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那一場災難,她有了心魔,他有了陰暗麵——榆次北!】


    “在,我在,你能看見我的手嗎?”隱隱約約的一道光,不怎麽清楚的透了進去。


    “好像不是很清楚。”榆次北努力的夠著身子往前,“你往旁邊躲一躲,我包裏有一瓶可樂,若緊張的話,你就抱著它。如果還能忍受,就暫時不要喝。”


    “好。”安靜了一會,祖凝內心隱隱不安,像是怕他走了,又不敢總是問他,喊他,怕他嫌自己煩。


    安靜的氛圍下,每分每秒都是讓人窒息的難受。


    她拚命的咬著牙不敢哭,不能哭,也不想哭,努力的熬著睡意,唯恐自己就這樣睡了過去。


    瞌睡堆在眼皮子上,打架似的難受使得整個腦袋昏昏沉沉,她努力掐著自己的手背,裏麵很暗,她猜胳膊上一定是青青紫紫的。


    貝齒咬著下唇,努力讓眼淚憋迴去。


    過了會祖凝很輕的笑了一下,拚命找話題搭腔。“你的聲音很好聽,我猜你一定長得很好看,是那種清清秀秀的模樣。”


    “你也是學生?也是來這玩的嗎?”


    “嗯,我是。”


    一個問,一個答,好像這一天隻是一個尋常陰氣綿綿的日子,兩個恰好遇見的陌生人湊到一起,無端閑聊罷了。


    拋去生死,這世間並無大事,可超越生死,這世界都不是事。


    眼下,如那些人,如,他們。


    “那你是本地人嗎?”祖凝不確定的問,怕誤問到別人的隱私,讓對方心情不好。


    她軟了聲音,如同隻是想說話而已,說什麽不重要,和誰說不重要,單純的隻是想說點什麽,讓自己發散注意力。


    “其實我不是,我是外地來這這裏旅遊的,但沒想到會發生這些?”


    “如果,早知道,你還會不會來?”榆次北淡著聲音問她,對一個未知的誰也不知道的假設做可能性比喻。


    姑娘默了很久,腦海中劃過太多太多從前的歡聲笑語和美好片段。


    從前,幸福也曾離她那麽近過,近的她就在幸福本身,是被蜜糖澆灌長大的那一類人啊?


    好可惜,假象是禁不起摧殘的。


    原來,終有一天,開在風雪裏的花,輕輕一吹,凋零才是她的宿命啊?


    “我不知道,但我清楚,假的終歸是假的,不在這裏被拆穿也會在其它地方,不過是時間而已。”她悲觀的說。


    “不管怎樣,擁有過比從來都沒得到過要好是不是?”榆次北不想去假意安慰她,他知道她不需要,人間清醒的祖凝,能夠治愈。


    “不說那些不開心的,看來我們很有緣,我不是本地人,也是來這裏旅遊的。”


    “這麽巧呀,那你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麽嗎?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想假如我們都能活著,我想感謝你。”祖凝有些慌亂的說,“我怕,怕以後連個名字都不知道,不知道要去哪裏找。”


    榆次北沒吱聲,半彎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頓了一下他轉移話題道:“別怕,我會陪著你,一直陪著你,你不要怕。”


    沒得到想要的答案,祖凝並不執著,釋懷一笑。


    將死之人,確實沒必要多知道一個姓名。


    熹微的光亮裏抬手看不清五指的恐懼慢慢消散,她自我厭棄的扯了一抹笑,希冀的說:“我現在似乎有些懂得為什麽醫生要穿白大褂,原來,那是希望的顏色呀!”


    手指燃盡的煙,有了燙意,男人這才迴神。


    猩紅的瞳孔內布滿了紅血絲,狹長的狐狸眼微眯,微翻的眼神裏忖著幾分薄涼和顯而易見的心疼。


    那是那一天,她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一直到親眼看見她上了救護車,他也體力不濟的倒下。


    後來,她就這樣消失在他的世界裏,像從未出現過那樣,無跡可尋。


    直到那天,電梯裏的那一聲:“等一下。”


    熟悉的麵孔,熟悉的聲音,盡管她的變化有些大,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在電梯裏都要照鏡子,出門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傲嬌又別扭,古怪又可愛。


    天生大姐大的性子,獨立卻高冷,習慣麵對眾人一副看不慣她,又幹不掉她的模樣。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自控力,才算如常的問了句:“不進來嗎?”


