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凋落,夏雨初歇,滴露晶瑩,臥在芳草鮮花間,貪婪芬芳,睡夢香甜。


    兩三錦鯉躍出水麵,吐出數個剔透水泡,留下一串七色光彩。


    天師神色莊重,捋了捋花白長須,手腕輕動,撥弄吊鉤自水下釣起一枚晶瑩氣泡,側目細望,內裏世界暗月當空,數座象牙高塔倒入火海,無數戰艦掠過瓊霄,似秋至時節的候鳥,不時成陣,相互照應。


    色彩各異的炙熱光彈落入滾滾塵埃,借著掩護,幾個數丈高的巨大煉器造物提起蔚藍色光劍,大步衝入迷霧,斬出幾道劍光。


    憤怒的咆哮響徹天際,那巨大的煉器造物破碎成片,頂天立地的可怖生靈踏出滾滾灰埃,周身包裹在濃密的黑霧間,揮動古銅劍刃,帶起無窮業火,焚燒目之所及的一切。


    氣泡破碎,天師忿忿不平的握緊拳頭,歎一聲造化如此,破界傳音,道:“倪光身死,群妖環伺,可有後備計策?”


    海底老者輕敲石壁,笑道:“倪光不過是引君入甕的餌,那昆侖弟子不過是用以屠妖的劍,真正的王牌一直在我們的掌握之中,想入皇陵,玉璽,帝王缺一不可,待齊國平定,洛陽不可能不歸還玉璽。”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善。”


    天師滿意的點點頭,手指輕點,無盡深海平起漩渦,九色流光湧入波濤,其中若隱若現的業火殺劫立時煙消雲散。


    昨夜雨疏風驟,路畔百花凋傷,倪家因犯上作亂而被滿門誅絕的事在臨淄沒有掀起絲毫風浪,百姓照常生活著,不過茶餘飯後多了些許竊竊談資。


    相比流傳私語的市井,廟堂之中顯得更加平靜,死生亦大矣,比起活著,所謂的師恩舊情又算得上什麽?


    紅毯金殿,繞柱雕龍,風鈴身披緋紅鳳衣,端坐在珠簾後,殿下群臣令行禁止,身下的這張王座從沒有一日坐的如此安穩。


    樹已靜,風不止,幾縷流雲自天際飄落,桀驁神使躍下飛雲,青衣颯遝,發梢彌生點點流光,環目四顧,眸光鋒銳如刀,嚇的殿外內侍紛紛跪倒,為首總管深吸口氣,挨著膽顫心驚,向殿內高聲唿喚,“天宮神使駕到!”


    唿聲略顯尖銳,本欲進盡忠言的大臣低下頭去,殿中井井有序的一切被徹底打亂,陷入死寂。


    鳳玲握緊鳳袍,未待開口,院內神使飛身直入廟堂,昂首挺胸,隱含譏諷。


    見神使跋扈,朝中僅剩的三兩武將不由橫眉,未待開口盡數昏死過去,神使莞爾輕笑,目光所至,群臣俯首,逆天必死,為了活著他們早將掛在嘴邊的“為國為民,在所不惜”拋在腦後。


    不怕死的文人不少,可惜不存於此刻的齊國朝堂。


    “齊君,如今局勢你我心知肚明,本神問你,要戰要和?”


    風鈴微微沉吟,目光掃過俯首群臣,歎一聲人性薄涼,人不敢與神爭,曾幾何時人族淪落到了這般模樣?


    “齊國不願百姓蒙受戰火,願和。”


    “既然如此,請齊君立即割讓十城給燕趙兩國,借此平息事端,待此間事了,本神自會親自為大齊討迴領地!”


    神使左眼散出迷魂白光,朦朧光輝侵入風鈴識海,幹擾著風鈴的思緒。


    神意至高,主宰凡人,不容反駁,更不容拒絕,割城之事,此女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昏睡感好似潮起海浪,不斷衝擊著君主的理智,風鈴素手握緊宮裙,瞪大美眸,抿著嘴唇,暗中狠咬舌尖,借那撕心刺痛維持神智清明,絕不開口妥協。


    這是子悠的國家,隻要她活著,每寸土地都不容有失!


    君王倔強的守衛著國土,殿下群臣卻早已垂下頭顱,失了堅守。


    兩相對比,神使更是不悅,左眼的迷魂白光散去,右眼亮起奪魂紅芒,光輝奪目,氤氳幻滅。


    本想給這齊君留下一線生機,此時看來卻是沒有必要了,這裏不是秦國,這兒的人早就忘了如何挺胸抬頭,莫說殺的是君主,就算是殺的是他們父母親族,又有幾個敢反抗?


    風鈴的手掌漸漸鬆開,迷離眼神,似在映入殿堂間的萬丈金光中看見了愛人的身影……


    死了也好,就這樣去了也好,家也好,國也罷,沒有他,死守這些又有什麽意義?


    心念鬆動,停滯不前的紅芒瞬息充斥整個識海,奇幻炫光將廟堂映照的纖毫畢現,風鈴三魂具震,眼見天魂便要騰出靈海,齊國宗廟響起一聲龍吟,氣運之龍騰霄而起,朗聲長吟,想喚醒君主的鬥誌!


    天魂失守,凡人必死,民不可無家,國不可無主!


    鳳玲如若未聞,任由天魂離體,生死一刻,璀璨劍氣自殿外襲來,將殿中的奪魄紅芒盡數絞散。


    徐子悠的模樣煙消雲散,風鈴恍惚迴神,冷汗浸濕了華服,劫後餘生的驚悸貫徹心扉,眼圈微紅,強忍著滿心酸澀和欲落清淚。


    她是君,不能以弱示人。


    神使轉身踱步,催動靈力理順衣袍,眉宇間透著威嚴,毫不吝嗇心中殺機,“你是何人?逆天而行可是死罪!”


    “天?你也配自稱天?好吧,姑且算你是天,但這裏是人間,就算是天也得給我老實的遵守規矩!”


    來人踏步走進廟堂,短發白衣,左手提著一柄劍,背後跟著一柄劍,丹鳳眼中盡是冷芒,嘴角噙著笑意,氣勢出塵,帶著一身殺伐之意,如仙似魔。


    神使眯起雙眸,見來人不過宗師境界,心中大定,上前一步,並指遙指洛陽鼻尖,冷聲輕喝:“豎子無禮,犯上作亂,口出穢語無言,該死!”


    言罷,雙眸閃動明光,直向洛陽識海,長相思動,寒光閃過廟堂,一劍點出似白虹貫日,如平地驚雷。


    雙色神光被劍氣破開,神使剛欲抽身飄退廟堂外飛來一神,一身肅穆黑衣,短發星眸,魁梧壯碩,手臂比常人大腿還要粗幾圈,身近九尺卻迅愈疾風,手掌翻湧紫光,緊緊將長相思握在手中。


    “洛陽,打狗還得看主人,這可是我的狗,你打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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