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一觸即發之時,石室中忽地響起刺耳的碎裂聲,燭光無風自動,歐乏兩人同時循聲望去,堅於寒鐵的青曜石桌正以千靈子那雙枯瘦的手掌為中心緩緩皸裂,殺氣漸漸填滿密室。


    歐乏和丹羽子被嚇得不敢動彈,保持著動作,驚恐的注視著千靈子。


    良久,飄搖的燭火漸歸平靜,淩厲殺機隨之消散,丹羽子、歐乏前後癱坐的石椅上,手掌顫抖著,額前脊後盡是冷汗。


    “現在還不是破界取劍之時,歐乏,你暫時穩住結界,拿好這枚骨哨,必要時控製蟄雀幫你解決靠近劍塚的弟子。”


    千靈子的聲音分外沙啞而冰冷,翻手取出一枚骨哨放在桌上,歪頭麵向歐乏,殺機隱現,大有一言不合便斬草除根之意。


    歐乏點點頭,收好骨哨,低頭隱起鐵青麵色,不出一言。


    神識感知到歐乏點頭,千靈子轉而望向丹羽子。


    “丹羽,你去聯係仙盟、飛僵門、趕妖宗、焱凰山等勢力,將藏劍一脈重歸山門和誅天絕地九極七戮寂靈劍陣陣圖送給他們。”


    “幾輩恩仇,這個牆倒眾人推的時候,他們不可能不動心。”


    微微停頓,千靈子又取出一根晶瑩剔透的飛羽放在桌上。


    “無論從那兔崽子無論從那個方向迴來玄策城都是他的必經之路,你下山時順路將這個交給大小姐,讓她想辦法幫我們把那小子留在玄策城,直到九脈論劍結束。”


    “羽化令?這代價是不是太大了?”丹羽子拿起飛羽,心有不舍。


    付出這麽大的代價僅僅是為了將那小崽子留在玄策城,實在不值。


    千靈子搖搖頭,手指在桌麵上有節奏的敲擊著,聲若凜冬風雪。


    “欲求先舍,欲得先棄,羽化令有三千枚,神劍隻有那一柄!”


    棋盤子落,多一子都是變數。


    千靈子冥冥中有種預感,這飛羽令留不下那小子,他和他總歸會在昆侖山相遇,龍爭虎鬥,不死不休!


    雲海之上,仙舟飛的很穩,絲毫不受天字十六號艙中大戰影響。


    洛陽從容提劍,遊走在獸猿之間,拔劍揮斬,切開傀儡放出深藏其中所有千幻蚊。


    振翼聲更甚,洛陽翻手取出一枚火符,不等狂暴的蚊群發動攻擊,先發製人,靈力一引,昏暗的甬道中騰起炙熱焰火,火光衝霄,所有千幻蚊盡數被氣化。


    洛陽被猝不及防的火勢燒的灰頭土臉,口吐黑煙,連聲幹咳,手掌顫抖的取出一枚清淨符拍在身上。


    汙濁淨去,洛陽深深吐出一口氣,沒來由的神清氣爽,拎著長相思走到長廊中的明光陣下,守株待兔。


    他相信牛五會來的,蛻凡修者比不得宗師修者,天門緊閉,無法內外貫為一氣,體內竅穴存儲的靈力有限,蟲獸無限,這個時候的蟲修無懼其他任何類別修士。


    甬道的沉靜未持續太久,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牛五急匆匆趕來,拎著煙袋,在洛陽身前十五步停下,憨厚的笑容不見了,眉眼中帶著兇厲與陰狠,死死盯著洛陽的背影,思慮著炮製洛陽的千百種法子。


    這個兔崽子實在該死,那些千幻蚊可是他十幾年的心血!


    “十五步,夠遠嗎?”洛陽緩緩轉過身來,橫劍胸前,殺氣如麻。


    牛五眼中閃過一絲忌憚,下意識退後一步。


    就這退步功夫,洛陽的身影已經在昏暗光輝下消失,長相思割裂甬道的黑暗,瞬間斬過牛五脖頸。


    瓊霄山巔的鍾鼓連響九聲,三道驚鴻劍光撕裂雲空落入瓊霄山。


    玉宇宮外,劍光消散,三柄樣式各異的仙劍各自歸鞘,美俊出塵的一女兩男恭敬的站在玉宇宮外,穿著白色金紋大袍,胸口的紋飾各不相同。


    炫金木門洞開一線,墨發童顏,劍眉圓眼的少年祖師走出宮殿,望著遠方的天際靜默不語。


    三個峰主互相以視線交流片刻,最終方景歧上前一步,躬身一揖,不急不慌的問道:“祖師?可是劍塚異變?”


    少年祖師將視線收迴,眉宇中充斥著難以述說的喜色,“景歧啊,你再遣幾個雜役去打掃打掃斂雲峰,我得出去一趟。”


    “是。”


    方景歧退迴原位,沉默下來,惜字如金。


    飛羽山主秀眉一緊,想要問些什麽,但卻有所顧忌,遲疑片刻,待下定決心時少年祖師已消失在殿前。


    書生模樣的上靈峰主輕笑著,把玩著手中的黑白子,望著少年祖師剛剛眺望的方向,若有所思。


    師妹憂心忡忡,方景歧輕笑著解釋道:“晴柔啊,不必擔憂,想來應該是小師叔的後人迴來了,不然祖師也不會親自去接,不信你問欽月師兄。”


    書生模樣的上靈峰主點點頭,將黑白子丟給方景歧,“最近那三家可不消停,小師弟怕是和那三家的人撞上了,隻是不知道是哪一家?”


    “不是千靈山就好,宗師之下的掌劍劍修遇見蟲修,沒得打,一不小心就會吃個大虧。”


    方景歧接下話茬,咧嘴笑著,怎麽看都有些幸災樂禍。


    李欽月撇撇嘴,也是一副幸災樂禍模樣。


    “別說,祖師去了,可能還真是千靈山的。”


    ……


    孤崖一仞,雲海無垠,飛花席卷,漫天芳華。


    盤坐在嶙峋怪石上的齊老頭有些醉了,懷抱著酒葫蘆,惺忪的醉眼迷眸中有兩個練劍的姑娘,一個屬於過去,一個俏生生的存在當下。


    物是人非,時過境遷,這層巒疊嶂,滿山碧色都沒變,她卻不再了……南丫頭和她真的很像,無論是賊眉鼠眼的偷瞄還是變著法子的偷懶。


    “注意角度與高度,失之毫厘,差之千裏!”


    “不用你說,就這套破劍術本宮已經練了八年了,心裏有數。”


    “洛陽是未來第一劍仙,一劍在手,六界無敵!”


    “這是你叫我八年就練這一招的理由?”


    “無敵便會無情,無情便會犯錯。”齊老頭意味深長的望著雲海飛花,出神良久,又繼續說道:“他是我的徒弟,又是昆侖的小師叔,不能走我的老路。”


    南諾撇撇嘴,收斂心思認真起來,每一劍的走勢都分毫不差,無可挑剔。


    她愛洛陽,願為他做這些不願意做的事。


    山崖的寧靜祥和被一聲驚雷打破,大風起兮,姣好的天色晦暗下來,濃墨般的雲海壓的很低,血紅色電弧在墨雲中跳動著,煌煌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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