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沒想過自己的婚姻,是當年有人經過深思熟慮之後選擇將風險降到最低的一種方式,可她現在還不懂,可懂的時候一切都太遲了——柳丹嵐!】


    起初,沒見到的時候,柳丹嵐尚且能夠維持自我,可見到之後腦海裏那根弦像是突然斷了一樣。


    她好怕,她好怕她大好的人生是因為她而毀掉的,她好怕自己擔負不起這樣的重擔,這一生都會活在愧疚中。


    眼底的糾結,不舍,難堪,無奈,甚至帶著一絲絲的自我厭棄。


    柳舒深深看了一眼這個被從小疼愛到大的妹妹,她從那麽小,那麽小,到如今都嫁人生子,學會獨當一麵。


    真好,一切都很好,比當初預想的還要好,就好。


    柳丹嵐用力的拉著她往外走。


    柳舒輕聲叫了她的名字,“嵐嵐,我不會和你走的,你別白費力氣了,好嗎?”


    “不走,不走就讓你在這個地方慢慢沉淪嗎?不走,不走你光輝的人生就準備交代在這裏,從此太陽淪為星星,會是暗夜裏不會發光的星星嗎?”


    “你,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不思進取,甘願墮落了,我認識的柳舒,怎麽會是這種人?”


    從進來開始,到現在,她從沒開口叫一聲姐姐,從前那個喜歡跟在她身後,總纏著叫她,“姐姐,姐姐,”的小姑娘終究是長大了。


    時光也不會,更不能夠迴去。


    “是啊,我不思進取,對你來說難道不是一種好事嗎?”


    “怎麽?那麽想看到我們兩女爭一男的戲碼嗎?不至於吧,而且,我對那個也沒什麽興趣。”柳舒說的雲淡風輕,壓根沒將其當一迴事似的。


    興許是她雲淡風輕的態度有些刺激了她,柳丹嵐從沒想過會從她姐姐的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你剛剛,說什麽?”


    “你聽清了,柳丹嵐。”她忍了忍,轉身去拿桌上的杯子給她倒水。


    她怕,怕和她對視就沒了勇氣開口。


    她怕,怕說著說著,有些話就說不出來,女人轉身的動作掩飾了內心的慌張,注定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錯。


    可是青春誰也沒教過誰,誰也沒告訴誰怎麽做,孰對孰錯。


    那個年紀慌了神的一舉一動,如今隻能用歲月漫長去贖。


    轉身的瞬間麵上的情緒收的一絲不剩。


    “所以,我把柳家的榮耀,父母的愛,還有那個男人都給了你,怎麽,你還想從我這要到什麽?我身上也沒什麽好可以給你的了,做人,不能太貪心哦。”柳舒笑著將掌心的水遞給她。


    她試圖從這張風輕雲淡的麵上,看出點什麽,可看了好久,什麽都沒能窺探出來。


    低頭,看著掌心握著的水杯,柳丹嵐,用力的闔了闔眼眸。


    “你和郎柏濤是什麽關係?我要聽實話,不是你加以修飾過的說辭,也不是你用來哄騙父母的那套說法。”


    “什麽叫要想我們夫妻和睦就別問?我為什麽不能問,不是當事人,卻是局中人,你們沒有理由,也沒有資格瞞著我。”柳丹嵐冷漠的說。


    托舉的手最終選擇放下,她深深歎了口氣,看著眼前這個倔強的小妹,第一次她不知道當著她的麵該怎麽開口。


    不論怎麽說都是一種傷害。


    “有些事,不想不聽也是一輩子,為什麽非要去探個究竟呢?難得糊塗,不好嗎?”


    “你不是我,你憑什麽給我的人生下定義,好不好,隻有我自己說的才算,誰說都不算。”


    “姐妹一場你要是還顧忌我是你妹妹,我希望你可以如實相告。”她別開臉,心底如油滾過一樣,疼的她感到窒息。


    原來背叛是這種感覺,原來那些所謂被定義的為誰好的謊言和欺瞞是這種感覺?


