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戈走之前看了一眼還躺在地上裝死的陳衛國,隻見他身上穿的黑色皮衣上皮塊掉落,斑駁不堪,尤其是袖口到胳膊肘的位置。


    陳戈並不近視,他眼神很好,看的清清楚楚,他可以想象的到陳衛國整日癱坐在牌桌前,胳膊一伸,舉著一副牌,在烏煙瘴氣的環境中賭錢的樣子。


    斑駁的黑色皮衣外套混雜著地上的黃土灰塵,陳衛國猶如街頭的流浪漢的模樣,不顧形象也不知廉恥地躺著,口中時不時發出痛苦的哼唧聲,裝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樣。


    陳戈心頭被陰翳籠罩著,如果可以選擇,誰會願意擁有一個這樣的父親,可是命運就是如此,他從出生起就活在父親帶來的各種苦難中。


    陳戈閉了閉眼,他不想再迴憶起過去那些經曆的傷痛,他相信十八歲的自己一定會無所不能,之前的日子不會因為陳衛國的出現而再次上演。


    但同時他心裏又有一種隱隱的不安,自己真的能順利度過高三,考上一所好學校,重寫自己的人生嗎?


    陳衛國會不會將他的理想打破,他這麽多年的刻苦會不會毀之一炬。


    陳戈不安地想著,不忘鎖好了屋裏的門,將宛若死狗的陳衛國留在院子內,他一點也不想讓這個所謂的親生父親進到他的家裏,染指他的生活。


    直到坐在熟悉的教室裏,自己的位置上,翻開新的一本數學題集,這是當初許念知給他買的資料其中的一本,他的計劃是花兩個星期做完並吃透這本高質量題集,然後開始下一本。


    陳戈輕微地搖了下頭,試圖把不安的雜亂念頭從腦海裏驅除,他很討厭這種計劃被打亂的感覺,盡管陳衛國還沒出手做點什麽,陳戈就已經有了預感,這種人不惹事是不會罷休的,他最大的目的不外乎是為了錢。


    陳戈想到這裏緊咬了牙關,那些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用來讀大學的錢是絕對不能落在陳衛國這個人渣手中的。


    輕微一聲紙張破碎的聲音響起,陳戈這才迴過神來,他看到自己拿著筆的的指關節泛白,過去幾分鍾的時間還停留在題集的第一頁,而且無意識中手指還把紙張給摳破了。


    不值得,這是陳戈最後的念頭,不值得因為陳衛國浪費心神,他撫平了破損的地方,為一頁紙張因陳衛國的破裂而惋惜。


    隨著投入題海的世界,陳戈臉上的陰翳漸漸消失,重新被慣有的專注所代替,周圍抓緊午休時間還在沉睡的同學沒有一人注意到陳戈。


    高三開始後,陳戈就從未午休過,上午放學迴家解決完午飯後就又早早地迴到了學校,分秒必爭地開始學習,留給全世界一個挺拔且專注的身影。


    在陳戈走後沒多久,陳衛國就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知道陳戈迴學校後到晚上才會迴來,就放心大膽地朝著屋內的方向走去,雖然他聽到了陳戈鎖門的聲音,但他還是不甘心地扯了扯門上的鎖。


    鎖頭又大又牢固,扯那幾下根本無濟於事,眼看進不去,陳衛國暴躁地踹了一下門,口中不停咒罵。


    “一個毛頭小子也敢不認你爹了,也不想想小時候老子是怎麽把你打的屁滾尿流,沒人管的玩意兒······要不是我迴來了你他娘的連爹都沒有。”


    陳衛國口中髒話不斷,當然這些咒罵他不敢當麵對著陳戈的臉罵過去,雖然陳戈對他毫不掩飾的厭惡讓他想立馬就像十年前那樣掄起陳戈就打。


    但陳戈那眼神太嚇人,比自己高且健壯,仿佛隻要自己動了一下手指,他那緊握的拳頭下一秒就會砸在自己臉上,陳衛國可太怕被人打了。


    逃到外麵躲債這麽多年,陳衛國可沒少被打,倒不是被追債的人找上門,也不是尋滋挑事,而是另一種情況。


    陳衛國早年從瑤溝村出逃的時候,跑到城裏藏在橋洞下過夜,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打倒了幾個對他動手動腳的流浪漢,懷裏緊揣著從家裏偷出的最後一點錢。


    陳衛國沒有留給自己的母親和兒子一分錢,他認為自己出來逃命比祖孫倆更需要錢。


    晚上他嚴防死守,死盯著幾個踉踉蹌蹌重新爬起來的流浪漢,聽到了橋上有人在聊天,說某個城市很發達,去那裏的人都能掙到錢,兩年之內掙到的錢就能在這個小縣城買套房子了。


    另一個人說他在胡扯,後麵的話陳衛國沒再聽進去,他兩眼放光,隻記住了那個城市的名字,在心裏一刻不停默念著哪兩個不知道怎麽寫的字,天還未亮他就跑到了汽車站。


    於是一路輾轉,耗時三四天來到了別人口中那個發達城市,到了目的地時,陳衛國已經身無分文,當晚就進了個黑工廠幹活。


    陳衛國好吃懶做慣了,受不了不分日夜地牛馬似的幹活,沒幹幾天他就把主意打到了為他帶過幾次飯的工友小萍身上。


    當時的陳衛國三十出頭,容貌端正,拋開頹廢的氣質來看還有三分英俊和五分痞氣,幾句花言巧語就將剛進社會的小萍弄得滿臉通紅。


    不到一個月陳衛國就順理成章地住在了小萍的住處,還給自己編了一個“落魄少爺”的身份,直言自己幹不了重活,讓小萍心甘情願地養著他。


    雖然身在遍地是發財機會的城市,陳衛國也無心去找發財的門路,他的賭癮又犯了,重操舊業,故技重施,偷了小萍的血汗錢重新坐在了牌桌上。


    遭到小萍質問後,過了幾天安逸日子的陳衛國改不了家暴的陋習,控製不住朝小萍扇去,聽到女人的哭聲,陳衛國心煩的出門,還不忘順走小萍的錢包。


    他一頭紮進很久就想去的酒吧,看著不斷變化的五顏六色的燈光下蹦跳蠕動的男男女女,陳衛國飄飄然,他想大城市就是好,自己無論如何也要留在這裏。


    這時有人拍他的肩膀,陳衛國扭頭一看是個比他年紀大上不少的女人,打扮的光鮮亮麗,但即使在晦暗的酒吧燈光下也能看到女人嘴角的皺紋。


    那女人眯著眼睛靠近他,陳衛國剛想要躲開,就聽見女人說有沒有興趣陪她,事後會給他這個數,陳衛國看到女人手指戴著大寶石戒指,比劃了一個數字,立馬眼睛就亮了。


    他跟著女人走了,毫不猶豫地拋下了充當他墊腳石的小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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