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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浥江麽?


    百丈寬的江麵上波濤洶湧,比傳聞中聽到了浥江更令人驚心動魄。


    狂暴的西南風從江對岸迎麵吹來,掀起的浪頭有數十丈高,然後猛烈地拍擊在水麵上,發出的巨響震得人耳膜生疼。


    想要渡過這條大江談何容易,就連船隻也無法在江麵上行駛,因為再堅硬的船隻都會被這巨浪一下拍得粉碎。


    滄馬站在岸邊的岩石上,大風將他身上的衣衫吹得烈烈作響。


    這風真的很大,就算這麽站著不動,也得運功才能定住身形。要是遊過江,恐怕一個大浪就把人卷到不知哪裏去了。


    但是他必須想出一個渡河的辦法,因為他迴來的時候隻有一個人。


    因為他答應過廖小芸,這是一個男人的承諾,他必須遵守。


    可是他又不會禦劍飛行,這條江他過不了。


    他可以現在就放棄,掉頭迴去,沒人會嘲笑他。可是滄馬卻不會這麽做,他甚至連想都不會想一下。


    因為他知道他將要遇到的艱難險阻不光光隻是這麽一條河,所以就算橫在麵前的是刀山火海他也得闖過去。


    他盯著江麵上的漩渦,他的思想也全都陷在那漩渦之中。


    他的拳頭握的很緊,這是他的焦慮,到底怎樣才能依靠自身的力量渡過這條大江呢。


    其他人全都祭出仙劍,打算禦劍渡江。


    沈放走到滄馬麵前,攤開手上的地圖。


    “浥水縱橫三千餘裏,想要繞過這條江,最起碼也得走上四五年。”


    雖然他隻是陳述事情,但滄馬知道他其實是在問自己。


    “你還要隨我們繼續前行嗎?”


    滄馬道:“你禦劍帶我渡江過去吧。”


    “可是你迴來的時候,我們沒有人能跟你一起迴來。”


    不錯,當下才走了兩個月,過了這條江,他們還要再向前走十個月。若是找到了蕭天駒,大家自然可以一同歸來,可若是找不到,他們還得繼續往前走。


    徒步十個月所走的路程,就算是沒日沒夜的禦劍飛行,至少也得飛上三個月,往返就是六個月。


    所以滄馬一個人迴來的時候,沒有人能帶著他過這條江,這一點他必須考慮清楚。


    沈放沒有勸滄馬,因為他知道沒人能勸的了滄馬,一旦他決定了的話。


    “你帶我渡江吧。”滄馬鄭重道。


    不能禦劍飛行的確很麻煩,他一向不求人,但是對方是沈放,就另當別論了。


    “渡江!”


    沈放一聲令下,所有人即刻躍上仙劍,各自施展神通向將對岸飛過去。


    待所有人都快到達對岸的時候,沈放才對滄馬道:“大哥,握住我的手。”


    仙劍橫在身前,二人一同跳了上去,劍身微微一顫,然後很快就在沈放內力加持下恢複了平穩。


    飛劍載著兩人的重量扶搖直上,往風浪最大處過江。


    哪裏的風最大,哪裏的浪最猛,沈放就駕著仙劍往哪裏飛。或許這樣就能夠嚇退滄馬,讓他心生怯意,這是沈放內心的打算,因為他也不想再讓滄馬跟著他們往前走了。


    因為這對於滄馬來說實在太難。若僅僅是渡江還好,萬一遇到別的危險,別人能禦劍逃脫,而他卻不能,那就實在太冒險了。


    颶風吹得飛劍上的兩人左搖右晃,沈放必須將體內的劍氣不斷注入劍身當中,才能維持穩定前行。


    江對岸幾十裏開外有兩座大山,中間的山穀是天然形成的風口,所有的風都是那裏吹過來的。正是因為這座山穀,所以浥江上的大風常年不斷,尤其在季節轉換的時候,這裏的風比任何時候都更為猛烈。


    大風像無數隻利爪,剝開人的衣襟朝裏灌,恨不得連人的肋骨也要拆開才罷休。


    盡管兩人飛行在距離江麵三十丈的高空之中,可雙腳還是被江水中激起的浪花打濕了,冰冷刺骨。


    “大哥,江麵上的風常年不斷。”沈放迴頭道:“禦劍過江已如此艱難,就更不用說別的辦法了。”


    可誰想,滄馬卻突然開口道:“放心吧,我已有過江的辦法了。”


    看著滄馬篤定而又堅毅的眼神,沈放突然怔住,這樣的眼神他再熟悉不過。


    滄馬每次說“我已有破解他劍招的辦法了。”這話時,就是這樣的眼神,而且他一貫如此,他的辦法總是常人難以想到而又十分巧妙的辦法。


    “是什麽辦法?”沈放忍不住問道。


    他一時的失神,讓飛劍的高度陡然下降,而此時腳下正有一注浪花衝天而起。


    “當心!”


    滄馬突然拔劍!