    她用力吞咽喉嚨,咬著牙,眼眶通紅,卻不肯在她麵前再示弱。


    姐妹做到這個份上,足夠卑微。


    “不好,你不要以為一廂情願的為我好,就是為我好,你能不能站在我的立場去想想。”


    “如果,如果有一天突然有人告訴你,你老公,你男人和你最親的姐姐有了不可告人的關係。”刷的一下,眼淚決堤,柳丹嵐咬著唇倔強的迫使自己,讓疼痛不叫她失控。


    “甚至,他們還有一個比我小孩更大的小孩,你要我怎麽接受,到底誰才是第三者,誰是,誰才是。”


    “所以當年,你不肯迴去,連我結婚都不肯就是因為你們背著我搞到了一起是嗎?”


    “那你們早說啊,早說這個男人我讓給你啊,不過是一個男人嘛。”顫抖的聲音,帶著不可控的怒氣。


    每一句,一開口,隻剩下濃濃的怨氣。


    “說話啊,你怎麽不說話,愧對,不說話就不愧對了嗎?不說話就能假裝什麽都沒發生了嗎?”


    “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懦弱又虛偽,自私又孟浪?”


    “罵夠了嗎?”柳舒抬高聲音,攝人的氣勢和眼裏的冷漠,刺痛了柳丹嵐的心。


    小村莊裏,人力的消息往往比想象中傳遞的要快。


    柳舒漂亮,氣質一直很好。


    來到這裏多年,一直溫婉待人,從不與人爭執。


    柳丹嵐在村口打聽人的時候,就有人傳柳家姐姐的親妹子來了,這會外麵聚了不少人。


    反應過來的人扭頭看了眼身後,她三兩步走出去,眼睛腫著掃過看熱鬧的人,一時間失了理智。


    “看什麽看,看什麽看,沒見過兩姐妹拌嘴吵架嗎?有什麽好看的,都散了,散了。”


    彼時的柳丹嵐已經獨自掌管一個項目,見過形形色色的人,自然也有自己的一套處事原則


    “別人的家事也那麽好奇,怎麽不買票就想看現成的表演,買賣也不是這麽做的。”說著柳丹嵐打開自己的包,走到門口對著一眾看熱鬧的人放肆道:“想看熱鬧可以,先把錢交了,不然的話,別怪我一會趕人。”


    鮮少見到這麽囂張跋扈的,眾人紛紛做鳥獸狀。


    柳舒瞥了眼行事乖張,不走尋常路的人。


    她從小就這樣,從不會輕易讓自己吃虧,她一向懂得怎麽維護自己的權益,知道怎麽做會讓自己過的很好。


    柳舒是真的很放心,如今她站在黯淡無光的生命裏去仰望,她依舊光芒萬丈,柳丹嵐覺得這樣就很好,是真的很好,至少她們兩個有一個能幸福,哪怕隻是不完美的幸福。


    這麽多年過去,她依舊會像個小怪獸一樣護著她。


    哪怕嘴上不說,下意識的行動是騙不了人的。


    柳舒知道,她痛,她也痛,可是痛又能怎麽辦呢?


    這已經是所有人最好的結局了,當年她不知道她有沒有得選,但她沒有,現在她不知道她會怎麽選,可她更沒有。


    柳丹嵐一陣懊惱,自己不該這麽衝動。


    她不住這邊,今天結束她拍拍屁股走了,誰也不認識她,迴到舟安,她依舊是那個得天獨厚,恣意縱橫的柳丹嵐。


    可她呢,她依舊要生活在這裏,接受眾人的目光,被所有人指指點點。


    心裏的懊惱和後悔,讓柳丹嵐感到一陣煩躁,她扭頭看了眼柳舒,下意識扒拉了一下自己的頭發,想說什麽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心裏護著,嘴上又不肯輕易鬆口,這就是柳丹嵐。


    善良的柳丹嵐,純真的柳丹嵐,可愛的柳丹嵐,別扭的柳丹嵐,終歸是她寵了這麽久的妹妹啊,她到底還是不舍得。


    她輕笑了一下,隨後收幹淨麵上的笑意。


    都到這個程度了,早就無所謂壞不壞,如果一定要將這份恨意有個嫁接,她才是最好的人選吧?


