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月華快被氣笑,差點撕碎手中奏折。


    如今世風日下,若她還要大肆征兵,豈非更讓大淩動蕩?


    但大戰在即,事態緊急,若兵力不足,依宋清羽睚眥必報的性子,說不定就領軍直攻皇城。


    她半眯鳳眼,指頭在書桌上輕敲。


    猶豫許久後,才權衡好利弊。


    “張貼告示,朝廷征兵,年滿二十的男子都得入伍!”


    林文鬥低頭領命,“是。”


    掩住的臉上,卻盡是陰笑。


    旁邊,霍臨神色冰冷,心中靜靜思索。


    “你。”淩月華又指住他。


    霍臨突然被喊,慢悠悠地磕頭。


    “臣在。”


    “重建信陽軍還需一段時日,你帶人前往未央,與鎮西軍匯合。”


    霍臨恭敬行禮,麵上卻浮現冷笑,“臣領命。”


    吩咐好一切,淩月華也頭痛劇烈,癱在椅子上揮手。


    “行了,都下去吧。”


    眾人不敢多話,點頭應下後,就各懷鬼胎,退出宮殿。


    翌日,一張征兵令也貼上告示牌,引起百姓圍觀。


    “年滿十六就得上戰場……我的孩兒眼看就要滿歲,可如何是好啊?”


    “朝廷那幫害人走狗,好事沒我們的份,要人送死倒是記起了百姓!究竟哪來的臉麵大肆征兵?!”


    “就是!又不是咱們開戰的,憑什麽要咱們去送死?”


    他們怨聲載道,一隊兵馬正巧走來,眾人全都敵視他們。


    霍臨麵無表情,隻道:“別擋路,咱們今日要上前線。”


    百姓聞言,全都愣住。


    “原來不是來抓人的……”


    他們連忙讓開道路,看向兵馬的目光都有憐憫。


    霍臨帶人漸漸走遠,眾人眼看他離開皇城,終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年紀輕輕就要去當炮灰,這又是誰家的好兒郎…可惜,可惜了……”


    他們連聲道“可惜”,歎氣搖頭,卻在強權前也無能為力。


    半月後,未央城中。


    蘭玉薇領軍迴來,一張臉黑如鍋底。


    宋清羽看她這樣,忍不住笑了,“怎麽?又沒打過鎮西軍?”


    蘭玉薇咬牙切齒,美眸氣得要飛天:“也不知鎮西軍的軍陣從何而來,變化多端,樣如奇門,卻又比奇門更難測!原想燒了他們三座糧倉,就因為那破陣法,忙活半夜才燒成一座!”


    她英氣全無,一個人生著悶氣,半張玉臉都緋紅如嬌。


    宋清羽正想安慰,隱身靈鴉俯衝而來,信件落在他的手中。


    信紙上,是霍臨的字跡:


    “您的消息已供於鎮西將軍,臣借此屢立戰功,得將軍重用,王爺若有其餘計劃,可盡管吩咐。”


    宋清羽欣賞地點點頭。


    他給霍臨提供真假參半的軍中消息,讓鎮西軍截下大蘭糧草,又送出邊境的半座城池,就為了讓霍臨成為鎮西將軍的心腹,好實施後續計劃。


    原以為,此事得三月才能辦成。


    卻沒想到,霍臨辦事利落,不過半月就打入鎮西軍高層。


    “霍家果然人才輩出,隻是……可惜了。”


    他輕聲歎了一句,燒掉信件。


    信紙化為灰燼,他重新書寫一封,交給靈鴉。


    “鎮西軍的軍陣巧妙,若能讓霍臨拿來破解之法,蘭朝的勝算又多一成。”


    靈鴉攜信離開,在高空中又隱去身影,消失不見。


    這邊剛走一隻靈鴉,傳音符又自半空燃燒:


    “宋王,軍隊內出現疫病,軍醫均不能救治,如今已死百名將士,還請宋王前來一探究竟!”


    宋清羽輕鬆的臉色微變。


    信陽軍身體強悍,軍醫更是醫術高超,短短半月,竟因疫病而死了百名士兵,情況實在少見。


    “你們停軍休整,我即刻啟程。”


    “還望宋王盡快!”


    傳音符就此燒完,宋清羽便看向生悶氣的蘭玉薇。


    “陛下,鎮西軍短日內不會攻來,我先去月昭一趟。”


    蘭玉薇也知道事情不小,悶氣也不生了,“此地有我鎮守,你萬事當心。”


    “好。”他說完,起身就離開。


    蘭玉薇遠遠看著,擔憂地攥緊玉指。


    她也想跟上去。


    可未央危在旦夕,她必須留守此處,穩住軍心。


    蘭玉薇歎氣垂首,宋清羽在雲間的身影也已消失。


    不知何時才能迎來和平。


    半空上,剛睡醒的馬後鴻半睜雙眼。


    “我怎麽在天上……不對,一定是我沒睡醒。”


    他閉眼繼續睡,耳邊的風聲卻咆哮不止。


    不對勁。


    非常不對勁!


    他似有所感,猛地抬頭,就對上宋清羽的一雙冷眼。


    “別睡了,跟我去月昭。”


    馬後鴻兩眼一翻,強撐著掐了把臉。


    很痛,是真實的。


    他抱頭崩潰,“怎麽又讓我長途跋涉?!”


    領功的總是主角。


    受苦的總是他!


    “憑什麽啊——”


    ……


    月昭之內,朝陽初升,四周的瘴氣卻仍蠻橫彌漫。


    數位軍士麵帶薄紗,擰眉看著百具死屍。


    信陽副將哀悼片刻,便果斷扔出火把,“燒。”


    其餘人也不再猶豫,將火把扔上柴堆。


    “慢著。”


    宋清羽急忙趕來,甩出馬後鴻去滅火。


    馬後鴻嚇了一跳,連忙將靈水灑出。


    火光滅掉,將軍恭敬看向來人,“宋王。”


    宋清羽將口罩分發下去,才看向死屍。


    “為何這麽急著燒?”


    副將將口罩戴上,行禮道:“迴稟將軍,此疫病傳染迅速,不過七日,就死了大批將士,昨夜匯報於你後,又死了三個都尉,兩個軍醫!再不燒,我怕疫病蔓延更快,累及全隊軍士!”


    “竟然這麽厲害?”


    宋清羽思索片刻,撿起一根樹枝,捂緊口鼻,靠向死屍。


    屍體麵目青紫,皮膚潰爛流膿,尚且完好的皮膚也生滿瘀癍,密密麻麻一大片。


    馬後鴻怕得打起激靈,不敢再看。


    宋清羽打量許久,心緒混亂如麻。


    鼠疫……?


    但鼠疫自鼠類傳播,月昭國瘴氣彌漫,生靈塗炭,連根草都死絕了,又何來病鼠?


    “月昭軍隊可有士兵身患疫病?”


    副將搖頭迴應:“我們每日密切觀察,不見對方有半點異樣。”


    宋清羽眉頭緊鎖,這可更奇怪了。


    鼠疫不分敵我,皆能傳播,為何敵方卻沒事?


    細想下來,隻可能是敵方以邪法作怪。


    他扔掉樹枝,對副將揮手,“可以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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