹樹葉泛出了黃色,隨風一吹時不時就會掉下來幾片樹葉,飄飄蕩蕩的落在紅牆裏那處看不到的景致裏。


    迴到王府,廖鑾直接下馬車敲了敲門。


    鎮南王府的門房是個歲數不小的老頭兒,平日裏像個彎鉤兒蝦似的背著手,杵著個拐棍兒看著閑適的很。


    林醉柳實在覺得這老頭兒該退休迴家享享清福了,然而可能是古代家生子都無比衷心的原因,這老頭兒還以為林醉柳是要驅逐他,著實委屈了好幾天。


    老頭兒走路慢,廖鑾敲門敲了好半天,王府的漆紅色大門才緩緩拉開了。


    門內果然是那個續著長胡須,頭發斑白的門房老頭兒。


    他看見主子迴來顯得無比激動,伸出手想快快拉開門,最後還是在廖鑾的幫助下才成功把門打開了。


    此時王府的管家也聞聲趕來,迎著兩人一起進了王府。


    出去了將近兩個月,乍一迴來林醉柳忽然覺得王府的景色果然比外麵好看多了。


    她悄聲的迴了自己的小院子,院子裏的花兒此時都已經謝了,院裏她種的那棵石榴樹落著葉子,光禿禿的,隻留下滿地金黃。


    她看著,忽然朗聲喊了一句“我迴來了。”


    然後她就看到了聞聲衝出來的崔荷。


    崔荷看見她開心的不得了,三兩步跑過來拉著她上看下看,嘴裏也不得閑兒。


    “我的好王妃啊,終於迴來了,快讓奴婢看看,好像瘦了。”


    自從爺爺去了以後,林醉柳已經很多年沒受到過這樣的嘮叨和關懷了,她有些感動,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全都充斥在心裏。


    嘴上卻毫不在意的道“沒事兒沒事兒,有王爺在呢,我能有什麽事兒啊,小崔荷,我們晚上吃糖醋排骨吧,我在外麵都吃不著好吃的。”


    崔荷哪兒有拒絕的道理?她忙迎著林醉柳進了屋,伺候著她休息以後才進了小廚房做林醉柳要吃的糖醋排骨去了。


    林醉柳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辰時,還是崔荷叫她她才醒過來了。


    睡的時間有些長,林醉柳剛醒時還迷迷糊糊的,然而饞貓畢竟是饞貓,她聞著糖醋排骨的味兒了便趕緊起身。


    美美的吃了一頓以後,貼心的崔荷又讓小廝給燒了水倒進屋裏,催著林醉柳洗澡了。


    林醉柳畢竟不是古代小姐,哪怕是原身,也因為沒什麽地位,從來都是自己洗澡的。


    她一向不習慣別人伺候,崔荷也明白,因而給林醉柳拿好了衣服就直接下去了。


    出門在外畢竟不如家裏,林醉柳已經下定決心要好好洗個澡了,她動作麻利的給自己扒光,躺進了鎮南王府的大浴桶裏。


    “唔,真舒服。”


    在外麵的時候為了安全起見,她從來都是隻洗戰鬥澡,完全沒有絲毫享受洗澡的愉快,如今能在熱水裏好好泡泡,她也是開心的不得了。


    然而好景不長,林醉柳也注定了不配好好泡個熱水澡。


    因為方才剛剪過燭心兒正明亮的蠟燭,燈光忽然暗了下來。


    在古代待了也有陣子了,林醉柳的警惕心較之原來強了不少,立刻就要起身披上外搭。


    還沒來得及站起身,一道陰冷沙啞的聲音就忽然傳到了她的耳朵裏。


    “你最好別起來,我可不想長針眼。”


    這聲音聽著耳熟,林醉柳第一時間就知道來的是誰了,也是因為畢竟像封消寒這麽難聽的聲音林醉柳還沒在別處聽過。


    她知道來人是誰後,心思竟然奇跡的平複下來,林醉柳低了低身子,確保整個人埋在鋪滿了花瓣的水裏,免得自己走光以後,這才不緊不慢的張口。


    “殺手大人什麽時候變成采花賊了?”


    她語氣平和,不緊不慢,站在暗處的封消寒眼中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抹讚賞,聽了她的話,卻又有點兒哭笑不得。


    他幹脆也不躲了,直接出來坐到了屏風外麵的椅子上,自顧自的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才緩緩道“我對內宅婦人可沒什麽興趣,你們這次去南詔國,找到救那皇帝的辦法了?”


    林醉柳完全想象不到,封消寒這個人和小皇帝有什麽關係,忽然又想到廖鑾曾經同她說過的,封消寒從小兒也是跟小皇帝長大的,有感情在也正常……吧。


    她斟酌著該說什麽話,想著封消寒此時的心情到底是什麽樣的,最後才緩緩開口道“不算找到,九死一生之法罷了。”


    她這話說完,屋子裏就陷入了一陣沉默,過了好半天,如若不是屏風另一邊那個黑影還在,林醉柳甚至以為他已經走了的時候。


    封消寒才忽然開口了,“好好救他,如果可以的話。”


    說完,他迅速起身,直直走到了窗口處,聲音輕輕的,似乎快要化在秋風裏。


    “謝謝。”


    然後一個起身,離開了林醉柳的小院兒。


    林醉柳靜靜的坐在澡盆裏,想著屏風後麵封消寒的語氣,腦補了他全套落寞的神情,噗嗤笑了一聲。


    她並不知道封消寒和南詔國合作刺殺小皇帝了,廖鑾也是才知道的。


    封消寒也確實不知道南詔國居然還留著蠱人這麽一個後手,他雖然思念卓挽,可小皇帝畢竟沒錯,他一向處於對小皇帝又愛又恨的心思裏,折磨著自己。


    最後才想起林醉柳這個女人,實在忍不住跑過來問問。


    即便是九死一生,也算是有辦法了吧。


    總比等死要好啊,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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