    她一迴頭,看見柳舒的麵上隻剩下冷淡和無所謂。


    心裏一陣細細密密的疼痛感延續的很快,她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柳舒變成了現在這樣。


    無所謂,不在意,對任何事情都這麽聽之任之的隨意,好像沒什麽能勾起她的漣漪。


    她的冷淡,落在柳丹嵐眼中,更像是無所謂一般。


    人最怕,不被在意,尤其是重視親情的人更怕,遇到傷痛,她們小心翼翼躲在自己的盔甲裏,不敢輕易邁步。


    因為誰先邁開,就意味著徹底將刀柄遞到對方手上,來自親近之人,血淋淋的刀最疼。


    所以,她第一時間聽到這些消息是不敢隨隨便便去求證。


    一路上,大腦裏反反複複出現的音容相貌和畫麵感都讓她百感交集。


    她怕,怕到不敢問,不能問,她怕得不到真實答案會絕望,她怕得到真實答案會傷心,唯獨沒想過柳舒會這麽冷淡的看著,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徹底熄滅了她內心最後一點倔強,也徹底燃燒了心底的那一絲孤勇。


    這世間原本就沒有誰離開誰活不下去的說法,既然如此,索性撕破臉皮,誰也不要比誰好過好了,如此想著,柳丹嵐深深闔上眼眸。


    絕望的情緒在眼底變得強烈,再睜開眼就隻剩下一片清明。


    這一次,她還沒開口,柳舒直接上前走了一步,聲音寡淡的聽不出絲毫情緒:“罵完了嗎?罵完了就從哪裏來迴到哪裏去。”


    “你罵也罵了,泄憤也泄夠了,那就迴去吧,這裏不適合你,以後,也不要再來了。”


    “柳舒。”她陡然拔高聲音,地動山河,聲音悲嗆。


    “你還有沒有心,做人怎麽能像你這麽薄情,你告訴我,怎麽能?”


    “還是說吧從一開始你就是這樣的人,我們都看錯了你,那麽多年的姐妹情誼都是假的,從小你對我的好,都是假的,到底發生了什麽,讓你變成這樣,你告訴我?”


    “我不明白,我們一開始,那麽好,那麽好,怎麽就突然變成了這樣,不應該是這樣啊。”她突然小聲抽泣,半蹲了下來。


    不知道嚶嚶哭了多久,半蹲到最後,腿都沒了知覺。


    良久,柳舒走近,終究還是伸手將她扶了起來。


    終於,她開口喊了今天來到這裏的第一聲,“姐姐。”


    柳舒的眼底全是動容。


    “我求你,請求你實話實說迴答我接下來問的問題,可以嗎?”柳丹嵐死死的看向她,毫不退讓的問。


    慢慢,柳丹嵐往後退了一步。


    柳舒懸在半空的手,慢慢變得沒了知覺,最後她自嘲的勾著唇,很輕的笑了一下。


    “看來,你今天是非知道不可了。”


    “是,你知道的,我從小就是這樣,這麽多年從沒變過。”她轉過身去,倔強的說。


    “你問吧,我會迴答。”


    “你們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在你之前,我當時不知道你們戀愛了。”


    “為什麽分手?”


    “一方麵是性格不合,後來我喜歡上了別人,不想和她在一起,就提出了分手。”


    “那孩子呢?不喜歡為什麽會有孩子?”


    柳丹嵐用力的看向柳舒,試圖從她眼底剖析出一些不一樣的情緒。


    好可惜,要麽就是她說的話都是真的要麽就是她這個姐姐演技太過高超,高超到讓她難以分辨出她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柳舒忽然輕聲孑笑了一下,“不喜歡就不能有小孩,誰規定的?為情為性,為刺激,為自由,哪一點不是理由,柳丹嵐,你什麽時候這麽純情了?”


    她有些輕佻的看向柳丹嵐。


    那一眼,太過風情,縱使是柳丹嵐自己都有些招架不住。


    與過往的那些年,都不同,以往的柳舒溫柔端莊賢淑,縱使有些時候跳脫一點,那也是柳丹嵐帶的。她是父母眼中的好孩子,老師和同學之間的驕傲,更是傳說中別人家的小孩,可突然別人家的小孩被宣稱並不是像想象中的那樣,可想而知帶來的衝擊有多大,有多明顯。


    她用盡全力想要去看懂她這個一母同胞嫡親的姐姐,可用盡全力好像什麽都沒看懂。


    她冷嗤一聲,嘲笑自己愚蠢,都這個時候了,還妄圖想要去看懂柳舒。


    “所以,在你心裏不愛也是可以有小孩的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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