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座高山,一些獎勵,一個畫麵,引多少天驕爭先恐後,最終埋骨山下。


    這高山的出現,就像是一個濾網,它將一些實力低微的人收割掉了。


    楚逸走下山,他很高興在下山的途中看到了黃老府主的身影,之前在山頂沒有看到他,楚逸還真有點為他擔憂。


    “山上風景如何?”老府主看見楚逸從山頂上走下來,笑著出聲問到,看的出來,他對山上的風光還是很向往的。


    “山上的風景不錯,一覽眾山小,特別是配上這斜陽的餘暉,又增添幾分姿彩。”楚逸笑著迴答到,他是在說景還是在說心境,又或者是兩者都有,這就要留給黃老府主自己去感悟了,要知道,山頂之上是看不見眾山的,都被霧海遮住了。


    斜陽真是一個色彩大師,它可以讓任何事物的色彩都變的豐富起來,隻是這下山的路上伴著斜陽有種黃昏的感覺,垂垂老矣!


    一時間,黃老府主也是感慨萬分。


    “老了,哎!”


    “久坐書房處理政務,這老胳膊老腿用起來倒是有些生澀了。”黃老府主的言語中有些惆悵。


    楚逸聞言,想要安慰黃老府主幾句,思慮再三,終是沒能開口。


    在下山的路上,他們不僅沒感覺到輕鬆,反而還惆悵起來了,從黃老府主的語氣中,他感覺到了暮氣沉沉,人到黃昏的意味。


    黃老府主再次開口時,思維跳躍到了他兒子的問題上,“依你看,興兒這孩子怎麽樣?”


    楚逸不假思索的說到,“少府主他很優秀。”


    黃老府主搖了搖頭,然後笑著說到,“他遠沒有你優秀...”


    “不過,若是你誇讚於他,也許興兒也確有可取之處。”


    這兩句話說出來,對楚逸的評價那是相當高了,讓楚逸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楚逸連忙說到,“前輩過譽了,晚輩當不起前輩如此讚賞。”


    黃老府主搖搖頭說到,“你又何必謙虛,依我看,你現在的實力已經在我之上,又正值壯年,日後成就不知道要比老夫高多少。”


    通過這次登山之行,黃老府主的心氣不免要低了許多,未能登上山頂對他的打擊不小,但同時也讓他認清了自己的情況,天地輩有人才出,他們這些老家夥,已經被時代給淘汰了。


    黃老府主不知道的是,站在他眼前的這位年輕人,還不足一百歲,如果他知道,一定會驚掉下巴的。


    是特殊的際遇,造就了楚逸這個特殊的人,在修煉的這條路上,天時地利人和他全都占。


    下山的路同樣很漫長,也很讓人疲憊,但是心裏那種歸去的“勁”,讓眾人根本不想停下來休息。


    當所有人走下山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楚逸突然有點懷念,他想說“不知道夜晚時,山上的風景又是怎樣的。”


    在四座山上,有人在黃昏時刻沒有選擇下山,那就是血瞳赤羽,他在山頂上坐了一夜,周圍是一片漆黑,這裏的夜空沒有星星與月亮,也就沒有一點亮光,在這一夜裏,是無盡的孤獨,很漫長...很慢..很慢..


    最高的榮耀是享受孤獨,而赤羽他早已學會品嚐,這一夜他對浮屠之路的感悟更深了。


    對過去的思念,對未來的幻想,眼淚是品嚐孤獨最好的調味劑。


    夜晚很安靜,下山的人都疲憊了,他們選擇盤坐在一旁,在夜晚的冷風中享受溫馨。


    楚逸也不例外,他背靠一顆大樹,迴想這次登山之旅,總結這次旅途的所得,他隨疲憊,但是收獲頗豐。


    這一切,黃老府主都看在眼裏,他內心感歎到,“沒有一個人的成功是容易的。”


    取出楚逸送給他的桃花釀,輕輕的將其打開,這美酒的香氣,不知道要勾起多少人肚子裏的饞蟲,不過他們是沒有福氣分上一杯了,因為黃老府主準備獨飲這壇酒。


    一口酒下肚,黃老府主憶起了往昔,曾經初出茅廬,也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心比這天還要高,隻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這股心比天高的氣焰消失了,也許是從認識她開始?也許是從做父親時開始,又或者是當上了這府主之後,總之這一切都讓黃老府主安逸於現狀,少了這條路上的爭雄之心,簡單說就是他在這條路上失去了目標。


    紅顏已逝,兒子成人,黃老府主再次走了出來,重拾年輕時的心氣,搏一搏闊別已久的夢。


    第二口酒下肚,黃老府主就變的惆悵起來了,這條路上人才輩出,早已不是他們這些老家夥的時代了。


    不是黃老府主看衰自己,而是他真的意識到了差距。


    看著身邊的年輕人,黃老府主又有一些慶幸,他慶幸自己能在這條路上遇到這樣的年輕人,不驕不躁,一切都在向著正確的方向行駛,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見到這位年輕人的未來,黃老府主在心裏這樣想著。