    時隔多年,依舊改不掉喜歡一切好看的事物,包括臉,垂涎美色,喜歡花癡俊逸有型的五官。


    當她時不時喵他,又不敢喵的模樣,下錯樓層,被尷唱圍觀的狡黠,一點一滴都那麽美好如舊,仿佛當年經曆過的傷痛從未存在。


    他知道她隻是一貫掩飾的很好,否則這麽多年不會一個人住在外麵,不會一難過就跑去福利院。


    表情越是雲淡風輕,內心越是風起雲湧。


    她就是這樣的人,喜歡一個人獨立抗下所有,看起來從容大度,可望而不可即。


    每個人都有陰暗麵,碰不得,拔不得,說不得,傷不得。


    如果不出現,他情願油盡燈枯,一生不娶。


    男人反手,指尖撚滅火星。


    久不開口的喉嚨下一片嘶啞,手指重新打開煙盒,抽出一根。


    手半彎微曲,背著點風,火苗蹭得一下點燃,他狠狠吸了一口。


    劇烈的咳嗽聲,伴隨唿唿風聲格外醒目。


    一張清雋雅逸的麵龐在寥寥餘煙裏看的並不真切,榆次北的側翼輪廓有序有致,高挺的鼻梁襯得五官愈發立體。


    一身清貴不及膝的白大褂更是將他清風道骨,卓越風姿散發的俊逸無兩。


    榆次北一向克製,在醫院很少吸煙,何況煙盒上那六個大字,“吸煙有害健康”更是醒目的不得了。


    他沒有迫害自己身體的習慣,究竟是哪一年開始刻骨的思念如附骨之疽,痛到骨子裏的極致感沉的發悶,午夜夢迴痛的他每每驚醒渾身是汗。


    這種不受控的壓迫感讓他心裏堵得無處發泄,他曾私下問過顧瑨珩:“你有沒有想到骨子裏的人,念之卿狂,思之難忘?”


    那時候顧瑨珩一身睥睨,在體育世界裏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錚錚鐵骨,狼性教育。


    他帶出來的學生啊,滿身的拚勁,所到之處披荊斬棘,一片叫好。


    其實那一晚,他也隻是思念入了心找不到法子釋懷罷了,並沒想過非要顧瑨珩會給他一個答案。


    或者換句話說,是顧瑨珩能給他一個答案。


    他那個人啊,一向是自己雷厲風行不算,訓練出來的學生更是狼性十足,衝鋒訓練當仁不讓。


    榆次北倏地一笑,問顧瑨珩感情問題?還不如自問自答!


    笑了片刻,終究隱匿片刻選擇遺忘的人抬手一仰而盡杯中酒。


    他們都不是行為上放縱的人,可偶爾還是會稍稍放鬆,無關大雅,不過情緒而已。


    觥籌交錯間,燈紅酒綠時,手上越是用力,心裏就會越空。


    渾身像灌滿了鉛一樣的思念,就連酒入千嚐百肚,進了喉,都還是苦的。


    他眯著眼,燈紅酒綠的眼神順著光圈沒入瞳孔,茶色的酒液沾染到唇上,晶瑩剔透將他刻畫的魅惑眾生,猶如火樹銀花炸裂,一瞬間,美輪美奐。


    顧瑨珩和榆次北屬於兩種類型的人,如果說榆次北是淡漠,顧瑨珩便是狂野。


    一個俊逸儒雅,一個張狂肆意。


    這樣的兩個人,坐在一起喝酒總有種久違感繞在心上,偏偏又說不出哪裏不對。


    良久,顧瑨珩從一眾酒杯裏抬頭,握著杯子的手,有些緊。


    粗糲的手掌,捏著杯身,看著酒杯裏的酒,傾瀉搖晃,唇角的笑意莫名拉扯。


    “有,午夜夢迴驚醒時想起,像一股暖流鈍鈍劃過,握不住也放不掉的感覺。”他的聲音很輕,輕到他差點以為不過是自己的一場幻覺。


    榆次北抬手舉杯的動作一滯,他差點就要以為是酒吧太吵,致使他出現了幻聽。


    他偏頭,看著顧瑨珩的目光裏有打量,有猶疑,有不解,更有真假難辨的情緒。


    顧瑨珩,戀愛了,不搭呀!


    “我不是聽錯了吧?顧隊凡心初動?沒聽說啊!”


    “再說,像你這樣的人,想要什麽的人又沒有呢?我不信你會翻跟頭?”榆次北端著酒杯低低嗤笑。


    “那你呢?事業有成,家世淵源,隻要你願意,會有大把大把的姑娘排著隊的往你跟前湊,可惜都不是你想要的。”


    顧瑨珩看著他,擒著一雙眸子靜靜打探,劍眉星目,一身戾氣。


    這樣的男人,成該是“黃沙百戰穿金甲,不怕樓蘭終不還”的氣勢。


    情愛的格局太小,終究是困不住他的。


    榆次北搖搖頭,笑著剛這麽想。


    就聽見,男人啞著嗓音,戾氣盡消,一雙黑曜石的眼眸猶如散入漫天繁星,頃刻入骨,柔的不得了。


    酒潤入喉,清澈見底。


    他眉尾藏著笑,笑的像個小孩子遇到心愛的玩具是不願示人般的小心翼翼:“有啊,可寶貝著呢。”


    “嶸戈,樂嶸戈,我的小姑娘。”


    那是第一次榆次北從顧瑨珩的口中聽見“樂嶸戈”三個字。


    他想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孩子,能讓一身肝膽無情無欲的顧隊,動了凡心。


    居然有點想結識,究竟有多不凡。


    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形成的反差萌,難得話變多的顧瑨珩特別寶貝的反複強調:“喜歡,就是很喜歡。”


    “喜歡到想帶迴家珍藏,誰也不給看的那種寶貝,喜歡到一入深夜就想能擁她入懷,此生是我孩子的媽媽,我孫子的奶奶,我所有的一切都與她息息相關,不斷癡纏。”


    嘖嘖嘖,原來,愛上的男人都是瘋狂的。


    沒了一個人的灑脫和無動於衷。


    那一刻的榆次北絕沒想過不久之後,那個為了愛情拚盡全力,化身妻奴的男人到底在舟安掀起了怎樣的寵妻熱潮,當真是怎樣都不為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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