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這信上所言可是真的?”


    袁彬緊握著那張濕漉漉的紙張,目光在模糊的字跡間來迴掃視。


    “暫且未知,隻是屬下今日在進宮巡察時恰好路過一池塘,發現池邊有異樣,便上前查看,這才發現了溺死的太監和他袖中的密信。”


    袁彬急切地詢問:“附件可還有其他物證?”。


    “迴大人,除了這封信,屬下並未發現其他可疑之物。”


    “當時除了你還有誰知道那太監溺死在池塘邊?”


    “迴大人,當時隻有我一人在場,發現密信後我立刻封鎖了現場,並未讓其他人接近。”


    袁彬鬆了一口氣,當著李進的麵撕毀了那張密信。


    李進睜大雙眼:“指揮使?!你?!你怎麽把密信毀了?”


    袁彬冷靜地迴答:“這信的內容太過敏感,一旦泄露,後果不堪設想。現在隻有你我知曉,必須嚴守秘密。”


    “可是這事關郕王和吳太後,若不查清真相,恐怕會牽連無辜。”


    袁彬有些不解他的做法,剛才還與郕王殿下商議過,現在卻要將如此重要的線索銷毀,這豈不是自相矛盾?


    李進瞪了一眼恨鐵不成鋼的下屬:“我問你,你怎麽知那溺死的太監是出自慈寧宮?”


    “迴大人,那太監的服飾上有慈寧宮的標記,而且池塘位於慈寧宮附近,所以屬下推斷他應是慈寧宮的人。”


    李進繼續追問:“屍體你看出是在何時溺死的嗎?”他的眼神裏透露出一絲銳利。


    袁彬微微一愣,然後迴答:“迴大人,根據屍體的僵硬程度和水中的浮腫情況,屬下判斷,溺死時間應該是在昨晚深夜至今日淩晨之間。”


    “很好,你觀察得很仔細。”李進點了點頭,“那我再問你,皇宮裏誰三更半夜還在活動,而且有理由接近慈寧宮附近池塘的?”


    袁彬沉思片刻,然後謹慎地迴答:“迴大人,三更半夜在宮中活動的人不多,但若說有理由接近慈寧宮附近池塘的,恐怕隻有負責夜間巡邏的禁衛軍和宮中的侍衛了。”


    “半夜無人喧鬧,太監溺水時就不會出聲嗎?若是不小心失足落水,那附件巡邏的禁衛軍和侍衛為何沒有發現?這池塘雖不大,但也不至於讓人無聲無息地溺亡。”


    “這說明他要麽是自己失足落水,要麽就是被人推下去的。但若是後者,為何沒有唿救聲呢?這讓人不得不懷疑,是不是有人在場,卻故意沒有施救。”


    袁彬聽後,心中一動,斟酌開口道:“那.....這太監死的實在是蹊蹺。大人,若是我們假設這是一起謀殺案,那麽兇手必定對宮中的巡邏時間和路線了如指掌,甚至可能就是宮中之人。”


    “你這麽一說,倒也合情合理。但宮中之人,誰會冒著殺頭的風險去謀害一個太監呢?”


    袁彬打斷李進的話斷然道:“誰有膽子在慈寧宮附件行兇?除了慈寧宮裏頭的那位。”


    李進瞪大了雙眼,想清了太監袖中的密信和慈寧宮的關係後,冷汗順著他的脊背流了下來。


    袁彬歎了口氣,伸手拍了李進的肩膀,語氣沉重地說道:“李進,你我都知道,這宮中水深火熱,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慈寧宮那位,向來心思縝密,若真是她所為,那無需再查下去了。”


    “總指揮!這怎麽行呢?!那太後娘娘豈不是無法無天,連自己的親信都敢下手?此事又事關吳太後!郕王那邊該如何交代?!”


    袁彬緊握他的肩頭一字一頓道:“你就當不知此事,切莫再提。宮中耳目眾多,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你我雖身在錦衣衛,但亦非無所顧忌。慈寧宮那位,我們動不得,也動不了。你若真想為那太監討個公道,就該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夠觸及的。”


    “可是總指揮使,我......”


    “夠了!”


    袁彬打斷他的話:“錦衣衛聽令於誰你心裏清楚,慈寧宮那位又是皇上的生母,你若是執意要查下去,不僅自己性命難保,還會牽連錦衣衛。上頭的心思你我豈能揣測?你我皆是棋子,隻能在棋盤上行走,卻不能左右棋局。李進,你我皆有家室,有父母,有兄弟姐妹,你若因一時衝動,害了自己不說,還連累家人,那才是真正的罪過。”


    李進沉默了,他明白袁彬的話不無道理。錦衣衛雖是皇帝的耳目,但麵對深宮中的權力鬥爭,他們也不過是被利用的工具。他心中雖有不平,卻也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局限。


    “袁大人,我明白了。我會將此事深埋心底,不再提起。隻是,這心裏總有些不甘。”


    袁彬語重心長道:“你正當而立之年,李進,你我皆是血肉之軀,不是鐵打的。你之後總會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管就能管的。這事,你就當什麽也沒看見,太監的死,就讓它隨風去吧。”


    袁彬說完就去處理其他事務了,而李進則獨自一人留在了原地,見四周無人,蹲下身快速撿起撕碎的紙片塞進袖中。


    李進迴到自己的住處,關上門後,他小心地將袖中的紙片攤開在桌上。他點燃了一盞油燈,將紙片放在燈光下仔細查看。


    紙片上的字跡已經模糊不清,但李進自幼過目不忘,拿出一張空白的紙,憑借記憶將那些殘缺的字句一一複原。


    郕王府。


    成敬服侍朱祁鈺脫衣淨身,看到書桌台上大理寺少卿楊繼宗送來的宗卷。


    “殿下,吳太後送來的幾身新衣裳,您看是否合身?”


    朱祁鈺想起未結的案子,揉了揉太陽穴,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煩躁。


    “先放在一邊吧,大理寺那一群廢物怎麽就連這麽簡單的案子都處理不好?!都多少天了,還是一點進展都沒有。”


    刑部的人幾番推辭,聲稱案件複雜,難以迅速定論。但朱祁鈺並不買賬,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孫若微在背後搗鬼。


    他下月便要離京南下,這案件若是不能在南下前解決,遠在天邊他未必能護全母後。


    “明日再宣大理石少卿楊繼宗來見,本王倒要看看他還有什麽話說,一群隻會推諉的廢物!”


    這時候,門外侍人敲門稟報:“殿下,王府外有一人求見,說是有急事要麵呈殿下。”


    朱祁鈺心中暗想,這又是哪一出戲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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