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話音落下,滿殿的文武大臣方才做出反應,武將按刀,文臣怒目,個個踏步上前。李思匆忙抬手擋下怒目群臣,盯著一隻腳踏在皇位上的刺客,麵色不改,心中多了震怒驚疑。


    這人歲數不大,看麵向不過二十歲左右,骨齡卻已是古稀年華,是返老還童的老妖怪,也是實打實的大羅修者!


    人間出現的神奇異象給四國帶來太多麻煩,無論國外國內,展示風流的舞台隻有那一個,舊的不願意退去,新的等不及登台……


    若排除那個腦滿腸肥的家夥在即興表演,欲圖瞞天過海的可能,從驚變暴起那瞬間的表情變化可以看出這件事並非是趙王授意,而是此獠自作主張。


    這是為何,對他而言能得到什麽好處?


    若非趙王此人又是受命為誰,所求為何?


    是挑撥離間還是苦肉計,這些都是阻擋前路的謎團,還需斟酌確認。


    還有外麵的大動靜,希望來的是自己人,不然隻能祈禱公主府那邊安然無恙,非是如此,大秦危矣!


    “放下刀兵,我們可以當這件事沒發生過,饒你性命,安然放你返迴趙國境內,免你株連九族之罪責!”


    李思想了很多,但並沒用太多時間,也不影響說出至關重要的那句話,眉眼間藏斂冷厲,直勾勾注視那刺客的雙眸,握著玉符,打算借此試探贏芷沫的安危幾何。


    可那刺客卻遠比李思想象的更硬氣,死死握著刀鋒,嘴角揚起的弧度甚是誇張,眼中透著決絕的瘋狂,故意劃破君主肌膚,任由刀鋒染紅,正欲開口,透著平靜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緩緩入殿。


    那劍仙一身白衣,不知從何而來,未曾帶著仆仆風塵,每一步都好像計算過落點,長短相同,在眾目睽睽下走近另一位趙國使臣,探手,掐著他的脖頸,隨手舉起來,跟著移動視線,四目相對。


    那瞬間使臣麵色再變,身軀顫抖,麵色鐵青,幾欲昏死,竟然傳出些許尿騷惡味。洛陽不由劍眉輕挑,隨手一揮,流光撞碎飛簷一角消失在遠空,不知飛出多遠,除非是修者,否則十死無生。


    “其實真正有底蘊的富賈人家是看不起突然暴富的百姓,二者雖然都是腰纏萬貫,日進鬥金,但禮節、態度、手段都天差地別。”


    “說白了,你和我其實也是這種關係。”


    “突然得到這麽多力量,突然就達到以前做夢都不敢想的高度,你是不是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能夠所欲為了?”


    “我告訴你,還早的很呢,你甚至不知道何為力量!”


    說一句走一步,最後一聲繞梁不絕,洛陽也從殿中走到書案前,先對鎮定自若的便宜徒弟笑笑,之後隨意伸出手掌,抓向那柄威脅君主的利刃。


    贏正沒有閉上眼睛,那股威壓雖然沒辦法真切感知到,卻足以從刺客的前後變故裏揣度出冰山一角。


    老師臨近刹那刺客就開始顫抖,脈搏越來越快,唿吸同樣如此。此情此景,刀鋒就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他應該是很想動,可他沒辦法動!


    嗬,什麽大羅修者,在老師麵前就像被嚇住的孩子,除了沒有幽幽啼哭,真沒有絲毫差別。


    叮!


    僅需屈指輕彈,明晃晃的刀鋒應聲折斷,半截落在書案上,入木三分。


    就是這眼線偏移的功夫,刺客感覺身形一輕,熟悉的宮殿已然了無蹤跡,昊日變得很近,溫暖的輝光中突起鋒銳,劍吟鏗鏘,了斷因果。


    “給我問問趙王的意圖,不想和就給我打,他們達成協議是早晚的事,在那之前吃多少算我們賺多少,不用擔心修者如何如何,有我在,倒要看看哪個不願長生!”


    洛陽冷哼出聲,說著大步出殿,至門口驀然停步,瞥了眼破碎一角的屋簷,“那屋簷別修了,維持原狀。”


    言罷身形隱去,贏正不由苦笑,看看那角抬頭便能看見的破碎屋簷,轉而望向李思,邊關那道曲折的線條閃過心底,被挾持的怒火同質量轉變為殺氣。


    “給朕拿迴永州、麟原、寧平等二十五城,他若是不同意,就叫趙王先辦法把那角屋簷修平!”


    “臣子領命,不過寧平城可否換成蘭心城?”