    第三口酒下肚,黃老府主看著東邊,明天太陽將會從那裏升起。


    接下來,黃老府主就開始一口接一口的喝起來了,這美酒能緩解他身體上的疲憊,他的靈氣在丹田內恢複著,一心兩用也不耽誤。


    夜裏,楚逸睜開了雙目,他的沉澱完成了,他的靈氣也恢複的差不多了,聞著身邊的桃香氣息,楚逸笑著問到,“前輩,你怎麽在夜裏喝起酒來了?”


    “想喝了...”


    黃老府主沉默了一下,然後繼續出聲說到,“小兄弟,你知道這條路上的刺激是什麽嗎?”


    楚逸搖了搖頭,他心裏有答案,但是他不知道黃老府主所指的是什麽,對於這個問題,每個人的答案各不相同,也許是更上一層樓的成就感,也許是打敗曾經壓你一頭人的舒爽感,又或者是什麽,很多很多。


    “這條路上最刺激的,是你永遠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看到那裏升起的太陽。”黃老府主出聲說到,並伸手指給楚逸看,那個方向是東方。


    楚逸愣住了,他體悟到了黃老府主言語中的淒涼。


    在這條路上,你永遠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到明天,為自身的處境擔憂,在這種緊張中前行,就是黃老府主口中所說的刺激。


    人在陷入一個情緒中,就會感悟到相同的境界,楚逸明白這個道理,黃老府主在為自己擔憂?又或者說是他沒有信心走完接下來的路了,看來這次登山之行,對他的打擊不小。


    “前輩...”楚逸擔憂的說到。


    黃老府主輕輕一笑,安慰著楚逸說到,“想想山上的風光,美麗的夕陽斜暉染紅了一切,多麽美麗的光景。”


    “我現在就像是夕陽,有著豐富的經曆,美好的迴憶,我很好,不必為我擔心。”


    楚逸在心裏一歎,他還知道一句話,“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黃老府主的話音落下之後,他從懷裏拿出一塊玉佩,並說到,“這塊玉佩,是我出生的時候,祖母所贈之物,我一直戴在身上,它伴我千年,應該是最能代表我的了。”


    “小兄弟,若是我有什麽不測,麻煩你將這塊玉佩交給興兒,讓他將這塊玉佩,葬在他母親的墓裏。”


    楚逸愣住了,黃老府主這分明是在交代後事啊!一次登山之行而已,何至於如此,他就要出聲安慰,卻聽黃老府主繼續說到,“小兄弟你不要多想,我隻是不想有一絲牽掛,你先替我保管著,再見之時你在還給我。”


    既然黃老府主這麽說了,楚逸也就不在說什麽,論歲數、論經曆,楚逸都沒有什麽資格去相勸這位前輩,道理他明白的要比楚逸多。


    “那好,咱麽可說好了,我隻是為了不讓你分心,暫為保管。”楚逸與黃老府主約定到。


    黃老府主聞言一笑,然後出聲說到,“好!一言為定。”


    夜裏,楚逸就想再打開一壇桃花釀與黃老府主喝,但卻被黃老府主攔住了,他說“美酒雖好,可過猶也不及,再引此酒,反而會破壞了我對它的迴味。”


    人老了,常喜歡迴味。


    迴憶總比現實美,因為記不住糟心的細節。


    既然如此,楚逸也就將桃花釀收起來了,他不是沒想過再送老府主一壇,可他知道老府主不會要了,因為一壇美酒就足夠迴味了。


    兩個人無話,一起看著天邊的黑蒙蒙,晚風吹過,楚逸體會著暮年的淒涼。


    年少時的孤獨與晚年的淒涼有相似之處,又好像相似的地方不多,一個是缺少人陪伴,一個是沒有人陪伴,也許這就是兩者之間的差距吧?


    天邊出現了一張臉,是苗汐桐的模樣,她挽著那個模糊的人,應該就是小流光了,小流光長大,楚逸不知道他變成什麽樣子了。


    不遠處,還有一張模糊的臉,但楚逸卻看的清楚,那是還在沉睡的小幽。


    天亮了,畫麵在天邊消失了。


    初陽在東方升起,新的一天就要開始了,經過這一夜的平靜之後,眾人紛紛起身離去了。


    黃老府主也走了,臨走前他看著楚逸說到,“相比於黃昏,我還是喜歡這初升的太陽。”


    “朝氣蓬勃!”


    他真的了無牽掛了,楚逸看著老府主離去的背影,仿佛看到了他年輕時的樣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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