    那水柱中竟有條一丈多長的大黑魚,張開三尺長尖牙密布的大嘴就朝著兩人吞了過來!每顆牙齒都有一掌多長,而且極其鋒利,一口下去非把人咬成兩截不可!


    “咯噔!”一聲。


    劍尖觸及大黑魚牙齒的一刹那,滄馬已知道不對,因為那力道能連手上的這把劍也能咬斷!


    他一個縱身直接翻身跳了下去,長劍順著大黑魚的牙縫整根送了進去。


    整根劍送到魚腹之中,沒有受到任何阻力,因為這魚實在太大,整把劍都不到魚身長度的一半。


    那大魚黑圓的魚眼瞪著滄馬,兩條手臂長的魚須擺動著,極盡嘲諷意味,似乎想要連人帶劍全都一口吞下。


    可它卻沒想到滄馬的拳頭來得這麽快!


    左手鐵錘一般狠狠砸在魚唇之上,一張大嘴轟然閉合,接著滄馬順勢薅住魚須,翻身跳上魚背。


    與此同時,兩手交錯握住劍柄。


    劍尖抵在魚牙下顎,用力往後一拉,大黑魚的腦袋已經被劃成了兩半。


    魚已死,但勢不盡,滄馬也不再與它糾纏,猛地一蹬從魚背上跳了起來。


    沈放伸手接應,一把將滄馬拉到身後。


    魚血剛一在江麵上泛開,就立刻引來一群同他一般大小的黑魚同伴,立刻將它分食殆盡。


    “食人魚!”沈放驚道:“未想到浥江之中竟有如此怪物!”


    他望著滄馬,遲疑道:“大哥,你所說的辦法莫不是從水裏遊過去吧。”


    這要是真的下水,恐怕還沒到對岸就變成一堆白骨了。


    “當然不是。”滄馬微微一笑,“我自然有我的辦法。”


    “什麽辦法?”


    “這辦法說起來太麻煩,我不想多說,況且我也未必說的清楚。”他自信極了,“但總之,區區一條浥江攔不住我。”


    沈放不再多言,雖然他相信滄馬能做到,但其實他心裏也沒底。


    要我說,我是想不到滄馬有什麽辦法能渡過江,除非他會飛,可他並不會。這麽大的風,這麽猛的浪,這麽寬的江麵,除非是吹牛,怎麽可能說過就過。


    你們說,他該怎麽才能渡過這條江。騎在魚背上遊過去?那是吹牛的,魚認你老幾,真以為想騎就能騎?


    反正他說有辦法過江,那等他迴來的時候,我倒要看看他是真有辦法還是假有辦法。


    而此時,沈放禦劍帶著滄馬已臨近江岸。


    “大哥,你要是覺得不妥的話,現在迴頭還來得及。”


    滄馬卻笑了:“世上無難事,隻要讓我來。”


    沈放看著滄馬靈巧地跳上岸去,他哪裏像是個成熟穩重的四十歲的中年人,他簡直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麽。


    江平迎到滄馬麵前道:“滄馬師兄,嫂嫂還在家中等你迴去成親,若是沒這條江,我們還放心你一個人迴去,可……”


    可滄馬卻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我心中有數。”


    正是因為擔心,所以才不放心。如果滄馬把他渡江的辦法說出來,大夥聽了,可能還能放下心來。可滄馬偏偏不說,因為他知道,他的法子實在太冒險了,說出來別人肯定更不放心。所以他才不說。


    每個人都勸他迴頭,但滄馬總是笑著敷衍,總是笑著拍拍每個人的肩膀。


    秦少衝雖然沒和滄馬說什麽,但他其實是最擔心滄馬的,因為從一開始他就在人群後麵遠遠的探著頭望著滄馬。


    “我們繼續趕路吧,時候也不早了。”滄馬伸手在秦少衝肩膀上用力的捏了捏,“你們都這樣小看我麽?”


    秦少衝扭捏地笑了笑:“那到不是。”


    “區區一條河而已,還真的能攔住我麽。”滄馬笑著往前走,大家都跟在他的身後。


    其實比起沈放,他的確更具備領袖氣質,雖然在修為上,他是這些人裏最低的,可他總能把所有人的心思都聚焦在自己身上。但是他卻從未刻意要這麽做,這或許就是人格魅力吧。


    腳下的泥土比江那邊更加濕潤,也更加鬆軟,一腳踩下去就會出現一個深坑,坑中的積水便是泥土中滲露出來的。


    這樣的環境中常常會出現一種危險的生物。


    蛇。


    此時大家還在心中糾結滄馬到底有沒有法子渡江,但卻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誤入了蛇群的領地。


    這群外來的闖入者已經被牢牢的監視起來,他們已經陷入危險卻仍不自知。


    滄馬走在最前,可他也沒能察覺到灌木叢底下吐露出來的猩紅的蛇信。


    毒蛇在濕地中遊走,將這些散發著鮮活氣味的人類包圍起來,這片濕地上已經很少有外來物種敢如此肆意妄為,而這也正是蛇群們樂於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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