    看著李思禮罷後開口,贏正皺起眉頭,暗地裏變換那條曲線,居高臨下,覺得完美無瑕。


    “愛卿所言極是,寧平城乃是富庶國城,就留個趙王。”


    “陛下聖明……”


    ……


    洛陽卻不知道寧平城究竟在何處,但知道如此交換必然能占到便宜,便隨心淺笑,迴頭,自危樓頂峰居高臨下,望著滿園街頭被飛劍釘死的一眾黑衣刺客,感知著細細的劍意,望向贏芷沫眸光不由變化。


    有一說一,林牧和她倒也算般配,不過這壽數卻是個大問題,總不能眼睜睜看著紅顏薄命,枯骨成沙……


    “洛陽,總感覺你在想什麽很失禮的事,你下來,我們說道說道。”


    贏芷沫被打量得厭煩,放下書卷,猛地從躺椅上起身,張口含著,聲如琴瑟勾挑,別是動聽。


    “打擾公主看書了,後會有期。”


    洛陽可不敢下去,抱拳一禮,踏步間便隱入虛空。無多時驀然折返迴來,同一時間有璀璨明光墜落雲霄,同鉤月般的劍光碰撞在一處,散成漫天光雨。


    “華逸!”


    緊跟著響起洛陽如驚雷的咆哮聲,風起劍動扶搖之上九天,同一道金燦輝光撞在一處,被生生彈開。


    不僅是鹹陽城的百姓修者,即便是華逸都有些好奇,自信看看洛陽空空如也的手掌,眉眼間浮起駭人的惱怒,炸散流光,將四下流雲逼成一道圓弧,露出蔚藍色瓊霄。


    “洛陽,你的劍呢?”


    洛陽卻是不語,隻是沉默著引動開天道韻,以指為劍,當空連點,如暗夜疏星,驀然乘風飄渺似雨。很美,同陽光下的泡沐一樣,極其易碎,隻見華逸輕輕揮手,漫天輝耀盡落。


    “真是愚不可及,我來問你,你知不知道什麽叫無,就是沒有,以指待劍不還是有劍?”


    洛陽詫異之餘耳畔傳來陣圖的輕語,不由皺緊眉頭,下意識反問道:“那什麽是無劍,若手中真的無劍,我怎麽同他戰鬥?”


    “那就是你的事了,我要是什麽都知道還當什麽陣圖,早就去作劍仙了,青衣華發,乘風禦劍,不風流嗎?”


    陣圖在菩提樹下翻個白眼,言罷揮手徹底封死天門,反正知道得都說了,能不能邁過這一步就看他自己了。成敗幾何說不定,但這個時候不邁過這步日後必然後悔莫及,這是肯定的。


    洛陽握住雙拳代替劍指,想打出一拳卻又怕以拳待劍算不得無劍,一個猶豫,華逸的拳頭落在臉上,整個人如敗葉乘風,須臾飄向天際,沒看清就近流雲清容,又被一腳踢在胸口,須臾辭別鹹陽。


    “洛陽,你的劍呢,為什麽不出劍,你的劍呢?”


    華逸咆哮著緊隨其後,深宮殿內,李思握著玉符,再三猶豫傳音昆侖,描述著此間情景,正心急時有傳音入耳,“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就是皮癢癢了,不用管他。”


    說話的是個女劍仙,聲音中透著不近紅塵的清冷,李思撇撇嘴,搖搖頭,收起玉符同時也放下憂心,打量著不遠處的地圖,深思熟慮。


    遠距鹹陽千裏的無名荒野維持著平靜,突兀驚起雷音,一道素白色輝耀隨即撞倒山巒,身形被碎石掩埋,良久方才起身,看著雙手,依舊想不明白無劍究竟要怎麽打。


    “你在用我磨劍?”


    打也打過,踢也踢過,華逸的怒火消了大半,恍然意識到什麽,居高臨下,凝視著洛陽,想要個否認的答複。被一個人族當作磨劍石,這是侮辱,唯有以鮮血方能洗刷!


    “你想多了,你見過誰用木頭疙瘩磨……”


    洛陽撇撇嘴,話沒說完一隻拳頭在眼前放大,不由下意識退後一步,抬手夾在身前,做防守態,一步慢,步步慢,被雨點般細密的拳頭徹底淹沒,不斷後退,最後擠入山間。


    “給我開!”


    行雲流水的組合拳戛然而止,華逸低吼著再度揮動左拳,鑿穿洛陽的手臂,右拳重重落下,勢不可擋。


    陣圖撇撇嘴,看了眼陷仙劍。一聲輕鳴,仙劍劍身驚起紅光,隨著波濤散漫識海,將可以見聞一切都染成紅色。


    慧劍輕鳴震耳,秋蟬先覺不斷示警,洛陽覺得眼前一花,不知南諾何時到來,張開手臂擋在身前,帶著淒美而決絕的淺笑……


    “不!”


    洛陽低吼出聲,心中點燃熊熊烈火,閃身擋在南諾身前,不管有劍無劍,隨著心意揮動右手,浩瀚的劍光起如潮水,是一劍,也是無數劍,細細辨別,三分開天道韻已然變作五分。


    跟著便是境界的水到渠成,隨著華逸閃身掠向長空,足以覆壓三千裏的素白色漩渦豁然展開,內裏點綴熠熠星光,一唿一吸鯨吞天地靈氣。


    走過山間,去過穀底,最終踏足絕頂,俯觀山海浩瀚,意踏瓊霄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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